第7章 第7章
“嘭——”
乌漆嘛黑的房间里,一只细长白皙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沿着枕头的痕迹摸了一圈,见没摸到想要的东西后,又沿着床边摸了几下,最后停留在阳台玻璃门前放着的矮木桌上。
兴许是房间里温度太低,那只手的主人一拿到手机,就立刻缩回了被窝里,揉揉眼想真是邪门了,不是开着空调吗,怎么跟睡在露天帐篷里一样冷。
按亮手机,屏幕显示现在是周五凌晨四点,距离起床上班至少还有三个小时。
所幸今天是周五,再熬一天,就是可能不用加班的周末。他蜷在被窝里琢磨,连着加了十一天班,应该会正常放个周末吧。
顺手点开微信,十几条未读消息翻涌而来,置顶的部分来自几个意见各不相同,时刻都在“窝里斗”的甲方,开头格式一律是“祁桑啊,我觉得这里还需要优化一下……”。
惯例,他给每个人都回了句:“好的。”就退出了聊天窗口,凌晨四点他也想不出什么起死人而肉白骨的词跟对方打太极了。
回完甲方消息,再回领导消息。
昨天晚上六点半,祁桑在公司加班,中年秃顶男李哥借口接孩子放学,把工作扔给他早早溜了。他拿不准该给甲方发哪版稿子,就在微信里问了句,刚问完没过两分钟,甲方领导就提了新要求。
得,白问了。
祁桑忙着改稿,也就忘了给李哥发过消息这茬。现在看微信,李哥在凌晨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回了句第三版就行。
祁桑翻了个白眼,那个点回还有个什么用,新要求都更新三次了。
愿天堂没有心血来潮又语焉不详的甲方和十次消息八次不回的领导。
消息列表往下拉,还有一条未读来自于学校宿舍的室友王时琛。
祁桑没事儿时不喜欢在学校呆着,但每次出现在学校,王时琛一定会走在他身边。在别人眼里,两个人关系不错,可祁桑一直不习惯他的过分热情,对他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
屏幕上,王时琛问他冬至那天有没有空一起去喝羊肉汤?
他回了句,到时候再说吧。就将手机扔到一旁,重新扎在枕头里。
可惜,回完消息祁桑彻底睡不着了。他在被窝里打了两个滚,一口气没叹出来,忽然听见从远方传来的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他家阳台正对的位置。
外面怎么了,刚听见那嘭的声音是出车祸了?
门没关好吗,怎么声音这么大……
祁桑把头从被窝里蹭的伸出来,扫了眼阳台的玻璃门。
果然,门开着大半,难怪开了空调还是这么冷。
他裹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关门,视线顺带着往楼下转了个圈,正好看到担架工抬着个人往救护车上搬,那人穿着白色外套,鲜血染红了半边,显得突兀又阴森。
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祁桑后背泛起层冷汗,一边默念,一边裹着被子往床上跳。
眼角余光扫过床尾的长桌,他身形一滞,好像在那儿看到了个男人。
祁桑自以为不怕鬼,但是怕黑还有血。
眼前人的出现让他无暇深想救护车上的鲜红,他假装无事发生的坐在床头,背抵着靠枕,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床尾。
肉眼可见,有个消瘦清朗的少年叼着燃了一半的烟坐在长桌上,盯着祁桑看,可手机屏幕上什么都没有,他深吸一口气,没闻到烟味,伸手按开壁灯,扫了眼床尾,少年还在原地。
闹……鬼……啊……
祁桑面上神情冷淡,后颈却因过度紧张发热发红,头皮发麻,他把伸直的腿缩了回来,强装镇定的关了摄像头,心里突突直跳。
买房前也没听说这是凶宅啊,怎么忽然就冒出来个鬼?
算了,解决不了就搁一边儿,先打会儿游戏,宫斗一下转移注意力。
-换这套衣服去见皇上……
房间里怎么会多一个少年人?跟外面的车祸有关系吗?
-这套衣服太绿了吧……
这少年是鬼,还是幻觉?
-皇上会不会以为我要绿他,还是换红色这套吧,红色辟邪……
反正少年没有动作,他要敢搞死我,我变成鬼第一件事就是剁了他。
-“您因艳压群芳遭来后宫嫔妃妒忌,在宴会后被打晕填井。”
“……”
啊?这这这,宫斗居然真活不过一集!
祁桑忿忿不平,退出游戏看了看表,这会儿距离七点还差十来分钟,起床上工的时间到了。
他从床边捞起电视遥控器,调到科教频道,拼命暗示自己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然后一如往常般洗漱,吃饭。
公司规定九点半上班,祁桑家和公司都在南沿路上,两个地铁站的距离,十分钟就能到。
他打了个哈欠,把手机上七点半的闹钟关掉,心想早去一个半小时,或许今天能逃过加班。
不过,今天加班也没什么不好,房间里有个鬼谁敢回家啊。
出门前,他习惯性地回头望了望,接着呼吸一顿。
等等!鬼没了!
幻觉,应该是幻觉。
他松了口气想,最近加班太多,八成是累出来的。
从地铁出来后,祁桑开始犯困,耷拉着眼皮瞅见楼下新开的咖啡馆,腿比脑子反应快,直接拐了进去。
店里零散坐着几位打扮精致的都市丽人,还有几个一看就是加了一夜班,黑眼圈和小号巧克力多拿滋无异。就连店员也像是被这种氛围感染,一个个半睁着眼,没什么精神。
“外带冰美式谢谢。”
祁桑扫码付完钱后立在一旁,不过五分钟,出餐完毕,他接过冰美式喝了口,一股速溶的味儿,好在没多掺水,提神是够用了。
走到公司门口时,冰美式正好喝完,他将喝空的塑料杯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打了卡,坐在工位上环顾四周想:这公司最勤奋的居然是实习生,迟早得倒。
但倒之前还得改稿。
“不好意思姐,麻烦再确认一下,您要绚烂的白色……之前在网上看到五彩斑斓的黑产生的灵感……不是,您公司开业典礼,全部换成白色会不会不太吉利……我没诅咒您公司……绚烂的白色跟白色是两种颜色?我知道是不相同,但它做成实物,其实差别不大……”
下午四点,祁桑好不容易劝服对方用了最后一稿,就看见李哥端着保温杯往他这儿走。
李哥:“小祁啊,工作进展怎么样了……”
“刚定稿,等下收完尾就可以打卡下班了。”祁桑心里默念千万不要加班,不要加班。
“那就行,我这有个单子挺急的……”李哥低头抿了口保温杯里的袋泡茶,没继续说。
“李哥,学校有点事,今天我得回去一趟,不好意思啊。”祁桑腹诽,你懂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明天呢。”
“明后天都约了医生看病,排了半个月才排到的队……”
李哥目的没达到,态度冷下来,“怎么年纪轻轻的,身体素质就这么差,平时工作可不能太拼命,钱是赚不完的,别最后落一身病,这对自己的生活和家人都是不负责的……”
“好的,谢谢李哥关心,我这儿马上收完尾了,先工作了哈……”祁桑目送李哥端着保温杯的身影走远,小声吐槽了一句:天天养生,该秃不还是秃。
婉拒李哥的急单后,他准时打卡下班,两站地铁直冲附近的寺庙,上香、捐香火钱、买平安符,一溜儿操作做完,他闻了闻白色衬衫上的味道想,好一股辟邪之气。
若少年是鬼,最好能早点去投胎转世,若少年是他的幻觉,那他就只能去精神科了。
从寺庙出来回家,傍晚六点半,他如往常一般在家楼下的南风餐厅里打包晚饭。
等餐的间隙,隔壁西洲酒馆里,一个高大的短发男人和一个身材高挑的长发女孩并肩走了进去,两人身高差别不大,那男人只比女孩高个三四公分。
隔着玻璃,祁桑看不清两人的脸,只觉得那女孩实在是高的过分,至少一米八五,不知是哪本杂志的模特。
和餐厅隔着一条过街天桥的小区就是他的家,取完餐后,他拎着外卖盒不紧不慢往上走,看起来分外悠闲。
墨染的天空下,灯火交相辉映,他的身影被每晚照亮房间的路灯拉长,西成市的风吹过他的侧脸,就算是冬天也很温柔。
他抬眼望了望家的位置,忽然发现灯亮着。
冥冥之中,有种不好的念头涌到他的心中,他快走到小区里,疾步上楼,推开家里的门,用余光往左边瞟了下。
好嘛,又出现了。
祁桑假装无事发生,把外卖盒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封杨,今天有空来我家吗?几点都行……”祁桑听着电话那头的人东拉西扯了几句,声音低了下来,“这么忙,那行吧……嗯,好,明天见。”
挂完电话,把庙里带回来的平安符往垃圾桶一扔,他拍拍手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台,完全无视房间里的少年。
少年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和他隔着一张木桌,站在他正前方,他手上夹菜吃饭的动作照是没停下,表面端庄,丝毫不慌。
直到少年坐在他对面的地毯上,盯着他说了第一句话:“你能看见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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