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乾城红尘
“好,阳波,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有些事不必太过勉强保存自身要紧,若是有空,我会回来看你们。”
阳波重重点了点头:“先生一路南去,万望珍重,弟子在此等候先生回来的那天。”
“嗯。”
杨辰踱步走出院落,看了看身边有些拘谨的宋心远。
“宋心远,你要去哪里?”
宋心远微微一礼:“不劳仙师费心,我自可前往。”
“顺路,不要推辞了,呵呵,其实你去哪里我都顺路,走吧。”
宋心远微微一愣:“那,就有劳仙师了,我在燕国乾城有点产业。”
杨辰将宋心远带上飞剑,遁光一起:“还没飞过吧,带你欣赏下大山风光。”
宋心远站在飞剑上并无半分紧张之色,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的山林风光,眼中满是兴奋,良久又化作唏嘘。
“仙人眼中,竟是这般风景,恍惚间觉得我这俗人也超脱了世俗,心境一变,只觉得人间之事索然无味,功名利禄皆是浮云,对这尘世,又少了几分留恋。”
宋心远的话说的断断续续,颇有词不达意的意味,不过杨辰也能理解一些,毕竟他也是从凡人一路厮杀过来的,宋心远的路可能就要结束了,而杨辰的道才刚刚开始。
飞剑上的二人各怀思虑,杨辰一路飞飞停停,出了北境之地,便将遁光收敛起。
到了中原的地界,杨辰就不敢再这般招摇了,虽说相比广袤大地,修士并不算多,可是万一在途中遇到几个,也容易揽上一些麻烦,杨辰如今是散修,行事作风就要和散修一样,万事小心为上。
连日赶路,杨辰也有些疲惫,路过一个驿站,杨辰和宋心远就换乘了一辆马车,向乾城方向慢慢赶去。
“仙师,前面的城池就是我置办家业的地方。”
“哦?”杨辰从车厢中走出,面前是座普普通通的城池,杨辰神识探出,这样的城池在中原大地上有许多,没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这乾城来往的凡人多了许多,城池的城墙低的离谱,还没有辉锑城一半高,上面也没有法禁阵法护持,杨辰神识扫了几圈,整个城墙守卫上,只有几个练气修为的修士在修炼,并未察觉到杨辰的到来。
“怎么选择在这里置办家业?多少简陋了些。”
宋心远面上不自觉带上了笑意:“这里不比北境,也没什么妖兽袭扰,有北境山脉阻隔,此处也不寒冷,正适合我在此安家。”
宋心远赶着马车,顺利进入城中,一路向城中心赶去,手中的鞭子急了几分,拉车的马不满地打了几个响鼻。
这是个远离修真界力量的世俗城镇,大小并不次于北境的城池,城中住民面上的笑容,是杨辰从未见过的灿烂,一阵阵酒香面香飘荡在城中。
还有一些脂粉香味,让杨辰一阵皱眉。杨辰看着城中的繁华灯楼,身躯微微僵硬,这是他年少时都不敢奢望的日子。
这里的情景,如同放大了几百倍的草台镇,乾城中满是人间烟火,杨辰神识不由自主的四散而出。
杨辰静静感受着街边小贩脸上的笑容和由内而外的喜悦,城中还有些气血旺盛的武者持刀巡逻,不同于北境的死寂血腥,也不同于亓城病态的繁华,乾城上空充满着安定的人烟味。
杨辰拖着车帘的手久久没有放下,眼神空洞地掠过一个个样貌各异的人。
乾城中繁华的马车不多,宋心远风度也不似常人,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至于杨辰,因修道的原因,更显丰神俊逸。
这里的民众似乎有着一种强烈的光芒和自信,二八佳人面对杨辰皓目,丝毫避开视线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以更加灼热的目光回望过去。
一个稚童趴在父亲宽厚的肩背上,愣愣地盯着杨辰,碗中的糖稀顺着袖口,撒到父亲的身上也没有注意,直到父亲的巴掌打到头上才委屈地回过神。
不知是因为糖稀没了可惜,还是因为父亲的责骂而害怕,小孩子泪眼婆娑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大声嚎哭,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见不到几点泪滴。
杨辰这才回过神,放下车帘,神识席卷而回,顺势将糖稀收回小孩子手中的瓷碗中,嘴角挂上一点笑意。
四周的喧闹一静,杨辰半坐在马车中,一种久违的孤独感从马车的四面压迫而来,这种孤独自心而发,来的是如此的激烈又无法形容。不形于色,却格外最持久。
心念流转良久,杨辰才从这种孤独中抽离出来。
这一活动神魂,杨辰不由惊疑了一声,神魂之力居然凝实了许多,再放出神识,杨辰惊讶的发现神识之力也增长了许多。
怪不得宗门中的修士总是会出宗历练,竟有这意想不到的收获。
中原的修士为何护持城池,保持与尘世的联系,多半也是有这些方面的考量。
杨辰在云渺宗学道时,金丹长老讲法,也会偶尔提及修士心境的问题。
太上忘情之流的法门,曾一度在修士中广为流传,乃至至今很多玄门道法都有所涉猎借鉴,杨辰因为自创功法的原因,也研究了一些。
按照那时修士的想法,掌握了超脱力量和拥有相对绵长寿元的修士,与普通的凡人,就是两种生灵。
仙人之流的称呼,也是从那时流传下来。
修士为了追逐道法,舍弃了七情六欲的法门数不胜数,原因也简单,拥有灵根的凡人毕竟是少数,越是高阶的修士,随着寿元增长,所牵挂的事也就越少,免不了在人性上有所缺失。
加之修士闭关动辄十数年,上百年,与世俗的割裂就更为严重,凡人在他们的眼中,实与蝼蚁无异,杀一个凡人对他们来说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都不会让他们的心境有半分波动。
如此,修士的力量确实因此暴增了许多,不过一心修炼不为世俗之事所累,乃至修炼至无情无欲的境界,人也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所行之事肆无忌惮,比魔道修士还要放肆。
若是如此,倒也不算什么,毕竟这些修士追逐的目标还是玄之又玄的大道,不会引起什么太大的乱象,多为修士间的争斗,涉及不到凡人。
哪个修士也不会刻意去踩蚂蚁来证明自己的强大,这没有任何收益,也毫无意义。
但是与人的欲望做斗争的行为,本身就是压抑本性的行为。
只有少数人,是真正能理解忘情道法的意义,而不去与自己的本心做斗争,而是顺应本心,得道法自然。
多数修士修炼忘情之道,还是为了修为进境,也就是力量。
这本身就是欲望,他们修炼忘情法门,不过是用更大的,更高级的欲望来压制那些相对容易达成的低级欲望。
喜、怒、哀、乐、爱、恶、欲皆被压制于心,久而久之就扭曲了他们的心性,而他们早已迷失力量之中不得解脱,察觉不到心境的异样。
此时的修士就如同一个不稳定的法禁,随时会自毁崩散,伤人伤己。
修炼忘情道的修士,在遇到心境关隘时,日夜与他们的本心做斗争,如此只有三种结果。
一种是真正参悟到太上忘情玄之又玄的心境,得以超脱识障之扰,见心明性超脱大道,如此也算不得是人了,是彻彻底底的仙人心境,能做到此种境地的,凤毛麟角。
第二种,就是自囚于识障之中,修为再不得寸进,避世远遁,或者入红尘历练,洗练心神,得以参透困境,如此乃入凡之道,或悟生死,或悟枯荣,或悟轮回,也能在修为一道有所精进,此法不单适用于忘情一道修士,也颇为适合元婴修士入凡历练,以图勘破化神心魔之劫。
第三种,乃是彻底入魔,颇有不疯魔不成活的意味,压抑的心性不再约束,对修道,乃至自身,都有一种不明失察之味,入魔后的修士,所行不能按常理度之,他们既有魔道修士的率性,亦有邪道修士病态扭曲的阴诡图谋,这种人占了绝大多数,所害更甚邪魔修士,搅得大陆鸡犬不宁,为祸苍生,人人得以诛之。
如此,太上忘情之道逐渐被各大宗门舍弃,但是也会将功法拆解开供修士参悟解读,毕竟是玄门正法之一,难以禁止,只是其中利害之处,宗门长老都会讲解清楚,以免误了门中弟子的道途。
这也是李天禄屡次告诫杨辰心境之重要的原因,他最怕的就是杨辰内耗心神,坠入邪魔之道。
当然了,李天禄的担心是多余的,杨辰历经磨难,心神早就锤炼的格外坚韧,修道也不是为了什么大道之说,至少杨辰现在没有这个想法。
所谓不忘初心,杨辰一开始修道就是为了掌握力量,摆脱任人操纵的命运,修道至今,受挫颇多,加之杨辰在筑基关隘遇到的阴影,杨辰对自身心境极为注重。
他可是深受天道捉弄,筑基之艰难历历在目,杨辰这些年在心境上的进步,不足为外人道也。
只不过在杨辰的求道之路上,多了一个目的,那就是重建云渺宗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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