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回归的伤口
似乎无止境的下坠中，深渊下方传来的嘶吼和咀嚼声越发清晰，卡尔的意识朝下看去，依旧深不见底，但好似有一簇细小的暗红光点渐渐明晰……
紧接着，余光之中似乎有抹银色一闪而过！
卡尔飞快侧目看去，只见黑暗之中，他隐约看到了一条绷紧的银色丝线，仿佛是有人站在悬崖之上丢下的救援绳索。
他认出了这根银色丝线，正是之前从未察觉到、但刚才却在意识之海中发现的那根！
握住它，我就能回去！
卡尔伸直了左臂，竭力朝丝线握去，但他的指尖都感觉到了丝线冰凉的触感，可距离还是差一点，还达不到攥紧丝线的程度。
“喀嚓、咔嚓……吼——！”
谷底的巨兽仿佛察觉到了卡尔的举动，送上门的猎物想要脱身，巨兽爆发愤怒的嘶吼！
卡尔在下坠中尽力腾挪，他快要握到那根线了！
下方谷底的暗红光点，方才还是细小如针尖，可现在却已经有指甲盖大小了！
深渊也是有尽头的，他的坠落不会真的永无止境。
该死的，再近一点……
“吼！吼——！”
嘶吼仿佛就响彻在耳边，震得卡尔鼓膜生疼。视野中不那么黑暗了，深渊之底的红光已开始侵占原本漆黑的视野，并越发清晰！
这意味着他愈发靠近那恐怖的光源了。
但他也看清了那根绷紧的银色丝线，以及两侧陡峭锋利的石壁！
原来真的是某处深渊，但怎么会连接在死眠厅堂之下？
霎那疑惑之中，卡尔在半空中奋力调整身体，伸直左臂，终于——
他的左手指关节感受到了丝线冰冷和灼烧混杂的触感，随后竭力一握！
轰！
他听到最后的嘶吼声响彻又微弱，耳边的破风声消失了，皮肤也没了冰冷的撕扯痛意，只有掌心攥紧丝线的触觉变得滚烫。
眼前的黑红画面如碎片般崩解，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来的刺目光明，似是在夜晚的卧室沉睡时有人突然打开了灯，刺得卡尔一下闭紧了双眼。
而失重感——
他轻微动了动脚跟，脚下是坚实的地面，以及皮鞋跟反馈的黑曜石台阶的触感。
以前总嫌弃骸骨王座硌人，可现在却硌得他亲切安心。
渐渐习惯了光明，卡尔擦去眼角几滴因刺痛流下的生理性泪水，缓缓睁眼——菲莉丝、伊莉雅、约翰和艾莲娜，扶手旁的小渡鸦，黑曜石台阶下的薇菈和斯卡曼德，都在紧张焦虑的注视自己。
熟悉的死眠厅堂，审判之镰和安置它的平台依旧在那里，地面没有裂隙，烛台的魂火依旧温和燃烧，大厅内弥漫着好闻的焚香气息——伊莉雅对如今人间的香薰蜡烛很是喜爱，今天选用的是菲莉丝几天前带回来的乳香脂香薰。
死眠提灯飘浮在一边询问他的状态，并向卡尔传达出“晋升完成”的念头。
我回来了……
看到卡尔睁眼，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怎么样了，卡尔？”菲莉丝有些紧张地凑近，细细看着爱人，取出手帕为他擦拭额间的冷汗，“你刚才闭着眼好像很痛苦，死死握着拳头，眉毛皱得也很紧，而且一直在出汗！但我们不敢叫你……你怎么样，难受吗？以前晋升也都是这样吗？”
听到爱人急切焦虑的一连串关心，感受她的指尖温柔掠过自己的皮肤，然后手掌盖在自己额头上，卡尔终于真正放松下来。
菲莉丝掌心的温度仿佛为他输送了一股身体亟需的暖流，温暖了他刚才坠落时那刺骨的冰冷，僵硬的关节和指尖也暖了起来。
“菲莉。”卡尔温柔而眷恋地笑着，嗓音有些沙哑，“我没事，我晋升了，别担心。”
菲莉丝抿紧双唇，细细看着丈夫，好一会才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帮他擦汗。
卡尔喉咙不太舒服，用力清了清嗓子，随后看向另一侧一言不发但始终灼灼注视自己的伊莉雅。
稍微感知了一下她复杂异常的情绪后，他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我晋升用了多久？我…有发出什么声音吗，比如说了什么话吗？”
“没有。”伊莉雅摇头，宝石般的眸子显得心事重重，“但你眉毛和双手攥得很紧，脸色看起来很不舒服。据我所知，晋升时不该那样……挣扎。”
他们之间有命运的联系，伊莉雅或许是感觉到了某些东西，但她并不清楚卡尔经历了什么，这才表现得如此担忧，甚至都没能好好掩藏起来。
可她没有问，至少不会现在问。
“你的脸色好苍白，太阳穴的血管都凸出了……”菲莉丝咬着唇心疼地说道，轻轻帮他按着太阳穴，“很痛吗？”
“不，我没事，亲爱的。”
这时，始终不执一词的艾莲娜和约翰对视一眼，艾莲娜忽然开口问道：“卡尔，我问你一个问题。”
卡尔吸了口气，点头：“你说。”
“还记得你晋升命格3时的情况吗，还记得那次之后，我和约翰让你答应过什么吗？”
“记得。”
“你…呃。”艾莲娜紧张地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问道，“不要告诉我们你又去听了，那些呓语……？”
呓语？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尤其是伊莉雅，斯卡曼德和薇菈也显得更紧张了，全都焦虑看着卡尔，等待他的回答。
没人不清楚呓语在超凡领域意味着什么，那是禁忌中的禁忌，尤其是在这灵境听到的呓语！
难道他们的死眠之主曾经还主动去倾听过呓语？
卡尔摇摇头，平静说道：“我没听，上次我已经吃过苦头了，也答应过你们。”
他的确没主动去听，但那些呓语却不由他主观所想——卡尔被动的听到了。
但卡尔的话掩盖了这样的真相，毕竟艾莲娜问的是“你又去听了吗”，而他是主观拒绝倾听的。
虽然玩弄上不得台面的文字游戏让卡尔有点愧疚，但他确实不想让他们担心了，毕竟担心也于事无补，徒增压力。
这方面他们真的帮不到他，或许伊莉雅除外。
大家都松了口气，而艾莲娜却没那么乐观，她比别人以为的还要了解卡尔的性格，又不依不饶追问道：
“你又做噩梦了吗？”
“没有。”
因为我怀疑那不是噩梦。
卡尔笑了笑：“放心了吗？”
“那你为什么显得很……难受。”
“可能是我选择突破的时机太着急了吧，我应该多休息两天调整状态的。”卡尔给自己找到合理的借口，“你们知道的，我每天训练都要透支灵能，大概是这个原因。”
艾莲娜似乎被说服了，正好大家早就想让卡尔松口气，于是菲莉丝抓住机会，严厉说道：“亲爱的，我现在严肃要求你降低你的训练强度和频率！你自己也承认那样负担很大了，你应该照照镜子看清你的脸色有多苍白。”
“我会的。”
为了揭过话题，卡尔选择让步，两权相害取其轻。相比刚才的事情暴露，他只能接受减少训练的条件。
“伊莉雅。”菲莉丝看向她闺蜜，“他答应了，希望你能监督他，最近他总是自己跑回来训练还不告诉我们，你不能太纵容他。”
“训练也能成了纵容吗？”卡尔笑了笑，“亲爱的，你才是纵容我的那个吧？”
菲莉丝瞪了他一眼：“女士说话，绅士请不要插嘴打扰！”
“是。”
斯卡曼德有些呆了。
主母……不对，夫人好厉害……
那么威严的主君居然不敢还口。
而伊莉雅点头，郑重答应了菲莉丝。随后他们几个纷纷交流起来怎么限制监督卡尔，或者制定一个计划表，今晚给他炖点大补的汤药等等，一时间竟然忽视了骸骨王座上的死眠之主。
卡尔终于得空偷闲，松了口气，他先看了眼台下的薇菈和斯卡曼德，对他们眨眨眼，随后牢牢注视起那座玉石平台，以及平台上的审判之镰……
卡尔想到，死眠大厅最初是没有这个平台的，因为那时候为了节约开支，审判之镰和死眠提灯都被封印了。
而自己终于凑够钱激活圣器的时候，死眠大厅在伊莉雅的喝令下，地面开了一道裂缝，随后这座玉石平台才从缝隙中升起，而上面摆着两件尘封的圣器……
自激活之后，平台再未降下，自然也再没有见过那道裂隙。
也就是说，死眠厅堂的玉石平台下真的是存在裂隙的，地下或许有一个空洞……
当时好像还有一个小骷髅爬出来过？是它的住所？（忘记的话可以回顾第41章）
太阳穴突突跳着，卡尔感到头很疼，暂时没有多余的精神再细究这些，他感觉自己再多思考几秒钟都要反胃的吐出来。
他抬起左手想按按太阳穴，可刚抬起手时，他才反应过来左手掌心传来的灼烧感和黏腻感——并没有随着意识回归而消失，反倒演变为后知后觉的强烈痛意……
刚才太过疲惫，还要假装出没事的样子和大家交涉，再加上他本身就对疼痛有较高的耐受性，卡尔都没第一时间察觉到左手掌心的痛感，现在才明显起来。
卡尔微微张开左手，朝掌心看去——
那是一道横贯掌心的竖直伤口，切面整齐，鲜血直流，染红满手。
仿佛被利刃割伤；
亦或在下坠时，攥紧了某根绷直的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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