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常春藤
自从进入这个地下房间后，加里恩也和卡尔一样沉默下来，但他只是略微心惊后便恢复了冷静，继而无声打量着房间内的其他东西。
他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因为就连他这样懒得察言观色的人，都能感觉到卡尔心中掀起的巨浪。
卡尔·海勒，自从进入这里后就如雕塑般伫立在那口坩埚之前，他像扼住仇敌喉咙那般攥紧提灯，用力之大，他还未愈合的手臂伤口已渗出鲜血，沿着提灯的玻璃罩滴落于泥土，灯光都染上绯红。
加里恩不知晓第二羽翼或迪林斯的太多情报，但他同样明白，那些被掳掠的受害者们是何等下场：
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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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里恩站在卡尔身后望着他单薄的背影，往日这名年轻人总是带着容易让人亲近的温柔气质，面对困难与危机时总是沉着冷静，就连他这个猎人队长都觉得卡尔的背影始终可靠，好像有他在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他总会带给人惊喜的意外；
但此刻，他看到这背影竟附上落寞，悲伤与愤怒的洋流正将他卷入潮涡中心。
加里恩很想说点什么，但他也有自知之明，他的话总是很难让人愉快。对卡尔来说，此刻或许连宽慰的言辞都显得刺耳。
几分钟后，卡尔收起了所有情绪，他平静地转过身来与加里恩对视说道：“抱歉队长，久等了。”
“海勒先生不必道歉，哀悼逝者，多久都不算久。”加里恩神情严肃，语气真诚地说道，“请允许我替你的朋友凯瑟女士致以哀悼……”
“感谢你的善意，队长……让你见笑了，看到我这副模样。”
“……海勒先生，你连悲伤和愤怒时都是沉默的，毫不过激出格，又哪来的‘见笑’一说。只是你的手臂，最好还是再处理一下。”
卡尔摇摇头：“伤口不要紧。其实我愤怒时很过激，只不过此时让我出离愤恨的亡灵不在场罢了，我现在只能生自己的气。”
“请不要过分自责了。”加里恩仔细斟酌着词句，“我们的力量终是有限的，不可能保护好所有人，失踪案中的舒伯特一家是因为你的行动才得以活命……”
“队长也一定见过太多死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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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到数不清。”加里恩点点头，“不止一次有同僚在我面前死去，而我什么都做不到。我曾一心想要变强，但当晋升命格5后我才恍然发现——还是有许多事，命格5也无能为力。”
所以你才麻木成如今的样子……
“队长说得没错，我们的力量是有限的，保护不到所有人。”卡尔静静说道，“但我们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重视的人——我想这就是我们选择不断变强的共同理由。”
“是的……海勒先生，不得不说你的心态远超我的想象，你调整的速度令我惊讶。”
“没有过硬的心态，我活不下去。”
“你真的只有二十岁？”
“如假包换，队长可以去市政厅查我的户口和出生证明，但我猜首席应该替你查过了，队长回去后直接问摩尔首席吧。”
“……”
“果然啊，不过这很正常，我没放在心上。”
“咳咳，海勒先生。”加里恩假装咳嗽两声，环顾这个阴暗诡异的房间说道，“除了这坩埚，这还有其他值得调查的东西，比如角落那的几个木箱和推车，我们该开始检查了，也许那亡灵迪林斯走得匆忙，会遗留下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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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之后请队长尽快和教会取得联系吧。”
“好，等我们回到地面，我立刻联络首席。”加里恩凝重地点头，“既然是涉及到那邪教密林会的事情，炼金教会自然不遗余力。”
卡尔有些惊讶地反问道：“队长也知道密林会？”
“当然，我作为猎人队长，几乎小半生都在和那群邪教徒打交道，他们的手法和下三滥伎俩我可太熟悉了。”加里恩冷笑一声，“这口坩埚分明就是炼制傀儡用的，我见过不止一次了。呵，以人为材料，那帮疯子始终没有半点长进。”
卡尔苦笑说道：“抱歉，是我问出不过脑子的问题，教会一直在打击邪教的事我都忘了，看来我的情绪还不够稳定。”
“可以理解。不过这些年各种邪恶教团在社会上很低调，许多人连名字都没听说过，但也更加神秘了，密林会在其中也是‘佼佼者’……”
加里恩不甚在意地问道：“反倒是我好奇，海勒先生居然也会知道密林会和傀儡的事？”
“我杀死过一个密林会的信徒，还有他的尸傀。”
卡尔平淡地回答道，加里恩点头，神情严肃：“尽管海勒先生很有实力，但下次若偶然发现了可以提前联系我，密林会和他们的尸傀不好对付。以防万一，尸傀的弱点是……”
“头部，或者说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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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海勒先生果然知道，你的眼力和见识让我都钦佩。”
卡尔轻笑一下，望着巨大坩埚淡淡说道：“若有可能，我真想把密林会的邪教徒都扔进去炼成尸傀，也让他们尝点乐子。”
加里恩颇为赞同地点头，走到他身边：
“我想我们可以成为很不错的朋友，我们之间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海勒先生。”
“我还以为昨晚谈心以后，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队长。”
“呵呵，海勒先生说笑了，请问以后可以直接称呼你的名字吗？”
“当然了，加里恩队长，而且朋友之间不说敬语。”
“卡尔，那我检查左边的木箱，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加里恩拍拍他的肩膀，拿提灯照亮房间的左侧，“右边交给你了，那些瓶瓶罐罐先不要打开，都检查完我们一起去看。对了，开箱子记得谨慎些，密林会的阴招特别多。”
加里恩队长其实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麻木和冷淡，人还挺好的……
嗯，第一印象并不靠谱，他以前那样应该只是觉得没必要吧。对于不重视的人，他甚至都懒得搭理，演都不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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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也挺健谈的，至少和我熟络以后话比以前多太多了，这样才比较好。
而且此行出城，能和加里恩建立友善的关系，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好的，交给我吧。”
卡尔点点头，随后和加里恩分头检查房间。
……
迪林斯的这个藏身地和一般的地下室完全不同，密不透风，没有规则平整的墙壁，除了地面是掺杂碎石的土地之外，其余部分都是由腐朽的植物根系编织而成，如一个巨大的藤条笼子；
房间中央是显眼的炼傀坩埚，其余四处杂乱堆放着封闭的木板箱，角落摆着至少二十多个污浊的瓶瓶罐罐，有的里面已经空了，而有一个还盛放着乍看就不祥的液体，诡异的肉块或其他什么漂浮在其中……
很像卡尔前世看过的电影中那些邪恶的生化实验室，而那些玻璃瓶正是这个时代的培养皿……
卡尔召唤出【影护】，并用银剑撬开一个个散落的木箱，倒是没有想象中开箱后突如其来的毒雾，不过有两个箱子却藏着巴掌大的毒鼠和长蜈蚣；
需要撬开的木箱并不多，因为大部分已经被迪林斯打开过了，基本都是底部铺着干草的空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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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卡尔还是从箱子内残留的气味和一些残渣分辨出——这些箱子里先前装着的都是各种神秘材料，而且以植物居多。
想来是迪林斯用来炼制魔药的原材料，尸傀所需的魔药需要灌满整个坩埚，而炼制如此大量的魔药需要消耗的材料是以千克为单位的（一般魔药所需材料以盎司为单位），这些材料若从正常渠道购买，绝对是天价……
第二羽翼的x先生，您很富有嘛，您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可真赚钱啊。
不知道您是吸了明斯特多少血，才能资助密林会做出此等恶行？
你们把法条和人命当成什么了……
卡尔这位沃尔登家的女婿，看到如此多曾满载神秘材料的空木箱，都觉得咂舌，随之而来的是尚未彻底平息的怒火。
他用银剑挨个扫荡着空箱内部，想看看干草下方是否还藏了什么，但却一无所获。
想来也是，迪林斯带着尸傀离开藏身地，自然会把有价值的东西一并带走，剩下的都是废弃品。不过他倒也谨慎，看起来收拾得很仔细，连半个神秘材料都没给留下。
卡尔举着提灯看向最后一个箱子，摇摇头。
除了老鼠和蜈蚣，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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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微微侧身，打算离开这里叫上加里恩一块去检查那些培养皿，余光却发现箱子内部闪过一丝反光……
卡尔立刻蹲下身子，举着提灯重新朝那个木箱仔细看去，发现在箱底铺着的干草堆内，有一张银白色的卡片暴露出一角，而刚才的反光正来自于这张卡片上镌刻的标记。
他小心翼翼地用银剑拨开干草堆，确认里面没藏匿着危险物品后，才伸手抽出那张有些皱了的卡片——上面印有工整的打印文字，末尾是飘逸的手写签名；
但卡尔只是刚瞟了一眼，就飞快地将其揣进上衣内侧，继续不动声色地把卡片塞入双生镜内……
确认手中只有双生镜的冰凉后，卡尔咽了口唾沫。
因为这张银白色卡片上镌刻的浮雕标记，他实在太过熟悉——在明斯特乘坐的马车、使用的餐盘，菲莉丝赠送的那枚象征家族核心成员的金色胸针，全都与这张卡片上的标记图案一毫不差。
已经和他息息相关的，常春藤纹章。
而卡片末尾的飘逸手写签名，是他岳父的名字——齐格·沃尔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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