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出发埼玉县

村井蹑手蹑脚的打开门，来到熟睡中的倸花旁边，他伸手摸了摸连接呼吸器的管子，确认一切无误之后，吻了吻她的额头。倸花刚刚出院，虽然伤势没有很严重，不过她和之前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回家后整天待在房间里，也很少说话，也再没有开口提过要出门，每次一见到村井，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出口，但马上又打消了念头，这种欲言又止的行为让村井从心底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为倸花盖好被子，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他关掉客厅和走廊的灯，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在漆黑的房子中踱步。他停在那个陈列着西服，衣物饰品的柜子前，镜子里的自己变得有些许的模糊。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镜子右上角的银框，突然，一边传来了轻轻的机械碰撞声，转而镜子后出现了一小段阶梯。他再次转头确认倸花的房间没有声响，拉开镜子走了进去，又是一阵不易被人察觉的声响之后，镜子回归原位。

        这是村井在刚刚买下这间房子装修的时候，自己动的一点手脚，为了不让被人发现，所以将镜子后的空间凿了出来。他走下阶梯，引入眼帘的是一间狭窄，但是又足以容纳他的房间。一张圆桌，一台电脑，墙壁上摆满了文件的柜子，这些所有的陈设，像极了侦探的密室。他伸出手，触碰着身旁的小黑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这些年来发生的案件，还有用小磁铁贴着各种报纸上剪切下来的报道，而最中间的部分，用红色记号笔画满了无数记号的报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2007年6月25日，埼玉县发生一起纵火分尸案，两人遇害，受害者尸体被分割成肉块，现场两名孩子幸存”这张报纸明显很有年份，已经布满了灰尘，纸张也微微泛黄。村井坐在椅子上，愣愣地望着它，极力想回想起一些什么东西。

        “时间差不多了。”

        “中年男人，30~40岁。”

        “深黑色夹克。”黑板上杂七杂八写着关于人的描述，也密密麻麻夹杂着其他不能看清的字符，村井用力地拍打着脑袋，耳中不断反复回响着当时的情景，手上早已结痂的伤口在此时不断发出刺痛，他握着记号笔，努力地想写出点什么东西，但是笔尖触碰到黑板的一刹那，又停止了动作，最后只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圆点。

        他暴躁的将笔丢出，砸在墙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为什么就不能再想起来点什么呢！”他痛苦地抱着头，不断撞击着桌面，电脑屏幕上挂着的几张素描画缓缓滑落到地上。笔迹粗况且抽象，但是可以依稀分辨出少女的形象。她们各不相同，但是在村井眼神接触到画的瞬间，眼神变得凌厉，癫狂，他抓起画，青筋暴起的双手活生生将它捏成一个纸团。但是转瞬他的神情又变得怜惜，迅速将画重新整理好，抚平褶皱，小心翼翼地挂回到电脑上。

        刚刚的动作不小心触碰到了键盘，电脑屏幕再次亮起，那是没有关闭的无数个网络页面，还有正在交流中的地下论坛。

        “治疗呼吸道。”

        “修复药。”浏览器中的搜索关键词翻来覆去都是这些词汇，打开的页面里也是各种各样在世界不同地方发生过的相关病例，就连在黑市地下论坛里，他都在与人交流买到各种所谓“特效药”的途径与方法。在这个论坛里，有着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他们通过这种见不得光的方式，互相交易信息，甚至是违禁品，走私等等。

        “身为医生，我们应该相信的是我们自己的能力和现代医疗的发展，而不是去相信所谓的偏方或者没有注册过的药品。”松北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响起，村井敲击键盘的双手缓缓停下，又无奈的将打好的字一个一个删除，关掉了论坛的页面。

        他再次打量起那几张并不完全平整的素描画，少女们的脸庞虽然抽象，但是在他眼里，又显得栩栩如生，他伸手触碰着，好像正在抚摸她们鲜活的皮肤。

        “飘落的花瓣，象征着逝去的生命”他小声嘟囔着，表情陶醉，痴狂。

        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的双手沾上了多少鲜血，也记不清楚为什么会对夺走花季少女的生命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感，但他唯一深深记得的，是她们在生命之花凋落的最后一刻，浮现出的，动人的微笑。

        村井起身，恍惚的走上阶梯，缓慢的脚步声回荡在房间里，紧接着，就是那沉闷的，像是要吞噬掉光明的机械声。

        “我说”东方邝将头伸出车窗外，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他有些茫然。

        “你小子，不会来之前没做准备吧？”武田满脸嫌弃的看着他。

        “不是，只不过这里跟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变化好大。”东方邝打量着跟脑海中曾经并不这么繁华的城市完全不同的千叶。

        “行了，我之前已经和千叶当地的警署沟通过了，我们直接去nc移动公司的总部，那边会有工作人员帮助我们的。”

        “突然有点庆幸您跟着一起来了呢。”东方邝转动钥匙，停在休息站的吉普缓缓发动，朝着前方的城市驶去。

        千叶的街头看上去和东京差不多，到处都是来往的行人，热闹，繁华，远处建筑上的巨大屏幕正播放着时事新闻，四周也挂着各式各样商品的广告。东方邝一边操纵着汽车，一边百无聊赖地四处看和。

        “你上一次来千叶是什么时候？”

        “哦哦，是在我还没入警的时候吧，因为您的推荐，不是警校出身的我被警视厅破格录取，接着就分配我到千叶的警察系统观摩学习了一段时间，那会儿老师您还是刑侦组的组长，没日没夜的处理案子呢，我也没跟您提起过。”东方邝看着手机上的导航，转动着方向盘。

        “这样啊，距离我上次来千叶也过去好几年了，你看，当时这栋楼还没修好呢！”五天指向远处的一栋银色建筑说道。

        “说起来时代发展的真快啊，以前我们办案，还得靠着人力搜索，后来监控和科技慢慢普及，通过一个摄像头就能搞清楚好几条街道的情况，一条简单的线索就能查到某人的具体信息。”他接着说道。

        “您别说的您老了一样，现在办案水平最高，最敏锐的不还是老师您吗？”

        “臭小子，别拍马屁，我啊，办公室坐久了，早没有年轻时那么厉害了，要真说起能力，还是犯罪克星东方邝警官啊！”

        “老师您可别说这个外号了，我听着别扭的不行。”东方邝伸手抓了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好像是那里吧。”武田伸出手指着远处，东方邝抬眼望去，建筑群中有一栋高高地探出头来，巨大的“nc”字母挂在高楼外。他将车缓缓停在路边，向着保安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您好，东京警视厅刑侦科东方邝。”

        “东京警视厅？来千叶干嘛啊”保安室中一名坐着的保安小声嘟囔着。

        “好的，因为现在正是工作时间，请在这里登记一下。”胖保安眯着眼睛递上了记录本。

        “嗯好了。”东方邝迅速填好了信息，转头示意武田，两人走进了nc移动公司的大厅。

        偌大的一楼，摆满了展示新型手机和产品的柜子，远处的接待室里也有着很多来此办理业务的人，武田有些好奇的凑到一个展示台前，听着工作人员介绍产品的性能。

        “老师，您别跑题啊”东方邝有些无奈地扯了扯他的衣服。

        “您好，是东方邝警官和武田局长吧？”一名身着白色西装，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迎面走了过来。

        “没错，您是？”

        “我是nc移动公司的总裁，真由美，刚刚接到警署的电话，说是有两名东京警视厅的警官要调查一些东西，所以我一直都在大厅等着。”

        “还让您下来一趟，我们可以自己上去找您的。”武田跟她握了握手。

        “没事的，配合警察办案是我们的义务，况且你们专程跑了这么远过来，身为客人，我也应该亲自接待的。这样，到我办公室，我们详谈吧。”女人微微躬身，领着两人进入了电梯。

        东方邝看着眼前知性优雅的女人，想起了之前拜访中村公司的时候，两人的状态和表现完全不一样，再结合当时在警厅中村撒泼的时候，他嫌弃的撇了撇嘴。

        “你们跟我说说吧，我还不知道你们具体想知道些什么？”

        “是这样，我们想调查一个电话号码，以我们所知道的信息，只知道它的属地在千叶，而且是很多年以前的了，嗯nc公司也算是国内，尤其是千叶最大的移动通讯公司了，所以就想拜托您帮我们，看看能不能查到这个号码主人的具体信息。”东方邝恭敬地回答。

        “您说笑了，我们公司只能算是很普通的企业，跟中村集团比起来还差的很远呢。”女人礼貌的微笑了一下，“我大概知道你们的意思了，但是调查号码使用人的具体信息，是违法的吧？而且也算是泄露用户隐私了。”

        “因为是办案需要，所以希望您配合一下，如果有什么责任，我来承担，您不用担心。”武田回答。

        “既然您这样说了，那我知道了。”女人点点头，电梯门缓缓打开，她伸手邀请两人，“这边请。”

        和中村豪放的手笔不一样，真由美的办公区域显得正常多了，整层楼也包括了其他的办公人员，她领着两人穿过员工区，途中每个员工看见她都会很开心的问候，给人一种异常亲切的感觉。

        办公室里的景象就更加正常了，与员工配置一样，只是多了一些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东方邝看着一旁的折叠床，有些好奇。

        “啊，东方警官见笑了，因为公司事情比较多，所以我很多时候都是在公司过夜，所以会备一些休息的用品。”真由美有些尴尬地笑笑。

        “这样啊来，这就是我们说的那个号码。”东方邝赶忙将手中的纸条递了上去。真由美礼貌的接过，在电脑上输入起来。

        “这个号码的确是十年前在千叶县办理的，办理地就是很普通的街头移动业务厅，但是有点奇怪，我们的系统上也查不到办理人的具体信息，他的署名是一个s，地址直接填写的千叶县，范围非常广。”

        “还能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吗？”

        “不好意思，只有这些了。”真由美摇摇头。

        “那可以调出当时的监控录像吗？”东方邝追问。

        “这得联系警方，然后再到对应的业务厅，而且，监控录像的话差不多一年就会覆盖一次，十年前”真由美为难地回答道。

        “那好，我们联系当地的警署帮我们继续调查一下，非常感谢您的配合。”武田打破了这种气氛，起身与她握了握手。

        走出nc公司，东方邝脸色愈发的难堪，武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伸手敲了敲他的头。

        “老师？”

        “傻小子，我们现在先去埼玉，这边的事情我会通知警署，让他们辛苦辛苦帮我们调查一下，能别哭丧着脸了吗？”

        “我只是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人办理电话号码会不留下自己的信息呢？”

        “那万一是他不想别人知道呢？”

        “那我们不白跑了吗？”

        “东方啊，你有时候还是太急了，换个思路想，这一次案件他为我们透露了信息，下一次他会不会再这样做呢？”武田看着他。

        “这啊”东方邝有些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等他再一次联系我们对吗？”

        “其实我知道你这么着急想知道他的身份就是因为你怀疑他就是村井医生，对吗？那你想，如果真的是村井医生干的，那他为什么可以做到一边是医生，一边又有着另一个身份呢？你有搞清楚原因，或者掌握证据吗？”

        “没有，老师，我为什么觉得您是在撇清我对他的怀疑呢？”

        “我没有为他撇清，是你太急了东方。因为这几起案件，加上你自己的怀疑，让你迫不及待地想去印证自己的猜测，但是你忘记了这些事情都是要有依据的不是吗？”武田笑了笑，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我承认，他的确给了我很多诡异的感觉，可能的确影响了我的判断，但是我还是想要印证一下。”东方邝也急忙钻进了车子。

        “走吧，去埼玉县，我带你好好了解一下当年的案子，或许对于你的猜测，对村井樱明这个人会有更加详细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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