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猫鬼
且说白岫青、谢弦二人忙着探查屋外发生何事,踏踏实实睡了一晚的解如轩当然毫不知情,他轻轻踢了踢脚边正要服侍自己穿鞋的伍昭,问道:“怎么了这是?”
小侍卫此刻脑子里满是不好的猜测,没心思跟自家主子解释,便敷衍道:“听着大概是打架的吧。”
“打架?黑灯瞎火的,打什么架呀……”解如轩将信将疑,伍昭不愿细说,他也只好把多余的好奇埋回肚子里。
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搁在榻前,灯火未及之处皆是晦暗。解如轩望着眼前一片朦胧,头脑渐觉昏沉。
忽然,他在晦暗中看见两团青色的幽光,伴着一股腐烂的气息,如鬼火,左右晃动、缓缓逼近。
“什么玩意儿……嗬!”
那是一只面相可怖的猫!那猫瘦得皮包骨头,三分之二的脸都被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珠子占据着,走起路来像无形中被人用线操纵着的一副骨架。
它冲着自己来了!
“啊!滚开!”解如轩大叫起来,埋头乱打一通,紧接着手脚并用地钻进了床底。
这一通转变叫伍昭吓了一跳,跪下身子要拉住突然发狂的主子,却被他用力挥舞的双手一把推到地上。
“别碰我!”
“殿下…”伍昭前后左右环视了一周,哪有什么东西?但他知道解如轩这恐惧不是没由来的,于是立刻冲向屋外,呼喊两位同伴。
这厢白岫青一听说殿下有事,只好暂且把尸体的事放一边。二人匆匆赶回屋子,一进门,便看见一个狼狈的身影从床底爬出来,径直冲向谢弦,嘴里还叫道:“谢兄!有鬼啊、有只猫鬼!”
谢弦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又故意看了眼白岫青,才不疾不徐道:“殿下,皇室重礼,遥想当年先帝行宫遇刺,以一当十,面色不改,王霸之气世人称颂,当今皇后,更是神鬼不惧。您贵为当朝三皇子,更应该约束自己,这种有损皇家尊严的行为,切莫再犯了。”
解如轩头一回被谢弦这般严格地数落,心里难免有些忿懑,但他自知刚才所作所为实在不像样,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眼看气氛古怪,白岫青当即转移道:“这客栈里的人有些蹊跷,多留恐生事端,我们走吧。”
“对,”解如轩迫不及待地点点头,附和道,“走、赶紧走。”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刚走一步,忽然心口一震,“哗”地一下呕出一口血来。
“殿下!”伍昭眼疾手快,托着脚步发虚的解如轩来到榻前。
白岫青脚上前问道:“怎么了?”
“我、我的手和脚、好痛……”解如轩气若游丝地说道。
“什么?”白岫青听得云里雾里,一旁谢弦忽然伸手解开了他的上衣,只见一道道细若蛛丝的黑色血丝在他胸口边缘纠缠盘旋,大有直抵心口的态势。
这态势不就同那暴毙的元子冲一样?
二人互看了一眼,心下都有了答案,便来到昨夜蛮力入住的三人的房间,然而此刻那屋子连个人影都没有,显然已经畏罪潜逃了。
白岫青皱了皱眉,只得赶去大堂,拦住了忙里忙外的客栈老板娘,低声问道:“陆老九呢?”
两人一副气势汹汹的恶匪模样,老板娘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凭着多年看相经验的把持下确定不是来故意找茬的,才指了指后院淡淡道:“后头劈柴呢。”
于是二人又来到后院,只见刚才还在尸体旁叫唤着“猫鬼术”的老头正有气无力地搬着柴火,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样子还真像个只会跳大神的江湖老骗子。
谢弦自认不善与生人打交道,他转头朝白岫青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表示为她鼓劲。
白岫青单刀直入:“陆老先生。”
陆老九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便慢慢回过头来,见眼前竟是个气质脱尘的姑娘,眼睛顿时大了一圈,毫不客气地冲她细看起来。
猥琐的几眼看得白岫青浑身一股恶寒袭来,立时有种撂挑子就走的冲动,可人已经找了,事态紧急,只好暂且忍住,耐心问道:“陆老先生,方才我们在大堂听见老先生说的‘猫鬼之术’,有些好奇,我们的同伴也如那位元子冲一般,身上有血丝盘绕、手脚剧痛,似乎正是中了先生所说的‘猫鬼之术’。可否请先生移步,帮我们看一看?”
陆老九一听竟真有人相信他的“猫鬼术”一说,登时来了兴致,两眼一转,便开始拿腔做调起来:“啊这个嘛…人命关天,看一看也无妨,就是耽误了这活儿,我那些工钱……”
白岫青当即会意。以往玄音阁秉持皇后的命令行事,在长安城内也算横行霸道,但现下不是长安,陆老九也不是俯首称臣的官员,因此她就算对于花钱打点关系的行径很是不屑,依然还要掏出几块碎银子,恭敬道:“请先生笑纳。”
陆老九满意地点点头,随即道:“那便、随你去见见。”
三人来到榻前,床上的人此刻几乎不省人事,陆老九装模做样地查看了一番,抚着下巴那几丝聊胜于无的白须,缓缓道:“所谓猫鬼之术,乃是巫蛊之中下三流的巫术。术士杀掉老猫,求得猫鬼,每晚子时祭祀,不可间断,猫鬼养成,便可施咒害人。据说人中咒以后,四肢剧痛,继而遍及身躯,最后是心脉。痛至心脉,口吐鲜血,日渐瘠弱,不消七日便会血尽而亡。”
白岫青问道:“可有解法?”
“解法自然是有的,”陆老九顿了顿,不紧不慢地伸出三根手指,“只是需要三样东西。并且,这三样东西只能一件件去寻,有了第一件才能引出这第二件,有了第二件才能寻到第三件。”
伍昭连忙问道:“那第一样是啥?”
陆老九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正色道:“这第一样,乃是邵州太守府中珍藏的软玉铃。”
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照理说依着解如轩的身份,往太守府借样宝贝并不难,不巧的是这位邵州城太守如今承蒙的正是太子党的福泽,要是抬着解如轩的病体上门,恐怕当晚刺客就能踏破整个太守府。因此想拿到软玉玲,靠明目张胆地借不太现实,只能去偷……
踌躇之际,只听白岫青深深叹了口气,勉强说道:“我去。”
“我与阁主一起。”谢弦主动道,“府里戒备森严,有人接应也好确保万无一失。”
白岫青心道也是,她并非与邵州太守互不相识,有个他们不甚了解的人一道,就算败露了,让谢弦去挡箭不是更好?
于是两个人趁着天刚蒙蒙亮,一路行走如飞,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邵州城太守府院下。
软玉玲珍藏在府邸内院西南处的书房中,白岫青自后院墙檐抵达,正要落地,就听见谢弦在背后低声道:“我知道阁主的心思,若当真不顺利,我也能欣然接受。”
白岫青一愣,回过头见谢弦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心想这家伙有意来做垫背?于是难得宽慰道:“区区太守府,我不会失手的。”
谢弦笑道:“有阁主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二人自房檐飞身而下,巡视的守卫忙着换班,顾及不到此处,四下无人,便大摇大摆推门而入。只见房内四周书架齐整,摆满古籍藏书,十分雅致。谢弦环视了一圈,忍不住道:“这位太守大人想必是位渊博的妙人。”
白岫青睨了他一眼,冷冷道,“这个太守的确学识渊博,但也是个见利忘义的人,靠着出卖自己的恩师,攀附当朝大将军才得以升任太守,这书房也许都是自欺欺人的表面功夫。”
“嗯,不无道理。”谢弦表示赞同,“阁主大人感慨颇深。”
“忘恩负义者,皆是俗人,何来妙人一说……”白岫青道,“逛大街呢?这府里的人都该起了,快找东西吧。”
谢弦心知她情绪有变,不再多言,转而在书桌中翻找起来。这太守的书架一个个摆得整整齐齐,书桌却凌乱不堪,书籍、信笺散落一片。他随意拿起一本《谷梁》,忽然,一张信纸自书页中落下。
这信中并无书写者名讳,只写道来信者已至靖州,不日便要到邵州整顿人马,要求太守秘密招待,并务必告知玄音阁旧阁主花沏何在。
“花沏?”谢弦吃了一惊,眼下竟全然忘记此行所要做的事,兀自思索起来,“靖州邻近南邬,信中人所谓已至靖州,或许是从南邬国而来。这几年大梁与南邬国交恶,早已封锁边境,基本不会有梁人来往两国。若是南邬人,又怎会与邵州太守、花沏都有联络?”
正当时,白岫青小声说了一句“找到了”,谢弦连忙将信纸与书籍收回原处,装作无事发生地走到白岫青身旁,果不其然,她手里已经拿住了一颗晶莹玉球。
“那便恭喜……”
谢弦话刚出口,只听见屋外有悉窣人声靠近,他看了眼白岫青,忽然感觉衣肩被人用力一扯,脚下一空,眨眼人已经甩到了房梁上。
谢弦忍不住打趣道:“今日竟能同阁主大人做一回梁上君子。”
白岫青一记眼刀示意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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