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允浩的梦想
一个周末过去，敏静没有因为脚伤而请假，一来之前回水原已经请过两天，二来脚伤也有好转，可以开车上课，更重要的是，今天学校请了教育部招生专员来为老师们讲解高考招生规则，所有班主任都要参加。敏静是第一年做应届生班主任，对这方面的知识局限于自己高考时作为学生的积累，对于一个班主任来说是远远不够的，更别提那是10年前的事了。
”徐老师新年好啊！““休假回家不想回来了吧？“”怎么一瘸一拐走路，又摔伤了啊？“
2009年的第一个工作日，办公室里洋溢的节日的温暖气氛，回来才几个月，敏静一点都没有陌生感。这所学校，是她职业生涯开始的地方，无论离开多久，回来仍是家的感觉。
招生规则可真是门学问，敏静看着自己厚厚的笔记，又看了眼招生专员现在所在的ppt页数——102页，她意识到，寒假有的忙了。
“我讲完了，在座的各位老师，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顿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刚才的内容实在太多，其他老师也和敏静一样一肚子问题。教育部专员很专业，都一一为其解答。
“那个——“敏静慢慢地举起了手，她等待的问题一直没有人问。
“请讲。”
“我想请问一下，如果做了阑尾炎手术，可以报考空军士官学院吗？”
问题一出，老师们都看向敏静。这个问题不是不好，而是太小众，空军士官学院本来招生名额有限，对考生要求又高，不是大热门学校，况且还加了阑尾炎手术这么具体的点。
“啊这个——帮学生问的——“敏静弱弱地解释道。
“答案是不可以，身体如果经历任何手术，甚至是近视眼激光手术，都没有成为空军的可能。”
听到“不可以”三个字的时候，敏静的心凉了半截。如果一开始，允浩就没有追求这个梦想的可能性，那么他现在努力的意义是什么？虽说还有别的好专业，只要成绩好未必不是好的选择，但是敏静知道允浩对做空军有多么向往，她看到过他贴在床头的战斗机海报。如果他知道这只能是个梦，他该有多难过。
而另一个角落，民勇的目光却锁定在敏静身上。
分享会结束后，敏静好几次想找允浩过来，事实上，她真的把他叫来了一次，但是看着他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能结结巴巴说一通没用的又让他回去了。
“徐老师，看你行动不方便，帮你叫了炸酱面，一起过来吃午饭吧！”朴老师热情地招呼着敏静。敏静一看，民勇已经坐在那边吃上了，朴老师为她准备的面正放在他隔壁的座位。这种时候也难以拒绝，她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刚才听完招生规则，感觉有很多功课要做呢，今年的政策又变化了不少。”朴老师也在为招生规则头痛。
“朴老师是带过两届毕业班，也会有这样的烦恼吗？”敏静轻声问道。
“哈哈那是当然，规则每年都改，虽然大同小异，但是具体到每个学生不都是我们做老师的责任嘛。徐老师第一次带毕业班，得辛苦一阵子了，我第一年做班主任的时候可做了整整两大本笔记。”
“真的吗？朴老师可以借给我看看吗？说实话，今天我才知道这里有那么多学问，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借给我看看吗？今年更新的部分我来负责，可以吗？”
“这样再好不过了，等下我就找出来给徐老师，那今天的笔记，就麻烦徐老师了。”朴老师觉得这笔交易非常划算。
民勇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时不时对敏静侧目，他惊讶于敏静的变化。或许连敏静自己都没有察觉，现在的她有多么大方自如，连拜托别人帮忙的时候都是不卑不亢。要知道，和他在一起时候的敏静，如果遇到今天的事，一定是一个人默默加班死磕，绝对不愿意麻烦任何人。
“啊李老师需要的话，等徐老师看完后问她要吧。”朴老师热情伸出援手，布料民勇和敏静两人各自闪躲着眼神避免对视，囫囵应对着。
朴老师见情况蹊跷，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疑问：“那个，不知道这样问方不方便，李老师和徐老师是闹矛盾吗？以前两位很熟啊，怎么徐老师这次回来后你们好像不太说话。”
民勇看了看敏静，他当然会把解释权留给敏静，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接受。
敏静没有犹豫，仿佛早就预料到早晚会出现这个问题一样，认真敷衍：“哪里有，朴老师没看到而已。”
敏静说谎的样子还一如从前，一本正经地可爱，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不如直接骂他来的痛快。
“啊这样，那是我误会了。我吃完了，这就去找笔记，两位慢用。”朴老师说着收拾了自己的餐具走了。
“这样的说法，徐老师不觉得委屈吗？”
“李老师终于和我说话了。”这确实是两人刻意回避之后民勇第一次主动和敏静搭话。
“徐老师在等吗？”民勇觉得诧异，敏静轻松的笑容不像是装的。
“嗯，不然要让我先和李老师说话吗？别这样了李老师，不能每次都让我主动啊。”敏静吃了一大口面，民勇却被这有口无心地话微微伤到。
“真的，没关系了吗？”民勇轻声问。
“仔细想想，李老师也没有那么大魅力，对吧？所以，我很好，不要再为我担心了。”
李民勇自认为，对敏静的感情中，爱是大过愧疚的，爱早已不可得，现如今，连愧疚，都大可不必。他苦笑一下，只能试着坦然接受。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敏静整理着招生材料，希望能找到更多文字材料，看看有没有例外，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不知不觉办公室里只剩她一个，她整理好材料，伸了个懒腰，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电梯。
“老师这么晚啊？”
电梯门刚开，敏静就见允浩靠在电梯旁的墙上，手里拿着问题集还没来得及合上。
“允浩你在等我吗？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而且——”而且，说好的尽量不在学校一起同进同出。
“脚伤了为什么穿高跟鞋？早会的时候还是运动鞋。”允浩的观察力一向敏锐，何况是对敏静。
“哦？真的呢，早上有个会就换了，后来忘记换回来了。”敏静立刻气势全无，和允浩在一起的时候，允浩反而更像个大人。
允浩合上书已经走在了前面，转头催促着敏静。
“老师还不走吗？再不走我背你咯。”
允浩坐在副驾上看天边的晚霞，想起中午在办公室门口看到敏静和叔叔吃饭的一幕，所以，她已经笑着原谅了吗？所以，哪怕此刻专心陪在她左右是自己，她的心却总有一部分属于别人，属于过去。
“允浩你吃晚饭了吗？“敏静感觉到他今天过于沉默。
“还没有。“
“那一起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算了吧，还是我给老师做吧。”敏静的厨艺允浩可没什么信心，敏静嘻嘻地表示默许。
夜幕开始降临，车子缓缓驶进停车场，昏黄灯光下，夜晚的寒气可见一斑。敏静将招生材料装进包里，小心地开了车门，允浩的身影在车前灯下拉长，拍了拍肩膀蹲下说：“上来吧。”
因为背对着她，敏静看不到允浩的表情，第一反应是她自己可以走，不过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高高兴兴地靠上了允浩的背。
“允浩，你就是为了这段路等我那么久吗？“敏静凑在允浩耳朵边轻声问。停车场到敏静所在的楼之间有不长不短一段上坡路，允浩应该是怕她脚伤走上坡不方便。
“也不全是，还有就是，感觉老师有没说完的话。“允浩不急不慢踱步在路灯下，他说话间呼出的气在昏暗灯光下缭绕。
“你怎么知道？“
允浩带着一脸“这不明显吗”的表情猛地转过头，鼻子差点碰到敏静的脸，急忙转回前方。
“允浩，老师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如果你听到后觉得难过或者生气，老师都可以理解，但是，只能是一阵子，马上就期末考试了，老师不希望你为任何事分心。“
敏静在说学校和学习相关话题的时候习惯自称老师，这一点允浩有注意到。敏静所说的坏消息仍然令他揪心了一下，她吞吞吐吐一整天，这个坏消息到底是多么难以启齿？难道她——
“说吧，我试试看。”允浩保持着表面的冷静，心里有千万个声音在躁动，万一她真的想放弃他，他该怎么办？
“那你答应老师，我说了你等下要好好吃饭。“
“什么坏消息有那么坏？坏到和老师一起也吃不下饭？”
敏静愣了一下，得意地抿了抿嘴。
“允浩，你没有办法去空军士官学校了，做过阑尾炎手术就不能考，我查了很多资料问了很多人，没有例外。我知道这个消息你现在还不敢相信，今天早上我也是震惊了很久，但是允浩，除了空军士官学校，还有很多好学校可以去的，你现在成绩很好，再过段时间，再进步多一点，很多好学校都可以挑选。你不是之前想做警察吗？老师觉得警察也很帅啊，你观察力强，体能好，有正义感，警察很好啊。“
敏静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怕允浩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把道理都讲完了。
久久没有听到允浩的回答，他似乎像是没听见一样，仍信步走着。
”允浩，你觉得呢？“
允浩轻轻叹了口气说：“老师就是为了这个留在学校加班？“
“有、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允浩不经意地弯了弯嘴角。
“允浩，你如果难过的话就说出来，说什么我都听，如果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敏静把称谓改成了我。
“那，今晚留我住这里吧，我怕自己太难过了会失眠。“
”啊？这怎么可以——“
进到电梯，允浩把敏静放下来，一手牵着她一手按下5楼键。看着敏静为难不忍心拒绝他的样子，允浩暗自好笑，如果遇到别的什么人，敏静可能每天都被骗。在别人身边？这场景真是想都不敢想，一想到就隐隐心痛。
幸好啊，陪她淋过大雨的人是他，陪她走过冬季夏季的人是他，一个不会说谎，一个什么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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