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有缘无分
“我自有我自己的考虑，事情又没落到你头上你急什么！赶紧琢磨灵傀的炼制有没有问题，若是我弄到了醒神木后你没能炼制出灵傀，我要你好看！”
汤执讪讪说道：“要不你就出卖下色相，好歹将醒神木弄到，你也不亏。”
“我又不想听你说话了。”
……
杨辰一向珍视时间，所以他没有拖太久，第二天就去天琴门拜访了岚卉。
岚卉今日又换了身紫衣，不知为何，看着光彩照人的岚卉，杨辰的心中没有紧张愤怒无措，反而是平静淡然。
在岚卉有些不适之后，杨辰才收回了打量岚卉的目光，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有些陈旧发黄的皮纸，将它递给了岚卉。
“这是我道侣用过的香方，香味淡雅，青橘味，我很喜欢，道友可以看看。”
杨辰目光平和看向岚卉，岚卉却觉得背后一紧，一种羞臊和微怒出现在岚卉的心头，在她的想法里，杨辰要搜集很多香方，她会一一回绝，逼不得已杨辰才会拿出这张方子。
杨辰如此痛快的拿出这张方子，让岚卉心中有些愤怒，为那个模糊纤瘦的身影赶到不值，也为自己有些无耻的想法感到羞臊。
杨辰捏着方子的手端了许久，岚卉才单手抽走方子，却没了看的兴致。
黄花天畔怜彭泽，青橘霜前忆洞庭。
岚卉在藤椅上做好，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友还有道侣，我倒是未曾听说过，不知您道侣在何处，怎么没和您一同来蓟城。”
杨辰喉咙有些紧：“她死了，对我来说她是个很好的女子，我对她多有歉疚。”
岚卉心中有这个答案，她只是想看看杨辰的反应，没想到杨辰说的如此平淡，心中有些失望。
“无意提及此事，还望道友不要见怪。”
杨辰再次开口说道：“仙子今日若是无事，不妨奏琴一曲，我也好久没有欣赏道友的琴声，往日只是为了消煞，未曾仔细品味过。”
岚卉心中微冷，摇了摇头：“消煞之约已经完成，我应该没必要再为道友抚琴了。”
杨辰轻笑两声：“岚卉，我只是想给你一个答案，与其在混沌中窥伺，不如我领你去看看，如何？”
岚卉识海微震，杨辰果然是知道了，从一开始，岚卉就觉得今日的杨辰有些不对，如今杨辰直接点破，她也就没有隐藏下去的必要。
在这几年中，岚卉曾无数次设想，杨辰知道此事后的反应，想来大抵是愤怒质问居多，没想过杨辰会如平静。
从第一次因巫术进入杨辰的心湖开始，岚卉就像是失了心智一般，杨辰如同一瓶毒药，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
越是感受到苦痛，她便越不能自拔，杨辰的神魂就像一座开了窗户的神秘屋子，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窥伺，又一次次败在心中不断涌出的探索欲中，就此沉沦。
好不容易在心神失守之际，二人因争执分道扬镳，岚卉以为可以就此摆脱杨辰，可仅仅过了两年，杨辰又找上了她，于是她又输了，甚至心安理得的沉迷其中，因为是杨辰要求的，怨不得她。
岚卉就像偷食了禁果一般，沉寂于甘甜和刺激，甘之若饴。
但是只要是谎言，总有戳破的一天，岚卉想着，应当是很久以后的事情，没想过这一天会如此之快。
这也是她自作自受，杨辰筑基后期之后，就再没叫她去拂过琴，岚卉心乱如麻，再见到杨辰，刻意提出香料方子的事情，未尝没有提醒杨辰的心思。
患得患失，即希望杨辰察觉出，又希望杨辰察觉不出，提出那个要求后，岚卉也后悔了许久，想着若是杨辰搜寻到些方子，就顺水推舟接下醒神木的请求，将此事揭过。
只是她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如此程度，也没想过给杨辰带去了多大的困扰，亦或者是她想过了，只是不愿承认，也不愿面对。
岚卉心乱如麻，怔在藤椅上一动不动，颔首垂眸。
杨辰起身在岚卉面前站好，双手轻轻托起岚卉低下去的头，轻声说道：“睁开眼睛，看我。”
岚卉下意识睁开眼睛，与杨辰对视。
杨辰的双眸黑光一闪，神识牵引着岚卉进入识海。
幽暗的世界，只有两个发光的人影，这是杨辰和岚卉的元神，岚卉迷惑地看着面前的杨辰，不知他是何意。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幽暗的世界陡然亮起色彩。
“这是我构建的一个幻境，是我神魂记忆的投影，你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都可以在这里得到答案。”
说着，色彩开始变幻，这样的视角，是杨辰的神识所记忆的视角，其中有许多模糊的地方，但是凭借着杨辰脑海中的记忆，大体上还算还原。
岚卉在这里看到了一片妖云密布的妖山，一个面向稚嫩的少年从这里日复一日的劳作，岚卉看到了书籍上才能见到的妖兽。
也在杨辰的神魂中找到了那种恐惧不甘的来源。
画面略去了许多，都是昏暗的木屋和昏暗的大山，红紫色的妖云，都是一样的色调。
直到成百上千的战舟冲破妖云，凌空飞纵的大修与妖兽厮杀，金丹剑修飞纵的剑刃，到处都是轰鸣声和飞溅的灵光。
画面再一转，覆盖山脉的妖云已经尽皆荡清，兴奋之情是这里的主调。
随着画面的加快，她看到了一片笼罩百十座大山的仙门上宗，这才是仙家气度，山中有修士飞遁游玩，有修士斗法演武。
岚卉体会到了杨辰心中的雀跃和震撼。
一个个鲜活的面孔，统一整齐的蓝衫，领间熠熠生辉的云纹，空中不断飞纵的修士。
画面不止一次对准了天上飞纵的修士，那种渴望，岚卉也曾有过。
炼器阁，灼热的炼器阁，修习法禁，潜心修炼。
与同门斗法，被元婴大修折辱，被师门接纳，白衣换蓝衫。
画面在一袭蓝衣上停顿了许久，一双白皙有力的手，在把玩着崭新的云徽。
一切都是向好的方向发展。
后来有一个消瘦身影出现的越来越多。
岚卉默默看着杨辰的过往，体会着杨辰的喜怒哀乐。
这里的画面慢了许多，杨辰也在怀念这段安稳平和的日子，枯燥的修炼似乎别有趣味，这时候很多人都出现在画面中，笑容居多，善意包裹着杨辰。
岚卉还看到了汤执的身影，有些猥琐，小眼睛中满是精光，和炼器小筑中那个傀儡大师不大一样。
后来他有些难过，愤怒，不甘。
画面一转，已是山门之外。
再后来那个纤细消瘦的身影化作了飞烟。
幻境在这里闪了闪。
执法堂中问责，掌教法旨。
幻境中度上了一抹灰色。
雷狱炼魂五载，岚卉下意识伸出手，似乎想减缓那个嘶吼身影的痛苦。
五年之后，岚卉在他的脸上再看不到痛苦的神色。
再出掌剑锋时，修士蓝衣上已经别上了两道云徽。
他筑基了，却不甚欢喜。
画面再一变，已是北境飞舟之上，北境三十载，岚卉看到了无数的血光，妖兽，修士，巫师，死在风刃中，死在飞针中，被苍冥印砸为齑粉。
他杀人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快，斗法的画面，从几炷香变得只有几个呼吸，甚至只是一瞬的画面。
她知道，这个男人越来越强，杀人的手法越来越熟练。
画面再一转，又回到了那个巍峨大宗之中。
一切又变的平和宁静。
但是这样的日子没有多久，铺天盖地的修士围上了这座巨宗。
师门的嘱托，两个金丹修士的面孔，更为激烈的痛楚淹没了岚卉。
随着云渺宗大阵破去，梁忠南身影消逝，画面戛然而止。
岚卉有些恍惚，回过神，眼前是天琴门中青紫色的翠竹。
杨辰已经回到了座位上坐好，手中握着一杯灵茶，不疾不徐地饮着。
岚卉在杨辰神魂中感知到了情绪，大半都有了答案。
她的心神还在颤抖，亲临这样的历程，让她有些情难自抑。
“咳，岚卉，得到你想知道的答案了吗。”
岚卉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
杨辰似乎有些气馁，瘫倒在椅子上，看竹屋紫竹的竹节纹路，默念冰心诀。
“你是云渺宗的修士？”
“是。”
“你真的叫无维吗？”
“我叫杨辰，从木昜声的杨，日月星辰的辰。”
岚卉沉默了良久：“我并不在意那些，我也不需要你的庇护。”
杨辰起身说道：“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我要去远游游历，燕国不是我的魂居之处，我的脚步不会因你而停止。
曾经的事，就当是段回忆留存你我心中，当然，这回忆对我不算太美好，呵呵，醒神木的事，还请你多费心思，对我很重要。”
岚卉也起身说道：“醒神木我会为你拿到，就当是这些时日，瞒你神魂双修的补偿。”
杨辰摆了摆手：“我没有什么损失，何谈补偿，就当是一个朋友的请求，相互帮扶而已。”
岚卉面色微微一变，咀嚼了几次朋友这两个字，最后苦笑一声：“好，就当是朋友间的相互帮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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