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烟枪

黄毛小伙名叫黄卓伟，是玲姐招来的兼职员工，小伙子本身条件其实不错，一米七八的身高，长得也还有点小帅，就是年纪小了点，只有十九岁。
  只是可惜，这家伙的心思似乎并不在干活上面，他来的头两天还算收敛，从第三天开始，便逐渐不老实起来，有事没事就往冯笑笑身边凑合，也不管人家讨不讨厌，他就是死皮赖脸地，还天天给人送花，每天换不同的颜色，整得还挺浪漫。
  本来嘛，都是小年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实都是很正常的。
  而冯笑笑本身性格就比较内敛腼腆，面对黄卓伟的追求，她虽然不太喜欢，但也一直没敢说狠话拒绝，只当作是普通朋友间的正常交往。
  这样一来，黄卓伟却是误会了，以为人家接受了自己的心意，自然热情愈发高涨，攻势也愈发猛烈。
  只可惜，小年轻终究还是小年轻，没什么城府，很快，他的缺点就暴露了出来
  ——他的占有欲太强了。
  自从他认为两人的关系已经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之后，他便开始对一切接近冯笑笑的异性保持警惕，甚至是施放敌意。
  这一点遭到了冯笑笑本人的极度反感，只是盖因她向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喜恶，黄卓伟竟是浑然不知，依旧我行我素。
  渐渐的，冯笑笑对他那仅有的一点点好感也慢慢消磨殆尽，最后终于并鼓起勇气，开始拒绝对方的热情。
  黄卓伟一个小屁孩儿，哪里能猜透女儿家的心思？一通反思之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问题，于是便只好将问题归因于第三方。
  难道冯笑笑有了其他喜欢的异性？
  怀疑是一颗种子，一旦种下，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段时间，他天天活儿也没心思干了，就在那跟个阴沟里的耗子似的，时刻注意着冯笑笑的一举一动，所有与女孩儿产生过交流的异性，都在他的观察审视的范围之内。
  这不，今天终于让他逮到了。
  他不认识林渊，但他知道，除了顾客之外，这家伙是唯一一个跟冯笑笑说话超过三句，并且让女孩儿露出笑容的家伙。
  危险！
  这是他给林渊贴上的标签。
  冯笑笑当然不知道对方的心路历程，她也不在乎，她只知道，这家伙很讨人厌，所以她不想理会这个家伙。
  所以面对对方的质询，她表现出了足够的，明确的反感。
  虽然觉得冯笑笑是在故意隐瞒，但是黄卓伟终究还是不敢真的向对方发火，只得按捺住心头的怒气，看看能不能先摸清林渊的底细，再做打算。
  “好。”
  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这个字，黄卓伟点了点头，转身回后厨干活儿去了。
  哎——
  等人走开，冯笑笑忍不住暗暗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阵一阵地隐隐作痛。
  这样的小男生最麻烦了，完全没法沟通嘛！不像林渊，明明也大不了几岁，但是人家的分寸感就拿捏的很好，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虽然两人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冯笑笑对林渊的印象却非常好，跟同龄人相比，这家伙的心智明显要成熟太多，亲近而不冒犯，守礼且不冷傲，这样的人，真的很容易让人愿意跟他交朋友。
  对了，他不是说他要租房子吗，等下班的时候我也留意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吧？
  冯笑笑打定主意，便将这事上了心。
  送完手上最后一单，从公寓出来，林渊没有着急走，而是站在楼下的公告栏旁边，专注地检索着上面张贴的那些房屋租售信息。
  反正就一个两个单子地慢慢跑，他也不多接，主要还是借着跑单四处转转，有事没事还能跟小区的保安或是保洁一类的工作人员搭个话啥的。
  其实网上也能找到相关信息，比如同城网这些，但是网络上的这些讯息要么滞后性严重，要么真实性感人，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亲自跑一跑效率可能还高一些。
  而且运气好的话，碰上业主在家的，当时就能直接上门看房，装修户型，基础配套啥的，一目了然，不比在网上看那些不知真假的照片方便多了？
  “还是得找住宅，这公寓也不通天然气啊......”
  看了一圈之后，林渊忍不住摇头叹息。
  这公寓啥都好，唯独两个缺点，一个就是房租水电价格比较高，另一个就是不通天然气。
  要真是刚毕业的穷逼大学生也就罢了，偏偏他现在很趁两个臭钱，那住宿条件自然是能不将就就不将就，天然气这种对于生活品质有着显着提升的基础设施，他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万一他哪天想自己下厨整点好吃的，或者是招待个朋友啥的呢？
  将这片公寓从自己的参考列表里移除之后，林渊便转身又骑上了他的小电驴，准备去旁边的住宅小区看看。
  还没等他骑出去多远，突然注意到前方似是有几个人正对着什么东西指指点点，也有人三步一回头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渊倒是没有多想，又朝前骑了一截，越过人群和车辆对他视野的遮挡，他很快便看清了前方发生的情况。
  原来，就在前面不远处一个小区的门口，有一个垃圾站，垃圾站的旁边的地上，一个人影侧卧在地，看着状，应该年纪不小，也不知是摔倒了还是怎么回事儿。
  周围有零零散散几个围观群众，站在或是那里交头接耳，或是沉默不语，却是一个上前扶一把的人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林渊心里不禁也是一阵哀叹。
  这两年正是关于“扶不扶”事件闹得凶的时候，那几个因为“扶不扶”问题吃了官司的新闻一度将大家对社会公德的讨论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热度。
  有如此前车之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逐渐淡漠也是可以预见的。
  因为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林渊也没有贸然上前查看，而是停下车子，站在那里稍作观望。
  如果对方确实需要帮助，他能搭把手的也不会吝啬。
  虽然看不见正脸，但是能看得出来老人家还是有意识的，只是因为行动受限，一直躺在那里，一手捂着右腿，间或发出一两声几不可闻的声音，似乎是受伤了。
  看老人家尝试了几次想要从地上爬起都没能成功，甚至连翻个身都颇为吃力，林渊终究还是有些不落忍，略作权衡，还是将车推到路边停好，然后径直朝躺在地上的老人那边走了过去。
  “嘿！小伙子，你干嘛？”
  见他如此，一个一手拿着手机，似乎也在那里看热闹的大叔突然伸手拦住了他，一脸诧异地道。
  “我去看看他什么情况。”
  林渊也是一脸讶然，你自己不帮忙也就算了，你还拦着别人算是怎么回事？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推开对方的胳膊。
  “我劝你最好还是别过去了，我已经打了120，应该一会儿就能到，还是让医生来吧，他们专业。”
  大叔晃了晃手机，脸上神情有些复杂。
  年轻人热心肠当然是好的，他也十分欣赏，但是之前那些扶了老人反被讹的事件闹得实在是太大了，谁心里能没一点顾及？
  当然，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也不忍心，因而早早地便拨打了急救电话，只希望医生能早点赶到，赶紧对老人实施救援吧。
  “可是他看着很难受啊......”
  听到对方此言，林渊顿时也有些汗颜，知道自己是误会别人了。
  其实大家又何尝不想帮忙，还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当帮助别人的成本过高的时候，人们自然而然就会选择更加保守的做法与态度，这本就无可厚非。
  林渊正待在说些什么，突然瞥眼看到一辆停在旁边不远处的小破三轮。
  车子没什么特别，就是最常见的拾荒老人骑的那种，锈迹斑斑，堆满各色纸板塑料等零碎的小三轮车。
  但林渊却是觉得十分眼熟，当他看到车头挂着的那一杆木质老式烟杆儿之后，瞬间便醒悟过来。
  这不是老烟枪的车吗？那躺在地上的那位岂不是......
  转头再朝地上老人的背影看去，林渊越看越觉得眼熟。
  应该就是他没错了！
  一念及此，林渊再不犹豫，不顾大叔的劝阻，一个箭步便来到近前，低头仔细看去，确认那张脸是老烟枪本人无误，心中再无疑虑。
  “老烟枪，你还好吗，伤到哪里了？”
  因为不确定人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也没有贸然施救，而是先开口询问。
  “腿......腿......疼......”
  老烟枪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虽不记得姓名，但也认出是熟人，心下稍安，张嘴努力回答道。
  能看得出来，老人家状态不是很好，说话没有中气，应该伤的不轻。
  “腿？是摔跤了吗，外面疼还是里面疼？”
  林渊蹲下身来，自己朝老人家被捂着的腿上看去，只可惜老人家的裤子是长裤，颜色也比较深，从外面看也实在看不出个啥，只得继续问道。
  “里面......里面疼......”
  老烟枪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些许颤抖，显然已是十分痛苦。
  里面疼，那搞不好就是伤到了骨头，年纪大的人最怕的就是这个，这下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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