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身在草泽
我骑着电三轮,赶到了我弟的芬芳食品厂,
我注意到,以往用粉笔写的歪歪扭扭的五个大字,已经用鎏金镶嵌在围墙上,闪闪发光,
我弟已经起来了,正拿着扫帚在路边扫地,他要将厂子门口的垃圾都整理干净,给来厂子里的客人一个舒坦整洁的印象,
“姐啊,是你啊,”我弟披着衣服,看着我,微微笑着,露出几颗洁白的牙,
“我来瞅你,怕你着凉,”我将被子递给他,我弟接过了,
“这是新做的,虽然不是冬天的厚被子,但盖在身上,软绵,比外头买的踏花被强,”
我弟领我去他的宿舍,我见我弟床上的床单有点歪了,就帮他扯了一扯,
我弟受了感动,忽然就握住我的手,“姐,你坐,”
我挨着我弟坐下了,我弟瞅着我,眼睛一眨不眨的,我弟又起身,将宿舍的窗子关上了,房间有点昏暗,他的呼吸有点急促,
“姐,你放心,那钱我过冬了,就给你凑?,”
我就说我不急,
“姐,令狐飙的钱,明春我也就还了,”
我说这话他说过几次了,
我弟就默了默,“姐啊,你真的就不去相亲了吗,”
我弟又问我这个,他当然也知道,这些天,镇子上隔三岔五的就有人来我家里,找我奶,给我介绍对象,但我都给推了,给的理由就是我还小呢,
我就摇头,想起了贵的嘱咐,我就笑:“姐不是听给你的话么,姐不相亲,”
我弟就笑了,他压低了嗓子,又清了清喉咙,忽然就说:“姐,我……喜欢你,”
啥,我听了,瞅着我弟,
“姐,我说我喜欢你,”
我心里有擂?在敲,但还是佯作镇静,“呵呵……我是你姐,你当然喜欢我,”我觉得不自在了,贵的眼睛瞅着我,我呼吸急促,只想从宿舍出去,透透气儿,
又来了,我想起之前贵说的话,觉得自己在引诱贵犯罪,
我呼啦一下,站了起来,但贵拦住了我,
“姐,你别装糊涂,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弟在外头闯荡了一番,说这些话,虽然腼腆,但声音还是透着笃定,
“贵,我是你姐,”我急了,
我弟扯住了我的胳膊,“那又怎样,我和你又没有血缘关系,不算啥,”
我听了,就叹气,这都是我家亲戚七大姑八大姨地多嘴,在我五岁那年,就告诉我,说我是捡来的,是什么什么的私生子,说的那个难听,后来,我上了学,只要和女同学淘气了,她们就管我骂“私生子”、“杂种”啥的,
为这事,我弟还找人干过架,
小时候,我多么希望我是我爹亲生的啊,但我爹说没啥,捡来的养着养着也就是亲生的了,我说那不是,捡来的就是捡来的,
我爹就放下了手里掰的玉米,问我:“芳,你爹我是双眼皮不,”
我就点点头,
“那你呢,”
“奶说我的眼好看,我也是双眼皮,”
“嗯,那你爹的鼻梁挺不,”
我就又点头,说我的鼻子也挺挺的,奶说我鼻子也长得好看,鼻如悬胆,旺夫相,
我爹就笑,叫我帮他收拾苞谷,“那你说,你爹个子咋样,”
“高高瘦瘦,”
我就说我也不矮,在村子里的同龄人中,我算是个高个了,
我爹就点头,给我搬来一个小凳,“那不就中了,你瞧咱俩这样像,就算是包养的,已经焐成了亲生的了,”
我听了,觉得满意,更加殷勤地给我爹干活,
我爹长得不错,虽然性子憨憨的,但干活不赖,要不是家里穷,媒婆也不会将我娘说给他,但我娘也不丑,鹅蛋脸大眼睛白皮肤,乌黑的两条大辫子,高高的条子,要不是受了刺激,也不会变成疯子,
我奶说我娘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初中生呢,那我问我娘到底咋疯的,我奶就叹了气,告诉我说我娘被一个城里来的教师给骗了身子,哄着睡了好多回,半明半露的,后来那老师又回了城,我娘等了几年,见不到人呢,又去打听,才知道那人早结婚了,孩子都两三个了,
我奶说,农村的姑娘,实在,厚道,也憨傻,只要被一个清俊的男人拿好话一哄,说着说着,就会解衣裳扣子,以身相许,
我娘回了村,受了家里人奚落,又遭了周围邻居的嘲笑,一时受不了了,情绪就不稳了,渐渐地,病就加重了,
我奶告诉我,说这心高气傲的人,容易生脑子上的毛病,我奶还说,我娘不疯时,和我爹感情也不错,一块儿出工,一块儿收割,
但后来,我爹死命要出去挣钱,我娘拉不住,在半道上又见到那个骗了她的男教师,旧病复发,更加不好了,再加上要奶孩子,我娘那时刚生了灵,奶水不足,心里郁闷,又听了别人风言风语的,常常扔下孩子去山里耍,一耍就是一整天,
不说啦,有点扯远啦,反正我爹和我娘,都是可怜人,一个没好死,一个下落不明,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但也是苦囊上结出来的苦花,都苦啊,
我弟给我说法律,说不管啥姐啊弟啊哥啊妹的,没血缘关系,就可以结婚,别人拦也不能拦的,
我就笑,“贵啊,但除了法律,咱农村人还讲究一个风俗,”
“啥意思,”
“我们一口锅里吃饭,一起长大,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这姐弟处的好好的,突然一下子变成了……你让村子镇上的人咋想,”
我往一边挪了挪,离贵的身子远一些,我寻思着,我弟也快十九了,过了这个冬天,可不就二十了么,二十岁了,也该说门亲了,不管我嫁没嫁,贵有媳妇了,我这心里才踏实,才着落,
宁愿贵和我是开玩笑,“贵,别说了,越说,姐越要笑了,要奶听了,更不得打你,”
我搬出了我奶,我弟就叹气:“姐啊,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反正……你一天不嫁,我就不娶,”
呵,我弟还和我较上劲了,
“贵,别耍小孩脾气,你是大人了,出去一遛弯,人家还拿你当老板看待,这样的事,可别再提了,反正,姐只拿你的话当笑话听,”
我觉得,我该走了,再说下去,我弟嘴里还不知要吐出啥来呢,这要让人听见,可不心惊,
我弟就叹气,“姐,又不是替别人活,”
我看着他,一时真不知该说啥,如果……他不是我弟,虽然比我小上一岁,冲着他这干劲闯劲,我的心里,是会有点好感,但世上没有如果啊……我经历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哪敢往这上头想,
他就是我弟,我就是他姐,只要逾越了,就是乱伦,就要挨别人的唾沫星子,
“好了,姐该走了,今天你说的话,姐都当没听见,”我出了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弟很郁闷,但又担心话说过头了,和我也尴尬,大家都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说破了,多不好看哪,
出厂门的时候,我弟还是嘱咐我小心,
我点头,“贵啊,你大了,该找个对象啦,姐去帮你打听打听,”
转眼,我就到了镇上,我瞅着我妹的裁缝店,门还关着我,看来我妹还在家,
我得去找郭大勇,走到他家的金花超市,没看见万金花的小摩托,看来她不在,我守在门口,我来得早,超市还没开门,
嘟嘟嘟……郭大勇开着送货的摩托,颠簸来了,镇上的马路宽阔,但不平坦,一个坑一个坑的,到了雨天,一不小心冲到大坑里,不管开啥车,都得摔跟头,
郭大勇老远地就看见了我,他车子开得更快了,
见了我,下了车,就将车上的东西一闪一闪地拿下,
“大勇,早啊……”我慢悠悠的,
郭大勇像瞅准了我会来一样,低了低头,想了想,就道:“你骂我吧,是我不好,”
他用钥匙将自动门扭开,哗啦一声,门顶了上去,他推开里面的玻璃门,苦笑着看着我:“水芳,我喝成那样,你该知道是为啥,”
“为啥,”这话说出来了,但声音里透着虚,
“我将灵儿当成了你,”郭大勇走进去,给我搬来一把椅子,叫我坐下说话,
我也就坐下了,“大勇,那这事你都做了,你看……”
“水芳,我没说不认,”他深呼一口气,
“哦,”
“那你准备……”
“我听水灵的意思,不过,好歹要等她十八岁,”
“嗯,”我一听,就放心了,我没看错他,“那……你妈那边咋办,”
“不咋办,该说啥说啥,”
“她要反对呢,”
“哎……不会的,我妈都信我,她不过嚷嚷几句,”
我一听,更放心了,“大勇,其实我妹人不错,长得也好看,也会挣钱,就是吧……她嘴巴不太甜,不大会说话,到底小着呢,有啥,你帮着里面说和说和,”
“水芳,我就知道你来说这个的,”他的眼睛里还是黯然,“不过,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强求,你和灵不是亲姐妹,但看着也有五分像,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待灵好的,我妈那边,我去说,”
郭大勇弓着身子搬货,看上去就像一个没精打采的老头儿,我瞅着,就有点心酸,我知道他心底不乐意,
但我又为灵高兴,灵啊……这一回,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我离开金花超市,走到一个报亭边,买了一份报纸,我想看看有没有关于缅甸的消息,大版面没有,我在中间一个夹缝里看到了,“果敢军与政府军起摩擦,双方各据山头,交火不断,”
虽然报纸上的字只有寥寥数行,不带任何褒义贬义,但我还是能感受到战事的激烈,我担心飙哥,我觉得以他那样的性子,虽然能居幕后,但一定会冲到最前沿,站在最危险的地方,
我不放心了,我得给他打电话,不管多贵的电话费,都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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