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

“我死了吗？”

        在车祸降临的那个时候，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陈炎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然后自己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没有什么看的见的东西，或者说，黑暗就是此刻他能目击的一切。甚至来说，自己的身体都看不见，好像仅有意识漂浮在一片自己终究到达的地方。

        到底是看不见自己，还是说自己本就来自于黑暗中呢？

        那一刻，陈炎有些释然。那个有弟弟的家伙这些该开心了吧？唉，我还没见过他弟弟，听他说挺可爱的。又或许他都没有弟弟，专门来骗我的吧？想起以前和那家伙打闹的日子，陈炎有些许遗憾，不多，也是对自己单调匆匆的一生唯一的安慰吧。

        “你这么想死吗？”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很清晰，就在身边。

        这声音瞬间挑破了陈炎眼睛的黑暗，陈炎一惊！缓缓睁开眼，头顶是一片浩瀚的深蓝色星空，几片浓墨色的树叶点缀在天上。

        嗯？天上怎么会有树叶。

        陈炎转了下头，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一片森林中，头顶的树叶并没有完全笼罩天空，清凉的月光纱散在地上。陈炎旁边坐着一个面相清秀的男生，他穿着奇怪的衣服，是以前陈炎没有见过的款式。他靠在树根上，抬头望着上方，一脸的淡然。

        “你是谁？我这是死了吗？”陈炎连忙看向自己的身上，全然没有伤口。

        这就是天堂吗？没有伤口，这么静谧？可没人告诉我天堂是一片森林啊！还是一眼望不见到头的那种！

        “你是谁？”旁边的男孩看向陈炎的脸，反问了回来。他把“你”这个字咬的很重，仿佛很在意这个问题。

        “哎，好像是我先问的你吧。”陈炎有些懵，但是见对方直勾勾的眼神，无奈地说：“我叫陈炎。”

        “陈，炎？”男孩在念着两个字时中间停顿了很久，看起来一时间很难消化这个名字。

        “哎，我要是死了，你来接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叫什么？”陈炎有些怀疑地问着。

        “你和他真的很不一样，我似乎熟悉你，却又对你很陌生。”男孩上下打量了陈炎，看着陈炎少年的脸庞，有些感慨。

        陈炎觉得对方有些跑题了，赶忙说道；“他？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天堂都没有名字的吗？”遇见这样一个和自己同年龄的少年，陈炎对对方有些感兴趣。

        “我？我应该叫因吧，或者叫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因还是果”男孩面色纠结，似乎没有想好答案。

        陈炎有些无语，越问他迷惑越来越多了。

        站起来，望着周围黑黝黝的森林深处，陈炎显然不知道朝哪里走。这时，陈炎才注意到刚才自己靠着的这棵树，树冠硕大，颜色是棕褐色的，上面满是纹路，看起来经历了千年的风霜洗礼。抬头望。陈炎根本就看不到上面的树冠，好像这棵树直插云霄，连接了地面与银河。

        “这棵树好大啊。”陈炎发自内心的感叹。

        转过头来，只见那个男孩眼睛死死地锁住林子深处，拳头死死握着，眼神凌厉，像是要射出刺穿人心的刀片。嘴唇已经被他咬的紫青，几滴鲜血从他的嘴角浸出，他的身体急剧颤抖。

        陈炎感受到身边的空气开始朝那个男孩涌去，渐渐地形成了强大的风流。整座森林都开始沙沙作响，最后变为了痛苦的哀嚎，树枝在强风中艰难挣扎，被吹落的树叶和树枝都往那个男孩方向砸去。漫天的尘土，在飓风的席卷下，遮盖了陈炎眼睛能看到的天空。

        陈炎被这一幕吓得腿软，一下坐在地上，手紧紧抓着身后这颗巨树突出地面的一束根系。飓风疯似地想将陈炎往风眼中扯去，坚硬的树根系让陈炎感觉手的割裂感，仅凭一丝苦苦支撑的信念，陈炎没有放手。

        在这一刻，陈炎感到了自己心脏在疯狂提速，颤动到极致癫狂的那一刻动力源泉正在拼命造血。陈炎感受到了自己身体好像又充满了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让他有些惊讶。仅有的理智告诉他，不能放手！

        飓风中，那个男孩望向陈炎的方向，大声嘶吼，“过来，把手给我。”

        陈炎有一刻觉得他疯了，这么大的风，飞出去一定会被砸死的。

        不过那个男孩眼睛透露出浓重的杀气，牙齿也拼命地咬在一起，陈炎似乎能听到那“嘎吱”作响的牙齿挤压声。

        “已经死过了，还怕什么！”陈炎看着那个男孩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狠绝，也一狠心，双手一松，立马被飓风卷走了。

        那个男孩一个起跳，在强烈的飓风一下抓住了陈炎的手。他一个邪笑，手指的指甲便深深地扎进了陈炎手里，鲜血直流，陈炎感到了一阵钻心的痛疼。殷弘的血液，像千万钧一样重重砸在那颗巨树的根部，完全没有受到风流的影响。

        与此同时，陈炎感到周围飓风的温度骤升，在风的剧烈转动下，一股烈焰也围绕着陈炎和男孩旋转起来。

        一条火龙从天而降，也加入了这场疯狂的舞会。周围一切瞬间明亮起来，在火焰的照射下，那些树叶树枝，在一瞬间化为虚无。

        陈炎也清晰看到眼前这个男孩的脸，他也是17，18岁左右的年龄，但是眼神气质却没有那些少年的明亮。男孩嘴角迸出鲜血，染红了牙齿，他一脸轻蔑的望着下方不断燃烧嚎叫的树木，让陈炎感觉自己在看撒旦之子。

        陈炎望着那个男孩的眼睛，似乎有一种魔力在吸引着他，仿佛从这里能发现些什么。

        那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冰原，远方的山巅，银月当空，整个世界被撒上一层圣洁的光芒。看向脚下，是望不见底的深渊，被镇压在坚冰之下。坚冰无尽，深渊无底，在这层神秘的世界中，陈炎走在其上，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颤。

        回望身后的冰原，陈炎看见了一个在冰原上奔跑的男孩。他穿戴者厚重的大衣，头戴着遮耳的帽子，连脚上也似乎是足够御寒的靴子。他的脸上满是惊喜与兴奋，看到那个孩子的脸，陈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男孩似乎是看不见他，又或许是对他不感兴趣，一个人慢慢走向了远处的山里。

        陈炎看向了自己，身上还是那一件单薄的衣物，却有些许惊奇，在这样的地方，自己竟然感受不到寒意。

        “咔擦”陈炎感到脚下一丝响动，低头一看，一道裂缝正不断碎成无数道裂缝。

        不好！

        陈炎刚要跑，脚下的冰面就完全碎掉了，他一下掉进了脚下的深渊里。

        掉下去前，陈炎拼命看了那个厚厚的男孩一眼。他小小的身躯仍在朝着山那里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不断逼近的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陈炎感觉自己醒了过来。他拍了拍自己脸，“竟然睡过去了。”

        陈炎刚起身要起来，便看见不远处的几间房子正冒着熊熊烈火。屋顶的木头在烈焰中咔咔作响，不断掉在地面上。

        陈炎连忙跑过去，看见庭院中还有两人，完全不顾身旁即将袭来的大火。他大吼到，可是那两人却没有反应，好像完全看不见他。

        一个男孩跪在地上，拳头不断锤着地面，眼泪滴在地上，嘴里发出哽咽的声音，显然是痛哭了太久，嗓子已经干了，肺也接不上气了。

        在他后面，站着一个高个男子，他戴着面具，身后背着一柄剑，一袭黑装像是要和黑夜融为一体。这个男人，面具上没被遮挡的眼睛，透露出一丝落寞和感伤。“是这家伙放的火吗？”陈炎心想，那个面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戴的。

        就在地上那个男孩抬起头时，陈炎感到了灵魂一震。

        那个男孩，就是刚才在森林的少年。那一样的面庞，只是还没有少年眼中的狠厉。

        “哎！”

        陈炎大叫一声，一下惊醒，坐了起来。

        眼前没有冰原，也没有燃烧的房屋，只有一片开阔的平原，地上满是绿色的幼苗，一片生机盎然的样子。

        那个少年，坐在一个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根草，一脸打趣地看着他，“又醒了，刚才我还以为你是害怕地晕过去了。”

        又是做梦吗？陈炎回想起那些场景前最后看向的少年的眼睛。

        陈炎本想向少年讲述自己所看见的梦境，但是那个满脸泪痕的男孩的脸和彼时彼刻少年一脸淡然的脸重合，陈炎又有些同情他，于是并没有说出口。

        “这是哪里？我们刚才不是还在森林里吗？”

        男孩一下从石头上跳下来，无所谓地说道：“这里就是森林。我们还在这里，哪里都没有去过。”

        ？！陈炎爬起来，看向四周。这里完全不像是森林的样子，这里满是绿色的草地，不远处还有一座看上去底部大，不断向上隆起，上部狭小的山体。

        “烧没了。”少年望向不远处那座山，用平淡的语气说道。“火借风势。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陈炎心惊胆战地听到少年说着这些，回想起刚才恐怖的场景，暗暗庆幸，他们是在天堂，不然这行为几辈子牢狱都抵不过来的。

        “哎，不对，就算是刚烧过的地面，怎么会这么快长出草。”陈炎弯腰摸了摸草，草尖几滴水珠晶莹剔透，让陈炎有些着迷。

        少年笑而不语，背过身，嘴里默念着什么。

        突然，刚才的水滴一下滴在地上，陈炎感到有些惋惜，果然美的东西都是短暂的。可是陈炎一下感觉到了不对，脚下的土地开始隆隆作响，周围的草地也开始被支配着摇摆起来。

        “又发生什么了？”陈炎望向少年，这次少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静静的望向那座山体。那座山体顶部开始冒起浓烟，一股红色的流体霎时间喷涌而出，天空中的飞鸟吓得四散而逃。

        “火山爆发了！”陈炎喊道，“快走！”

        少年无动于衷，仍是站在原地，仿佛就是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火山喷发的速度极快，流出来的岩浆也快速地蔓延而下。

        “快走啊，毒气也会让你死的。”

        陈炎跑过去，拉起少年的手就想跑。

        少年沉思了一会，然后笑着对陈炎说

        “陈炎，你的名字真的很好。”

        “嗯？”少年无厘头的一句话让陈炎有点懵，什么时候了他还在关注名字这个话题。眼看岩浆即将涌来，陈炎也感到了一阵无力感。他放开了手，瘫坐在地上，绝望地说，“为什么这么说？”

        “炎，是两个火在炙烤。火不是单指毁灭，就像刚才的森林一样，毁灭之后还会有新的草长出来，毁灭也意味着新生。”

        陈炎被少年的话语有些打动，他抬起头，看着少年的脸。那张脸，又恢复了少年该有的明亮。

        “陈炎，你是火，你记住。火象征着光和热，这是能给别人带来希望的事物。我相信你也会是这样的人。不管在你的未来遇到多少的困难，我希望你都不要放弃。火是倔强的，不断跳动的火苗就像你不会停歇的心跳。未来啊，你永远都会是他人心里最亮的那一束火炬。”

        “所以，千万不要放弃！”

        “可是我已经死了不是吗？”陈炎有些哽咽，低着头说道。

        “不，我说过了，毁灭就是新生。你不会死的！”少年清晰的声音传来。

        岩浆已经蔓延了过来，远处的神山还在不断喷发着岩浆。岩浆涌上天空，巨大的烟雾笼罩在上空。不知为什么，看到红色，陈炎就想起来了这个少年被鲜血染红的牙齿。整片天空下起了红色的雨，银色与红色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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