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瞒的事有点多，萧迎还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件。纠结想，难道是知道我做的那个梦了？

        但不可能啊，他没跟任何人提过，连裟罗也没说过。

        如果指的是他是穿来的假冒的这件事。也不可能……吧，星际没有鬼故事，也没有借尸还魂的说法，殷元白不至于脑洞大开联想到这些。

        那就是我为什么会用剑了。

        但这没什么，殷元白自己不也随身带了根鞭子。

        萧迎想了想，说：“用剑是我们老家的传统习惯，跟你们这边人都会开车差不多，其实很好学。”

        他从殷元白手中抽出那把剑，单手挽了两个剑花，耍了两下，再反手插回剑鞘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不过有一点他其实没说对，就和有些人修炼根基差一样，这个好学也是分人的，萧迎勤学苦练二十多年，剑术也才勉强防身这种程度。

        老天可能是觉得他已经有了远超大多数人的美满家庭，所以才会这些方面稍稍薄待了他。

        反正萧迎挺知足了。

        殷元白不知信没信。

        萧迎观察他表情，觉得应该是……没信。

        殷元白同样在盯着他，见他这幅兔子一样的乖顺模样，手指突然又有些痒。

        但最终没有动手，而是拽握过萧迎的手，摊放在了手心里，低下头。

        萧迎一下僵住胳膊，神经都收紧了。

        没办法，他想起了晚间手腕齐根而断的那只虫子的惨状，无可避免地手都有点颤。

        萧迎的手长得很漂亮。

        干净白皙，指腹柔软，掌心摸不到任何厚茧。

        换言之，不像常年用剑的手。

        殷元白摩挲着这只手，感受到他的畏惧，说：“现在知道害怕了。”

        踹门的时候气势不是挺足的，以前喊他老婆的时候声音也挺大。

        萧迎清清嗓子，很正经地争辩：“没害怕，我知道你是个好虫，我也是个好虫，你肯定不会伤害我，摸摸什么的很正常，我们还是婚姻关系，嘶——”

        萧迎缩起腰，按住了殷元白伸向他腰腹的手。

        那手搁在他了肚子上，萧迎痒得想笑，又笑不出来，苦着脸想您下次动手能先打个招呼吗。

        殷元白提剑拍他小腿，说：“别动。”

        萧迎赶紧站直了，隔着衣服都好像感受到殷元白手的温度，皮肤一阵激起战栗的麻痒。

        这感觉有些古怪，萧迎怕痒又不敢笑，小幅度扭来扭去，憋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殷元白顺着往上摸他的腰背，捏他的肩膀和骨头。

        是真的没有锻炼过的痕迹。

        思考着收回手，也在这时，才看到萧迎别着头，紧紧抿着嘴唇，长长睫毛眨动着。

        殷元白意识到两个人站得太近了，身高差和造成的压迫感很容易让雄虫不安。

        但他没有往后退，因为不想，殷元白一向遵从自己的内心，只继续问他：“我让你站在原地等方乐，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边？”

        萧迎的眼睛眨得更快了。

        和殷元白对视，又飞快移开目光，老实说：“我怕你有危险会被人暗算，就想过去看看。”

        殷元白眯起眼，没应声，提起那把剑抵住墙面，没开锋的剑尖发出轻鸣，顺着力道像插进一块豆腐，极稳极深地贯进了高硬度的墙里。

        萧迎扭头看了看。

        萧迎：“……”

        行吧，知道你厉害。

        他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了几颗珠子。

        “有个虫过来跟我聊天，说能帮我检测精神力，然后我俩不知不觉走到那边，听见房子里很吵，还听见你的声音，我就跑过去了。”

        然后没等殷元白继续追问，先道：“没测出来，还是没有精神力，那个虫我也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了。”

        心里想对不起啊朋友，先借你用一用。

        殷元白没说话。他已经意识到萧迎不打算坦白更多。

        一阵沉寂。

        萧迎心神也跟着放松下来，顿觉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靠着墙都差点睡着，打个哈欠，说：“老婆，不是……，那个什么，殷先生，我能回去睡觉了吗？”

        殷元白灰蓝的眼睛瞥过来，淡然说：“去睡吧。”率先转身走了。

        背影融进走廊朦胧的灯光里，消减了几分杀伐之气，看起来像一个深居起来的古老贵族，会养花养马喝花茶的那种。

        好吧殷元白确实是贵族，也养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动物。

        萧迎收回目光，试着去拔那把剑，试了几次拔不出来，回房也去睡了。

        隔天睁眼已经是中午。

        他换过衣服下楼，楼下只有方乐一只虫，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

        萧迎多瞄了眼，发现还是部偶像剧。

        他跟方乐打过招呼，喝了水，进到厨房，发现锅里给他留了饭，有蔬菜有海鲜，还很丰盛。

        萧迎吃完，端着餐后水果出来客厅坐下，问方乐要不要吃，方乐说谢谢，拿了瓣甜瓜。

        他说：“公爵大人有事上午就出门了。”

        萧迎哦了声，扎盘子的西瓜吃，没问什么事，但看到桌上放了个盒子，正是昨天殷元白祖父给他的那个。

        方乐见他注意到，说：“大人交代留给您的。”

        萧迎心说怎么又还回来了。

        好奇打开，里面有两个小凹槽，本来应该放了两样东西，但有一个已经空了，剩下那个凹槽里嵌了枚样式古怪的扁圆形墨绿色石头。

        萧迎拿到手，触感温凉不太像石头，突然像液体一样融化了，顺着他手指缝流下去，变成一枚戒指扣住了他的中指。

        萧迎有点惊讶，摘下来，玉石戒指又变回扁圆形状，但这次上面多了一个篆刻的图案，是个飘逸的‘黎’字。

        萧迎明白了。这是殷元白去世的雌父留下的东西吧。

        石头搁在手心，又自动变回了戒指。放回盒子，又变回石头。

        萧迎试了几次，等研究够了，最后又搁回盒子里了。

        方乐看着，本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他很有做侍从的本分，绝不多做殷元白没交代的事，这也是他能一直留在殷元白身边的原因。

        萧迎往后靠在沙发上，仰着脖子，听着电视里主角们你侬我侬的背景音，忽然说：“咱们什么时候回兰森星啊？”

        这地方好无聊，他有点想裟罗了。

        而且他有种直觉，这个盒子就是殷元白来殷家的目的。而现在已经拿到了。

        方乐保守说：“应该快了。”

        萧迎痛苦长叹一声，躺了一会，又想到什么，满血复活坐起来，开心提议说：“咱们来打游戏吧，就之前快过关的那个。”

        方乐和林琅不一样，方乐玩得比他还菜，萧迎带小弟一样带着他，顿时从他身上找到玩游戏的乐趣。

        但游戏最终也没通关，因为还没玩多久，昨天跟他聊过天的那只虫找过来了。

        这只虫说自己叫殷文域，寒暄过后，开门见山递过几张装订在一起的纸。

        萧迎扫到页眉的密封标识，心里就是一咯噔，抬眼去看殷文域。

        他认识这个图案，这是原身当年待过的研究所。

        关于原身的记忆，越是久远的越模糊不清，萧迎已经快忘了那个研究院在哪，具体叫什么名字。

        但他昨天迷糊时，脑中闪回一个医护人员为他抽血的画面，那个医护人员的胸前铭牌上就有这个标识。

        萧迎有种不好的预感，翻开前小心问了句：“我应该没欠他们的钱吧。”

        殷文域微微一笑，罕见开了个小玩笑：“没有，他们倒有可能欠了你的钱。”

        萧迎心说那就好。

        殷文域说：“很不幸，这家研究所不久前倒闭了，一些实验数据和器材被送到首都研究院这边，我今天过去找老师，整理材料时看到了您的资料，贸然过来，是想和您确认一下，另外我老师很想见见您。”

        他本想再着重介绍一下他老师在研究院乃至整个医学系统中的地位，来借此说服萧迎，让他明白这是件很难得的事，最好能尽快接受老师预设的治疗方案。

        但这时他看到了桌上的那枚绿色铭牌，话便一下顿住了。

        他说：“请问，这东西现在是在您手上吗？”

        萧迎正翻看那张记录实验数据的单子，上面没他的名字，只有一串编号，和一张原身的照片，剩下的看不懂。

        听见殷文域问，他说：“是，也不是，这好像是殷元白雌父留下的戒指。”

        他打算暂时保管，等形婚的条约到期后就还给殷元白。

        殷文域沉默了下。

        黎夙元帅当年也是位手腕铁血的人物，出身好，等级高，和颇有渊源的殷家有了婚约，走到哪都是众人聚焦的中心。

        但他本人却非常低调，深居简出，唯一的爱好就是投资各种医疗科研项目。

        首都星有几家研究院就是黎夙元帅一手组建起来的，可以说，黎夙是最大的初始股东也不为过。

        星际时代各种商业运作模式已经成型，黎夙元帅离世多年，这几家研究院仍然保留下来，平稳运行着，而且因为前期投入资金完善，接洽市场后这些年盈利颇丰，和几家医疗机构联合在一起，隐隐有了小型商业王国的趋势。

        而这个铭牌，就是黎夙元帅个人的信物，或者说一种通行证。

        代表着一种认可和一种身份。

        这东西在萧迎手里，也就是说，萧迎现在成了他老师的老板。

        殷文域看着这个分外年轻，正专注于纸张的青年。

        头发蓬松，皮肤白皙，穿着居家的服装，露出的手腕修长，整个人看起来很温和，又很有活力，感觉是个热爱生活极好相处的雄虫。

        殷文域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消化完这件事，顺从换了个说法：“您如果有时间，我老师可以过来一趟，当面和您谈一谈。”

        萧迎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你老师不是在研究院吗？”

        他道：“没关系，不劳烦他老人家，我们过去就好了，现在就可以。”

        萧迎也是到地方才发现，殷文域的老师一点也不老。

        年纪应该和殷元白差不多，看起来有些文弱，但说起话来条理清晰头头是道，比林琅还会糊弄人。

        他见到萧迎就是眼睛一亮。萧迎那一刻，感觉自己就像进了屠宰场的羊。

        不过还好，方乐还在他身边。

        虽然方乐从没表明过，但萧迎就是莫名相信，如果他遇见危险，方乐肯定会帮他。

        萧迎想到这，给殷元白发了条消息，报备自己出门了，和方乐一起，正在研究这边见一个老师，大概要晚点回去，如果晚上还要过去主宅那边吃晚饭，那就给自己或者方乐发消息，他可以早点赶回去。

        消息发送过去，没几秒钟，殷元白那边回了个句号。

        萧迎心想哇你好高冷，再看上面那一大串文字，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于是也学着回了个句号过去。

        殷元白应该收到了，但没有再回复。

        萧迎就收起联络器，继续跟那个老师聊天去了。

        晚上离开研究院的时候，萧迎头晕目眩腿发软，上了车就瘫在了椅子上。

        方乐在前面操作车辆，萧迎靠在后座，从口袋掏出颗珠子，搁在手心盯了一会，还是一点亮光都没有。

        萧迎收起珠子，闭上眼，回忆下午在研究院仪器里做检查时的疼痛，不知为何，想到当年父母为他找来的丹药，易经洗髓的情形。

        他皱着眉毛，一遍遍默念当时修习的口诀。

        和从前一样，心神静下来，但浑身经脉寂寂，没有丝毫灵气运转的反应。

        萧迎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这幅身体连精神力都没有，他竟然还妄想着能修炼。

        明明前一世天赋也不怎么样，别人随随便便入定后纳气炼体，他却花了五年时间，吃了无数天材地宝才办到。

        萧迎透过窗户，望着窗外的耸入云端的城市高楼，一阵恍惚。

        方乐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侧脸，是一副茫然的，有些伤心的愣怔表情。

        方乐多看了几眼，试图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但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更何况雄虫本就心思细腻。

        踌躇间，萧迎手上的联络器先响了。

        对方低头打开消息，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肉眼可见变得有些雀跃。方乐不由松口气，同时又有些好奇。

        萧迎收到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管家的，一个月到了，管家给他转了五十万。

        一条是殷元白发来的，这次不是句号，而是一个地点，下面附了四个字：过来吃饭。

        收到巨款，马上还有顿大餐吃，虽然是被殷元白叫过去演戏吧。但萧迎正好饿了，这地方一看就很豪华，估计跟殷家的食物味道差不多。

        总的来说，撇开那点烦恼，他的日子还是快活似神仙的。

        他给管家回复了谢谢收到，然后跟方乐说了地点，回复殷元白：“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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