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家

宁真逸回到李家村后，梅氏找了个宁真逸有空的时间，前来汇报关于佃户的事情。原来宁真逸走后，种地的事又有波折。

        宁家是十几年前搬来的，李家村附近合适的地已开得差不多了。等宁天良考上秀才可以免税三十亩地之后，宁天良就找人在李家村的地外围又开了三十亩。那三十亩地离李家村已经很远，相比起来，白家村和赵家村都离宁家那三十亩地更近。宁家男丁都在念书，自然也不可能自己种地，遂委托李村长找佃户帮忙种地。可李家村的佃户早有主家，没有空余的佃户了。最后是里正帮忙，找了白家村的一户佃户。后来宁文瑞娶了赵氏，赵氏找机会把自家亲戚也弄来做宁家的佃户，宁天良想着这三十亩地以后要分给宁文瑞一半，便也同意了。

        从此，这三十亩地就分别佃给了白家和赵家。

        两房人分家时没有注意，等准备种地时才发现，大房的地和二房的地形状十分奇怪。宁家的地，当初开垦的时候，是一行十亩地，共开了三行。

        当初分家时若仔细挑一挑，可以把靠近赵家村的地和靠近白家村的地分别交给两房人，各自形成一行五亩共三行的形状。然而分地契的时候，两房人都没有细看，现在那三行地，第一行全是自家的，第三行全是二房的，第二行地则一半是自家的，一半是二房的。然而两家佃户佃的地分别是靠近自己村的那十五亩。所以两家佃户都在为宁家两房人耕地。

        不止梅氏觉得别扭，二房和佃户们也别扭。

        于是一番吵吵嚷嚷后，白家人决定佃宁真逸的地，赵家人决定佃二房的地。两房人又跑了一趟县衙改了一番地契。

        赵家人是二婶赵氏的亲戚，本就更相信自家亲戚的赵老汉，听说宁真逸要搞什么新粮种，派来的管事又是个女流之辈，顿时下定决心要佃二房的地。白家的当家人年轻，倒是被梅氏描述的亩产千斤“忽悠”得热血上头。但白家人也不完全是为了亩产千斤选择宁真逸的，他们是冲着宁真逸这个秀才名头来的。

        大昭的秀才可是终身制，只要人没死，名下的三十亩地就可以一直免税。

        赵家人嘲笑白家人傻，竟然选择跟小娃娃混，一听说新粮种产量大，就傻兮兮上钩了，当心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家人喝西北风。而且宁家大房这次竟然打发一个女流之辈来管春耕，真是没人了。

        白家人理都没理他。

        白家人也在暗自嘲笑赵家人呢：跟着个考了三次秀才都没中，现在还断了腿的家伙有什么好混的？宁小秀才七岁就考中了秀才，虽然如今要守孝考不了科举，但他又不是要守一辈子孝！出孝后，宁小秀才又该继续考了吧！指不定哪天，宁小秀才就成举人老爷、进士老爷了！这可是现成的大腿啊！不趁着现在人还在两堰县的时候赶紧抱住，难道要等人进府城、进京了再后悔吗？

        柳怀州再如何风调雨顺，水稻亩产量也就一百多斤，撑死了也到不了两百斤。交完税后再跟地主对半分一下，一亩地都拿不到一百斤的粮食，跟宁文瑞混，日子有什么盼头？更何况梅管事跟他们说新粮种的时候，可不是说十五亩地全种新粮种的啊。

        宁真逸自然没有一上来就让佃户全部种“新粮种”亩，他是打算头一年先试种的。

        他上辈子根本没跟土地打过交道，只依稀记得仿佛听过红薯喜欢沙地、不能浇太多水；种玉米需间隔一尺八寸左右，可以套种花生之类；种土豆有什么宜忌事项，他一点不了解啊！

        这些都需要白家人尝试的。

        第一年，宁真逸只打算让他们做对照实验。种红薯的地，另外买三亩沙地种；玉米种五亩，分别做浇水和施肥的对照，土豆也一样。剩下五亩地则和往年一样种水稻。

        宁真逸出发前就交代梅氏，让她拿个本子把三种新粮的对照实验记录下来，等秋收的时候再分别记录产量，如此就能知道怎样浇水、施肥对作物更好。

        为了安白家人的心，梅氏还悄悄告诉了白家人：如果正常种植，不出现病虫害的话，玉米亩产约一千三百斤、红薯亩产约三千斤、土豆亩产约两千斤。若是种得好，还不止这个数。

        柳怀州地处南方，气候温暖湿润，水稻亩产量约一百五十到一百八十斤，还得是年景好的时候才成。若这新粮真的如此神奇，那不用多，只要种上几亩，岂不是……

        梅氏神神秘秘地冲白家人点头，嘱咐他们不要说出去。东西还没种出来，若是别人听说这个亩产量，肯定要嘲笑他们，还不如等秋收的时候，用收成说话。白家人乐呵呵地应下了。

        总之，等宁真逸回到李家村，看到的是自己交代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安排妥当了。

        大家都很努力，自己也不应该偷懒呀……

        带着这样的感慨，宁真逸回到房间，流利地照着大纲把那本《白狐》写完了，虽然卡了肉，但是……嗯，找宁天良从前的话本子，东拼西凑一番算了。

        次日，宁真逸带着新写的手稿，再次去了县城。

        竹静斋的掌柜一见宁真逸，就高兴地笑了出来：“宁小秀才来了？是来交稿的吧？请跟老朽到三楼来谈。”

        宁真逸从善如流地跟着掌柜到三楼雅间坐下，小厮送上一杯清茶，掌柜则对着光细细地翻那叠手稿。良久，掌柜看完手稿，对着宁真逸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宁小秀才年纪虽小，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呀。”

        宁真逸对跟一个糟老头谈论瑟瑟话题这种事情适应不来，露出了个尴尬地笑容，道：“怕闹笑话，把先父的手稿全看了一遍，模仿的。”

        这下露出尴尬笑容的变成了掌柜：人家爹刚去世呢，你跟在守孝的小孩子说了些什么呀！

        气氛凝滞了几秒，到底是掌柜人老皮厚，先自我调节了过来：“那么，宁小秀才，依照契约，交稿时是不给钱的。我们一季度一结，等七月中旬，再结算这一季度所有的话本钱。”

        宁真逸点点头：“那就拜托掌柜了。”

        事情已经说完，宁真逸没有继续待着的必要，与掌柜道了句“留步”，施施然离开了竹静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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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府城前，宁真逸给真琦真泽安排过功课。

        真琦这几天的功课就是把《千字文》按一天八个字的进度往下学，每天每个字都写十个大字。

        真泽年纪尚小，认字不多，然而实在天赋卓绝，不该浪费。宁真逸找了本奶奶娘家的医书交给梅氏，让她这几天把内容看一看，念给真泽听。

        这本书叫《药材录》，宁真逸看过，是《本草纲目》的切割版。里面记录的药材只有《本草纲目》的一部分，内容也不如《本草纲目》那么详细。但是宁真逸估计这已经是目前记录最全的药材书了。《本草纲目》是明朝才编写出来的，大昭这里按时间算，才到晋朝呢。

        回到村里的当天晚上，宁真逸检查了真琦真泽的功课，发现梅氏教得很好，真琦真泽的学习进度都比自己安排的快，抽查后，感觉他们学得也很扎实。

        宁真逸感到满意，然后给真琦真泽的课业又加了码。

        真琦真泽都很聪明，尤其是真泽，他才是真正的神童，过目不忘，一说就懂。原主小时候，记性都没有真泽那么好。

        如此天赋，怎能浪费？

        宁真逸最反对什么减负、什么快乐童年之类的观念了。

        古人命短，短短五六十年，一半要花在睡眠上，再扣除日常生活的各种活动，真正有用的时间不过十几二十年。不趁着年轻记性好的时候多学一些，难道要等年纪大了、学不动了再念书吗？

        又不是家中有皇位，生来就能躺着吃一辈子，年幼的时候不努力，等长大后穷困潦倒再后悔那可真的迟了。

        只要掌握好教学方法，合理利用时间，宁真逸有自信，不会让真泽学到害怕。

        这一日晨间活动结束，宁真逸照常开始念书。

        在大昭，由于《乐经》没有失传，读书人们不但四书五经都要学，甚至还多了一个《乐经》。

        虽然这个时空的《乐经》没有失传，是文化界一大幸事，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学生狗来说，平白多了一个学科，还是十分痛苦的。而对宁真逸来说，最要命的是，乡试的时候就要考《乐经》了！

        童生的考试内容只有《论语》，而秀才则要考四书。他现在至少要把四书背熟吃透，才能达到“宁真逸”该有的文化水平。同时，他还要开始念五经，以及练琴。等他守孝结束那一年，刚好赶上新一届的乡试。如果不会弹琴，四书五经背再熟也没用。真是wtf？

        宁家在守孝，是不能有丝竹之声的。技艺这东西嘛，一天不练手生，三天不练手残。三年不练，那基本上就要重头练起了。

        三年后的乡试，自己必然要错过了，再等三年……也好，到时候自己也该十七岁了，应该能受的住科举那三天、六天关在贡院里的折磨。

        好在有原主的记忆打底，宁真逸渐渐也适应了念书的节奏。而且这具身体脑子确实聪明，宁真逸刚开始专心念书就发觉了，自己背书的速度明显比上辈子快上许多！

        宁真逸的生活就变得很有规律：

        早晨5点起床，带着钱大去后山觅食、采药。

        7点回家吃早饭，饭后散步，然后给真琦、真泽上课。

        一节课三刻钟，再给一盏茶放风时间，让真琦真泽可以去喝水或者放水。当然，广播体操必不可少。

        11点半吃午饭，饭后散步，然后睡半个时辰的午觉。

        下午继续上课。第一节上体育课，课程内容包括广播体操、慢跑、五禽戏、八段锦、军体拳……

        晚上自然是休息时间，真琦真泽做功课，宁真逸听梅氏的日常报告以及写话本子。

        一段时间下来，真琦原本内向的性格都变得活泼开朗许多，真泽就更是嗨疯了，每天不上课时就跟猴似的上窜下跳，现在家中只有宁真逸能镇得住他。莫婉肚子还小的时候，也会跟着做适合孕妇做的动作，等她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就只能坐在旁边跟着宁真逸的口号动动胳膊腿了。

        宁真逸每天都要过问莫婉的饮食，既要保证营养均衡，又不能让胎儿太胖。除此之外，每日的散步是必不可少。

        刚开始，莫婉是很愿意跟着做运动的，毕竟兄妹三人天天都在中庭蹦哒，很热闹的样子，她也想凑凑热闹，后来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运动就变得艰难。

        这一天，宁真逸发现，运动时间到了，却不见莫婉出现，遂去她房门口敲门询问。新买来负责照顾莫婉的柳氏出来应答：“回大爷的话，娘子肚子太大，起身运动太难受了。能不能……”

        宁真逸听明白了，如今莫婉的肚子已经六个多月，大得吓人，即使躺着都是负担，更不要说起来运动。莫婉觉得难受，不想动了。

        叹了一口气，宁真逸推开柳氏，坐到莫婉床边：“身体很难受？”

        莫婉点头。

        宁真逸无奈道：“可是，难受也要坚持啊。”他伸出手给莫婉比划“你要是天天这样躺在床上，吃进去的东西就全变成孩子身上的肉，可是你的骨头就这么窄，若孩子胖成这样——”他说着比划了莫婉的腰，又比划了她的肚子。“到时候你怎么生？”见莫婉不说话，宁真逸继续补充“你是头胎，本就凶险，再加上，你的身子骨根本没长开，生产的风险就更大了。若你自己不保养，到时候一旦难产……”

        莫婉听了，吓得半死，害怕地表示自己一定会每天坚持锻炼。

        宁真逸又安慰她，若身体实在不适，也可以让柳氏和吴氏帮忙扶着她、架着她走。每日一定要动上两刻钟。莫婉一一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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