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枯萎的玫瑰

人总是在后来的时间里才明白自己错过的到底是什么。

        安眠离开他了，江枫才知道自己有多可悲。他不知道安眠的手机号、微信号，他更没有好好带她出去看过一次日出日落，他没有跟安眠有任何一张合影，他可悲地发现，他只有脑子里跟她的那点回忆。

        于是他拼了命地想留下些什么，来证明他曾在安眠的生命中出现过。

        江枫没有打电话让工人来换那扇被打碎的玻璃门，他只是自己将那些残渣全部收好在一个垃圾袋里，远看，有些突兀，因为那扇门并没有全部被打碎，很明显的存在“蜘蛛网”般的裂痕。

        他也不在意，但是那间浴室，他再也没进去过。

        他搬回了安眠的卧室，这里曾经是两人共同生活了两个月的家。他仔细地嗅了嗅，空气中仿佛还飘荡着那股栀子花的清香，他看向窗边，那里曾经是安眠最常待的地方。

        “眠眠，我又没有跟你讲过，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味道。”他沙哑着嗓音，低低地看着窗边，那里仿佛就站着那个窈窕的背影。

        他走到了床边，这是这些天来他第一次踏进这间房间。

        床头那里还放着那本《朗读者》，他拿起来看。想象着安眠静静地坐在床上，手指轻轻翻动书页的场景，他用指腹感受着书页摩挲的质感，就好像跟安眠翻书的动作重叠了一样。

        不知不觉间，夜幕就降临了。房间内的光线变得昏暗，他要看不清书上的字母了。其实江枫读书很厉害，看这些纯英译的书籍也不会觉得吃力，但只有他知道，自己不是为了故事情节而读，他只是为了安眠。

        他也不想开灯，抱着被子沉沉地睡去。独有的那股栀子花的香气浓郁得弥漫在他的鼻息间，让他感觉到安心，就好像，安眠还在他身边。

        但是他做梦了。

        他梦见安眠跟周律在一起了，她对他展露出从未朝自己有过的安心的笑容，他能感觉到她很放松，安眠亲密地挽着周律的胳膊，他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

        他发了疯地想去拆散两个人，眼眶都红了，但任凭他怎么喊、怎么奔跑，他都离两个人很远很远。

        他仿佛只是个看客，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去爱别人。

        他无能为力。

        时间慢慢流逝，她穿着最美的婚纱对着周律展露笑颜，她抬起右手，戴上了那枚钻戒，对着另一个男人说：“我愿意。”

        “后来我携鲜花，去祝贺你荣获新欢。”

        醒来的时候，江枫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是湿润的。梦里的一切，让他可怖，另他恐惧。他不断地安慰自己，梦都是反的，反的。

        于是他在笔记本上写下

        ——

        我是腐烂了花期的凶手。

        他在地下室，用肠子和心脏做成了一朵玫瑰花。

        血淋淋的肠子被他清洗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杂陈，他很好地保留了它最原始的模样，做成了玫瑰的枝干。

        那枚鲜红的、跳动的心脏，在剥离人体的那一刻，还在勃勃地弹奏着美丽的乐章。

        江枫的目光带着惊羡，多么完美的心脏啊。它年轻、富有活力，无不展现出这是一个年轻人的生命之源。

        他带着白色的橡胶医用手套，一片一片地将那颗完美的心脏剥落、割下它，形成玫瑰花瓣。地上的尸体胸膛处破开一个窟窿，他的面部表情柔和，因为江枫为他注射了安乐死。

        这是一件多么美的艺术品，嫣红带着紫调的玫瑰花瓣，一片一片的聚拢着，被浸泡在福尔马林中，它在狭小的玻璃中飘着，既孤单又凄美。

        它好似枯萎的玫瑰，但又有着盛开的勃勃生命力。

        江枫为它取名：枯瑰。

        有人爱玫瑰的芳香，也有人爱它的腐枝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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