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画虎画皮难画骨

　　送走了这批好友，春玉带人来收拾桌上的残局，我伸了个懒腰，也不急着去睡觉，找人搬了张躺椅躺在外面摇啊摇，舒服自在地赏月亮。
　　“我以为，我们的交情不应该这么浅的吧？”带着二十一世纪数字马丁化——其实就是N重声音的声音不期而至。
　　我跳起来，浑身戒备地寻找声音的来源：“月姐？”
　　“哈哈哈哈，难为你还能记得我。这么多人来向你道喜，我如果再不来，也说不过去了啊，毕竟我们可算是交情最好的……敌人。”一个戴着面具的身材高挑的女人出其不意地站在我面前。
　　“你就是月姐？”我怀疑地看着她。
　　“武媚娘，好久不见。”虽然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我猜她一定在笑，而且笑得志得意满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消失了呢。”我一脸无所谓地说。
　　“你还没死，我怎么舍得消失？现在，李世民不在了，你身边也就剩下那个叫春玉的丫鬟，武媚娘，我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你离万劫不复，不远了。哈哈哈哈哈……”月姐猖狂地仰天奸笑。
　　“你似乎，忘记我的存在了。”李志从外面进来，冷着脸说。
　　我担心地看看李志，说道：“不关你的事，你快走，这个女人丧心病狂了。”
　　李志挡在我面前，说道：“我说过，不是只有李世民有能力救你。”
　　我急了，对面的女人有多残忍我亲眼看到过，李志完全不是她的对手：“现在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你听我说，李志，你是一国之君，你身上还背负着大唐百姓的生命和江山社稷的延承，不要做傻事，进去。”
　　李志纹丝不动。
　　“进去！”我火了，大吼。
　　月姐插嘴道：“好一出感人的爱情戏啊。她说的没错，皇上，这里没你的事，我不会滥杀无辜，请你让开。”
　　不会滥杀无辜？我差点喷血。不过……“李志，我不想再欠任何人人情了，你懂吗我还不完的！既然她说了与你无关，你就走，回你自己的寝宫，听到没有？”我抓住他的胳膊，带着哭腔哀求。
　　“你认为，我救你，是你欠了我人情？你认为，我们之间需要用人情这个伤人的字眼？你认为，我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威胁而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李志没有回过头来，但是我听到了他声音里的无奈与悲伤。
　　“我……”我无话可说。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要么离开，要么留下来受死。”李志冷冷地说。
　　“留下来……但死的是武媚娘！”刀光一闪，月姐已经来到面前，剑尖直指我的喉间。我心惊，她的速度十分地快。紫剑不在身边，我没法挡。只能在剑到一寸许的时候用力一拽，把李志推开，我再躲过那致命一击。
　　“反应很快，不知道快不快得过我的剑。”月姐说完，又是全力一刺。
　　我第一次在对手面前躲得如此狼狈。
　　“媚娘！”
　　乱糟糟的时候只听李志一声大吼，我还反应不及，一片血花在我的素裙上形成诡异的散溅状图案。李志撑着双手，眼睛温和地看着我，嘴角努力地弯起小小的弧度，他的胸口插着月姐的剑。四周都安静下来。
　　“……你可以走了，从今以后，武媚娘不是你的人了，她是我——李志的女人，我会保护好她的，会让她过得比跟你在一起幸福……”
　　“……你忘不了李世民对不对？你执拗地要住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有李世民的气息对不对？我说过，从我带你离开陵墓的那天起，你就不是李世民的女人了，你是我李志，李志的女人！你不想搬出去是不是？好，我找人毁了这里……”
　　“……你就这么恨不得我死是不是？李世民到底有什么好？他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他不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娘，你一定是天上来的仙女，是吧……因为，你会变出漂亮的大鸟，可爱的泥人，还有转得飞快的风车，还有还有，你还要变出最大最漂亮的房子给小杰住……”
　　“娘……媚娘……娘……媚娘……”
　　“啊——”我发出撕心裂肺地嚎叫，身形一动，人已经出现在月姐的左侧，使出六成实力攻击她，她不断地哀叫，口吐鲜血。我疯了般不顾后果地袭向她。终于，她找到了一个空隙，捂着受了内伤的肚子逃走。
　　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脑子清醒了下来，这才冒出了疑问：为什么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一个侍卫进来护驾？我跑出去看，果然，那些侍卫太监宫女都被放倒在地。我跑进武德殿中，春玉她们也倒在地上，旁边散落了一地的碎瓷片。我果断地解了她们的穴，一个个昏昏沉沉醒来，问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的时候，看到我一身血迹斑斑，尖叫着跑过来询问。
　　“李志……李志……快！救皇上！救皇上！”我颤抖着身子语无伦次地叫。
　　“啊！皇上！皇上！有刺客！有刺客！救驾！”
　　“皇上您怎么样？快！”
　　宫里灯火通明，乱作一团。
　　折腾了大半夜，总算保住了李志的命。我疲惫地靠在离床不远的桌子上，撑着眼皮看进进出出的宫女替李志拭汗。
　　“娘娘，您先去休息一下吧，皇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里有我和小玄子就可以了。”春玉过来，低声劝道。
　　“没事。我再等等，说不定他就快醒过来了。如果醒来还看不到我，他一定会很伤心的，他脸上酷酷的总是一副冰山表情，其实他心里很苦呢，我总是不拿他当回事，总是惹他生气，他心里其实又气又难过……”我低低地说着，没有感觉到泪水淌下，没有看到春玉担忧的眼神，没有听到那些宫女的说话声，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地说着自责的话。
　　“娘娘，别说了……”春玉哭着抱住我，“不关你的事……娘娘……”
　　“皇上怎么样？”秦迹棠不顾礼仪地冲进来，焦急地问。
　　“国师，没事了，太医说皇上休养几天就会好。”春玉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说道。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看了看李志，又看看几近崩溃中的我，问道。
　　“是娘娘以前的仇家，皇上为了救娘娘，所以才……”春玉小声说道。
　　“唉。媚……娘娘，您瞧您，才几刻钟怎么就憔悴成这样了？”
　　“国师，娘娘不肯歇息，您劝劝她吧，再这样下去，皇上还没好，娘娘就病倒了。”春玉担忧地说。
　　“我不想睡，我没事，我要等他醒来。”我固执地说。
　　“可是娘娘……”
　　“好了，你不想睡是吧？但你总得换一套衣服吧？你这样子，万一皇上醒来，看到你这副样子，他会怎么想？”秦迹棠打断春玉的话说。
　　我终于有点自己的神智，点点头，踉跄着让春玉扶着离开。
　　黑漆漆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碎声，还夹杂着愤怒的骂声：“该死的，没想到武媚娘的武功居然一点也没有退步，咳咳！看来这内伤不修养个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唉，是我小看她了。不过，他为什么……奇怪，明明是他让我下的手，这下倒好，伤了不该伤的人，不知道他会不会……”月姐思索着，从草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还是那个山洞，不过却听不到那个悲怆愤怒的声音。月姐攀着山壁，一步一缓走进去。宫墨瑾挂在铁链上，悄无声息。
　　“咳咳……”月姐忍不住咳了两声。
　　宫墨瑾抬起头来，污垢的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意：“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月姐道。
　　“被媚娘中伤的人没有一年半载是不会完全恢复的。”宫墨瑾增强了笑意。
　　“呵呵，没关系，宫墨瑾，你不是知道我并不是主谋吗？只要我的主人没事，武媚娘一样逃不过。”月姐——竟是秦迹棠的妻子叶苏嫆打破宫墨瑾的肖想。
　　“叶苏嫆，是你姐姐先害媚娘的，要不是皇上，媚娘可能已经……你凭什么这么对媚娘？”宫墨瑾怒吼。
　　“看来，你在这里被关久了，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了。皇上？哈哈哈哈……李世民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皇上是李志，本名白释杰的李志。”
　　“什么？”犹如晴天霹雳，宫墨瑾震惊地傻掉了。
　　“你的好皇上，好兄弟，好学生，在五年前的时候身中剧毒‘休命草’死掉了，你一定很好奇是谁下的毒手吧？是假扮你的慕容木槿，可怜武媚娘还以为此‘啊槿’即彼‘啊瑾’，对你可是恨之入骨。我想，要不是她能力不够，早就废了你的官位，把你下押大牢了。不过，当然不是你。”
　　“你！”宫墨瑾没想到这五年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一连串的打击差点击溃他。想到媚娘对“他”的绝望他就心痛的要死。媚娘……一定很憔悴了。
　　“而且，告诉你一个更振奋的消息。你知道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我的主人是谁吗？”叶苏嫆凑过去，说道。
　　“谁？”宫墨瑾感到心里大大不安。
　　“李志。”
　　“小杰？不可能！”宫墨瑾摇头，不相信，“不会的，你这个阴险狠毒的女人，你居然连小杰都不放过！”
　　“信不信随你。‘休命草’是他秘密派人从苗疆带回来的，就在李世民下了早朝赶往武德殿的路上，被他和假冒你的慕容木槿灌下。可怜他以为是他们两个碰上了什么喜事所以不但没起疑心还没怪罪他们。然后，他们又合力把他骗回寝宫，只是没想到一回寝宫他就倒下了。至于那个李公公李海，哼，竟然以为他消失的那段时间是上了茅厕而不以为意。是天注定李世民命休矣。”叶苏嫆将前因后果全盘托出，满意地看到宫墨瑾煞白了脸色。
　　“怎么会……”他不能相信，那个孩子，那个喜欢黏在媚娘身上的单纯善良的孩子居然一手导演了这些惨绝人寰的悲剧。
　　叶苏嫆达到了进来的目的——刺激宫墨瑾，击溃他的神智，扬长而去。既然伤不了武媚娘，那就找她最爱的人下手，她才不信，武媚娘对宫墨瑾真的就忘情了。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一己私欲不但害了自己的性命，还阻碍了李志的进一步阴谋，使得武媚娘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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