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结义
《天变》
第二卷 《天边》
第一百三十五章 结义
“按我大汉宫廷内律,皇子公主私自出游,是不得泄露身份的。如果没错,她只能是刘茹,皇上的长公主。”我吃掉专门留在最后的一个野鸭腿,意犹未尽地说:“不介意我喊你妹夫吧?她见了我也得喊义兄的。”
“她跟着我,以后你得喊他嫂嫂。”他也笑了,他知道我打算占点便宜,我也知道他不想让我占。
“别这样妹夫,大家都是兄弟。而且我完全支持你们的美事。” 我更知道我永远占不到。
“哎,行了,别谈了,现在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当我刚刚吃饱正是意气风发,找人吵架的好时节,却被他强行中断,但他说出一件事还是挺重要的:“我们下面怎么办?”
“老师没说,我也在想,南下我们没法走,要么在山里先呆着,要么回西凉。老师什么时候给你这首诗的。”
“昨天。”
“噢,那是见过我之后。”
听完我的话,子玉又看了看锦,指了上面的马纹:“我们去西凉。”
凉州很是奇怪,从图上看,它可分成三块,其南森林茂密,水源充沛,其北荒漠连天,难见清流,中有草场相连贯通南北。我大汉长城自敦煌郡玉门关便到了极西,霍去病曾在那里赶走了匈奴人,也保了我大汉几百年无外侵之忧。为保边关永无他人滋扰,上辟凉州全境饲养战马,以备战时所需。陇右便是极好的牧马场。
谈到牧马场便不得不得提当年我大汉孝武皇帝得西域大宛汗血宝马的事情,第一次求送,不成,此而重金买,不成,三番开天价买,亦不成;最后干脆派出军队抢了回来。二十年后,则我大汉铁骑已可横扫匈奴,好不畅快。(描述我中华汉唐雄风的书不少,我便不多写了,诸位看官,那才是我中华的气度,诸位中华儿女,行事为人,莫损我中华之魂魄,莫堕我中华之名声,作者作为中国人注)
后来听说洛阳也没怎么的,第二日,便又如往常了。一切仿佛没少子玉这个人一样,连通缉都没发一个。我曾经和几个后面谈到的闲人“诋毁”过子玉兄没有什么价值,结果险遭此人报复。
行到凉州武都郡故道县时,我们终于可以安心地休息了,那里是我们的地盘。当时一路没有听到任何消息,我们也感到奇怪,便专门停下进城去打听。
没有人知道洛阳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相反倒是本地出现的一个什么“五斗米教”的事情更有人愿意提起;商贾也说各地也安静地出奇,只在仲夏各地都在普查田地大小。我和子玉自然都没有出现在任何外人的面前。
打听完,便顺道在那里休息一夜,第二天再走,却忽然赶上一场不大不小的雨,停停下下了有三天,街面屋顶,以及忘记关窗的屋内落上的几片落叶告诉我们秋天到了。
那三天我们没有出发。低下的弟兄要么看着下雨的天空发着牢骚,或者用赏钱三三两两去喝酒,甚而赌起钱来。而我没有过多地约束他们,只让他们别闹事或者别输光裤子便行。
而我和子玉兄二人则通常在酒馆的楼上,温着酒,看着街景,聊着天下的事情。
“曹操和老师似乎有一种盟友的关系。”这种先轻叹一口气,然后不温不火地说话只能是子玉的风骨,而交给我,这番话定是先笑着,然后道:“曹操与老师携手,必将有一番大作为。”
“他们为什么结盟,出什么事了?”
“曹操是宦官的养子。”子玉慢条斯理地说:“我想你该听说过。”
“可他对宦官好狠啊!”我不以为然。
“显然,他想摆脱,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宦官是没什么实力了。原本地方上的,大多被现在这些占据那里的家伙给吞了,汝南的袁术吞的就不少。”
“袁术?”我心下大恶,“怎么会是他?”
“有什么办法,豫州原本就是宦官实力所辖,宦官一倒,周边诸强虎视眈眈,却不好下手,袁术倒也明白些事理,赶紧收了这些,具体你得问袁术。”
我险些吐了一口在地上,只是看着席面不忍糟蹋了,憋了一口才吐在外面烂泥塘里。我很是看不上这个人,所以我怀疑是他手下有能人。
范哥看着我这样,劝了我一句,骂了这干人几句,便转了话题,不过说着说着他便到另一个地方了:“他毕竟是袁家的人,何进一死,董卓被你一圈,天下便他袁家势力最大了。朝内分赃,袁槐便不断给他家人说好话,连个并州的刺史袁遗都成了什么大功臣,我都没看到他立过什么功劳,当初一群混蛋扬言“清君侧”的时候,陈兵关外时,他都没有胆子过来占点便宜,现在反倒过来要赏了。回过头来,刚才事情没说完,曹操是宦官之后,老师以前是个庶民,居然捐了个州牧,朝中人你看一个个韩楚公的行礼,背地里,却老大瞧不起,经常私低下说坏话,她听见告诉我的,还要我小心。”
“行了,不要说到这个事情就这么失神落魄,那老师如何应对?”
“四月,洛阳地动……”
“噢,又震了?”我想到了平子老爹,不知道地动仪现在放在哪里了。
“嗯,还好,不太严重,就是感觉摇了摇,几位辅政卿一合计,赶着这个时机,循旧例,书谏皇帝下旨,公卿各州郡举贤良方正、茂才、孝廉、明经等各一名。”听子玉兄这种口气说话,通常我有种错觉:他是不是不知道我在问他什么。当然,后来总是发现,他还是知道的:“五月中,基本都到了,不老少,几百个呢,下面便是分科策问。我负勘验士源身份之责,才发现老师,曹孟德,你父亲,王司徒,蔡邕老爷子,还有北海的孔融等几个举的还都是白身,剩下人举的,哦,田太尉举了几个行伍的,其他的基本非富即贵,要么便和举之人沾亲带故。皇上出试策问之,高下立辨,那些庶家子弟,大都是不错的人才,剩下的,除了并州的刘表,幽州公孙瓒举的有几个还算是个人物外,其余皆是庸碌迂腐之人。这怎么用,你也该知道了,当用的留下,没用的滚蛋。不过那些人还都用上了,当然都派回自己原主地盘上,补个缺就是了。这样多拔一些无这般门户,无宗派门阀出身的人,朝中自然慢慢就会没有这种声音了。”
“可,他们没有意见?”我随便指指周围。
“孟德一句话,便让这干人无话了,不得不钦佩孟德的胆气,要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闹不好,便让这些人记仇与他。要指导老师想到都没敢说,你父亲还打算在京中留几个啥也不懂,但是听话的。以安抚这些人。”子玉也难得夸奖一个人,我也很有兴趣看看孟德兄如何为之:“孟德将众举荐的大人聚于一处,将那些人的对策文给他们看,很是无奈地说如果各位大人不满意皇上的评鉴,则可署上各士之名张贴于各城门处,且与天下人共商榷。那些人也不是不明白,而且有皇上的策评,也就没了话。”
“好,哈哈……痛快,不过,孟德兄这样,难免得罪这帮人。”
“现在不一样了,曹兄手上有些实力,又以辅臣之名打理朝政,外虽众,不能齐心,不敢造次。”子玉兄忽然叹了口气,与闫兄凡事先拍个桌子差不多,已成他的习惯,似他那样慢条斯理,不温不火,谅谁都要叹气:“其实,真到现在这种时候,一个个尽力装糊涂,糊涂得仿佛你杀了他他都不明白为什么似的。这时节太聪明了,也就快完了。所以老师便说,慢慢逼着,憋着,别逼过了,就行了。逼到极点,便得给好处,现在快逼到头了,也快给好处了。”
“怎么逼的。”
“昔圣人重农桑,而华夏兴。”子玉忽然这么抑扬顿挫一番,才转入正题:“以圣旨让他们裁军归田,以圣旨命各地普查农田大小,户数;虽然他们不可能都照做,里面肯定有假,但是我们派人看着,他们终究会老实些,有些地方睁只眼闭只眼放他们过身,但是他们的老底,基本上我们都摸了一遍,军也稍微消了一点。”子玉竟开始说得兴奋了起来,这是很难得的:“还有这些家伙,尤其是有些人是地方刺史,俸禄不过六百石,如何能带上万兵马前来,太守反倒不行?因为地方豪民,其实来的基本上都有一批后面的这些没有官阶爵禄的大户撑着,要不然,光和六年大旱,七年黄巾乱,中平元年江淮汉大水,谁能动兵?这些豪民也趁着这机会和上面勾结,他给粮草用金,想要得官阶爵禄。如果朝廷把事情全承担下来,难得顾及周全,这天下又得乱。所以……老师该和你说了吧……你知道了啊,呵呵,让他们自己去分,分不匀自己闹吧!”
“这段时间没想到竟这么热闹,没想到,我不在可惜了。”
“是啊,老师说你可惜了,用计太狠了,不过你的计策确实也快成了,但是即便成了,你也回不了原来的地位了。”
我笑了笑,表示无所谓。
“我忽然想明白老师为什么知道你会从西凉来,还让我们回西凉了。”子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来了一句。
“愿闻其详。”
“我刚才想到了普查户数和田地,你又曾告诉我你这一路如何来的,我便想明白了。洛阳虽据南阳不过快马一日,然一路除冠军、宛城、叶城于我手中,其他各种兵马复杂,往来频繁,难免泄密;而这一路向西,却没什么人。回来到西凉也是差不多道理,还有一件事情,那便是邸报传送,大凡京中邸报自官道而来,所过郡县则由当地县丞或主簿抄录所有邸文,耗上半日才得继续向前,洛阳南阳一路几百里便有十几个县,再往襄阳又有几个县,而向西,若走潼关长安天水一线官道,沿途便只有六七个县,路程虽长些,但这沿途耽搁少了很多,故而让我等于天水等候而非襄阳了。我们回天水,定要注意邸文相时而动。”
我点头称是。
第四日,天气晴朗,地面有些泥泞,我们还是出发了。这一出发,便直到天水才停下。
秋日刚到,秋收还没有开始。但看来今年的收成还算可以,这一点需要看老百姓的脸色,据说这几日的雨帮了忙,夏耕最后一次松土时,赶上这场不大的雨,土都湿透了。
登和烈牙迎接了我们,登和子玉看来关系很不错,那一番拥抱,很是用劲,感觉就差打起来似的。子玉似乎小时候身体挺弱的,但江叔是以前的武官,在江叔的教导下,后来还加上师父的指导,现在他的力气,枪棒武艺都在荆州人中算得上很靠前面的。
烈牙这个人不会学好的,就会学些……他居然也要和我拥抱,而且上手就使劲,我想起曾有过的师父加轻这二人拥抱我的后果,所以,刚上手感到他来劲和我较量,一转身便一个大背跨把他摔地上了。
通常以前在荆州若是打架,定是子涉在后,我在前,子玉在旁打帮手,子圣望风;然后,我被银铃揪着衣领带回家,子玉则被江叔带回家,下面子圣如同一个乖宝宝般帮我说好话,子涉则去帮子玉。而在这里是你摔我,我摔你,他摔我,我摔他,他摔你,你摔他这样无聊地循环往复,而大家围着我们看,最后他们回家吃饭,我们摔完也回家去吃饭。
这饭桌上,有我们自然要有酒。于是我们一边谈,一边喝;一边喝,一边谈。子玉喝了多了,不停地开始感谢大家,说大家救了他,以后有要帮忙的就叫他,要怎么帮就怎么帮。我们大家也基本也高了,都说,没什么,大家兄弟,要什么来找兄弟,没问题,一句话。听说后来我哭了,我在那里用脑袋撞桌子,痛苦地说自己早该想到川中有人,当时带着几万人冲到董卓面前宰了他便是;忽略了西南守备,死了整个城的兄弟。
等我稍微清醒点能记点事情的时候,我们四个人已经光溜溜地泡在上次我们在公共沐浴房里的热水池里。那时大家酒劲都没有散,那里面又就是我们四个人。我们在里面看到一些和我们一样什么都不穿的人的白色塑像,很像登他们族中的人,放在池子的周围。登说,是新送进来的,他们的工匠做的,他自己还没有看过。我们四个人便很是无聊地去和这些泥偶比个高,比身体强壮,甚至比长得是否更英俊。我还记得我拍了登的肚子,告诉他他没腰了;登说子玉个子太矮;子玉说北海身上长毛;北海指着我的下面那伙儿说它最像这个雕塑的那部分。
我们从远远地开始跑,然后到池边高高跃起跳入水中,比谁溅出的水花大;我们互相泼水打水仗;我们继续摔跤;甚而在水下互相厮打。
而这只是我们能回忆起来的我们胡闹的事情。我们唯一算得上没有胡闹的事情,在更靠后的时候。
那时,子玉坐在水里,喘着粗气看着同样喘着粗气的我们,“我们结拜兄弟吧?”
“好!”所有的声音都是这样。
这就是一群年轻人的酒后的纪录,幸好它不完全是坏的。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我赤条条地躺在一块像榻的石板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被。口干得像要烧着了,感觉脑袋很疼,挣扎着摇摇晃晃地走到一个水池边,碰起水就喝,却发现手上又多了一个新的伤疤。但没工夫管它,先不停以手舀水,后来干脆把嘴伸进去喝了起来。
我一喝饱,便坐在池边。懵懂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就在我想起我是谢智的时候,破六韩烈牙以和我差不多的样子出现,并做了差不多的事情。然后也坐在那里,看着我,和我一起傻笑。
片刻后,登和子玉手扶着手,子玉脚下打滑,竟拉着登一起摔进池里,不过他们刚在池里站住,便直接喝了起来。
最后他们坐在池里,我们坐在池边,互相傻笑。
“我们干过什么?”
终于,我们把自己的左手放到一起,一人一条新疤,登去翻了自己的衣服,发现了自己的那把叫色雷斯短刀的刀刃上面全是血斑。
就这样,我们结义为兄弟。
时为初平元年七月初三,按年岁长幼,登为大哥,子玉老二,我排第三,烈牙老幺。当时作为结拜四兄弟面临的第一件重大事情,便是找些正经凉水来喝。
我们中三个人动作出奇一致,不过声音有三个:
“烈牙,你去。”
“老四,你去。”
“北海,你去。”
关于结拜为弟兄这个事情,其实还没有完,当天,我们酒彻底醒了,我们还按照我们汉人的习俗来了一遍。登觉得那些词挺繁的,其实我和子玉也还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背上,倒是烈牙学的贼快。
那几天,我们大多在一起讨论一些事情。我和子玉本就无所谓只能等待,北海也没什么大事,登也把事情全交待下来,他攒了三百多天没有休,这会儿正好也休了假。(中国古代就有这种吏制上休息制度,汉代,无大战或者紧急事务时通常是官吏,包括一定的兵卒,十天休息一天,可以积攒,可能我以前已经注过,作者注)我们讨论的地点,包括澡堂子,野外,公共茅房;时间则涵盖骑马外出游玩,校场上厮杀完毕等等。
此时节,大伙刚成兄弟,自是无话不说,气氛融洽。当然,我们谈得较多的还是各种奇闻轶事,从街头巷尾,到宫廷内外,而且最终大部分会在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那里收尾。等到累了,我们还是会稍微收敛一下,谈一些公事,或者说正事。
本地有两件事情,一是西部山里羌族的滋扰,二是现在汉中之北,武都之南很是兴盛一个在路上就听说过的叫“五斗米教”。
这第一件算是外事,西部山中的羌族似乎远比陈哥提到的昆仑山南麓的羌人部族日子好过,他们竟然一直在攻击我们。去年秋天就来过,拖了三个月最远打到了临羌,亏得兄弟们作战勇敢,羌人没攻得下来,四处随便掠夺了些东西便走了。下了大雪,便退了;今年春天又来了,依然是在临羌,一直拖到夏天,羌人营中染了瘟疫或者热病,抢都没抢成也撤了。
登告诉我们,这些羌人的地盘可能非常的大;子玉也告诉我,羌人在的地方似有瘴疠之气,派出去的侦察的斥候回来通报时,都说自金城郡西去进去骑马半天有一个大泽,往北便是昆仑,往南走山势渐高,渐渐便觉喘不过气,头昏眼花,睡觉都睡不了,只能赶紧逃回来。他们曾经讨论过,一致认为不宜进击,便没有贸然远征。不过另有一个主要原因便是北面还有三条侯着。
临羌城墙高大坚实,而骑马的羌人不善攻城。所以以后我们可能还得继续靠临羌来抵挡打退羌军。但是老被他们打似乎不太好。要说他们来的原因,这梁子要结到当年孝武皇帝那里。或者就得考虑要么让给邻居接着,要么就得考虑如何安抚这些羌人。
这件事情似乎暂时还没有很大问题,或者说不是我们短时间内干着急就有用的,因为现在我们和这些羌人根本没有任何联系,每次他们对我们派去的使者要么不见,要么干脆就给杀了。
那么另一件事情,就是我们还可以深入考虑的内务了。说到这个“五斗米教”的教主倒有些说头,他自称张天师之孙,名唤张鲁,有些医术,今年春季汉中西凉有疫,他一路行医布道,收了一些徒弟,还创了这个“五斗米”教,之所以被称为这个名字,是指要入教得交五斗米。道内则称为五斗米道,这听起来有些像太平清道;这个人做的事情,也很像黄巾之乱前的天公将军所为。
其实他的母亲则更有意思,据说此妇勾结本地逃入山中的豪民,其中还有些男女上的交易,便让这个叫张鲁的小伙子,背后有了相对牢靠而且还让我们有些忌惮的实力。很幸运,以长江为界,南北差异之大难以想象。南边郡国本就少,原来荆州的传不了几代,便“无子,国除”了,交州甚至连一个郡国都没有。北面的豪民,也就是那些地方上的庶民中的“豪杰”实力相当强,其势延于亭里等最下治所,虽无爵禄,却为霸一方,上面头疼不说,还没什么办法。这个本没有道理,除了认定他们上有达官要人撑腰,无以解释。我曾在宛城周围看到高耸于野的碉楼无数,便多是这些豪民所为,据说当年黄巾军攻都没拿下几个,其私下军力强悍可见。但荆州扬州都差不多没有这样的一类人,想来随便一个附近山头都可能有蛮夷的地方,这等人一般不会太愿意待。于是,在荆州人的话语中真的很难出现这个词,但以后也许会经常出现了。
豪者,原产南郡之尖毛猪也。强者,米中虫也。(现代人叫蟑螂小强,其实不能完全算是玩笑,也是有文字道理的,作者笑注)民者,藩育之百姓,与官吏相对也。故而,豪强即为拥兵食禄,桀骜锋利之官;豪民即为财大气粗,暗敛兵甲之民。此二种者,必为我大汉之祸也。莫若以此二者相击,我等坐守渔利为上。
但对于这个张鲁的“五斗米道”,大家得出的结论是,趁现在势小,先收归己用,以后图之为好。
剩下的,我只记得我很累,每日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七月初七的邸报,九日便到天水,很长,但对我有用的只有一条:“征襄阳谢智入雒阳觐见(就是洛阳,当时雒字专门这个写法,东汉统治者认为自己上应火德,定都洛阳,故去水而添佳。因第一次在邸报圣旨中正文出现该字,按理应用此字,作者注)。”
我立刻出发去襄阳,因为只在那里会有我的圣旨,也不知道是哪个太监来传旨,看来他得多等等了,而这次,我只能一个人去了。兄弟们把我送到了武都,让我很是感动,但他们说他们正好去打猎,让我不知道是感动好,还是该咬牙骂好,但最终我还是感动了。
一日后我在汉中,遇到周密、周仓,与他们言及此处内外之事,他们的考虑和我们差不多。周密还告诉我,他找人询问过往昔事情,这董卓在陇西时,羌人从未打来过。所以,董卓肯定和羌人有瓜葛。蜀中往西有连绵入云的雪山,大军极难翻越,但个把使者按理说还是有可能翻过去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们很可能往下面便没有消停了,除非我们能说服羌人。
下面便是日夜兼程。直到襄阳,中途有人居然想劫我。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年轻提着把菜刀就从山路上冲过来,最后,我都来不及照理他,就一路跑过去了。看着他的样子便知道这样的人也是可怜地没办法,我却不能做些什么,原来的平安风云侯,现在的平民,原来只是一样的废物。如果真是这样,还不如做个偏远地方的县长来得安心。(当时就是这样称呼的,万人之县称县令,少于万人的县官叫县长,作者注)
襄阳果然有传诏的等着我,还是熟人,就是那个在寻阳监工,现在在看黄门寺的。
“哎哟,谢大人,老奴总算等到您了。”他倒保持着宦官一向的谦恭礼仪,应该算是个比较有职业道德的宦官:“陈将军说让我等待几日,说您几日内必回襄阳,这真说对了,也不费我多待这几日。”
“张公公客气,在下只是个庶民而已。”而我就要随意得多,抛下马缰绳,却在家里现在能看到的地方搜索郭佩的影子,忽然想起郭佩现在根本站不起来,只能放下心思,赶紧过去接旨。
这番场面做过,张公公还祝我一番,便说自己得走了。我也懂些规矩,尤其刚才听了他诉说等待之苦的话,更是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便让出现在眼前的纳兰赶紧拿些钱出来。钱送出来的时候,这没捻子的家伙还装做清廉,其实要真的清廉,你早走便是,还摆手说夫人已经给了,也不知道是母亲给的,还是郭佩给的。
但总之他还是恭敬不如从命地拿了钱才走了。院内只留下我和纳兰。
“夫人呢?”我一边看圣旨,希望能看出点其他东西,一边问纳兰。
“禀老爷,在夫人自己屋里呢。”这丫头知我好处,笑嘻嘻的。
“太夫人呢?”
“禀老爷,月初走的,说要回去准备祭祀亡故之人。”
“嗯,也对,到七月了,该祭。其他人呢?”
“禀老爷,小孔明他们去学堂了。”要说她还有个毛病,定是在官宦家待多了,以前叫我侯爷侯爷,现在便老爷老爷的;只是以前还没前面那么多禀,现在又多了这个禀。
“我很老么?别老老爷,老爷的。只说事就行了。”我点点头,卷好圣旨,便去看自己的夫人。圣旨上让我八月之前抵京拜诣鸿胪寺,还说要让鸿胪寺卿把我收拾利索了,送到宫里让他们消遣。以前的鸿胪寺卿就是董重,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他,不过既然是圣旨,就是他也奈何不得我。只是让鸿胪寺卿来处理我,总觉得有些乱。
我们很礼貌地打招呼,我问她怎么样了,她说还好,已经能动动腿了,大夫说要常按揉筋络,最近纳兰常帮她,那天,我也替我的夫人按揉了一两个时辰的筋脉。她问我什么时候出发,我说等两天。
其实这不是我原来的意思,但是我没法说我立刻就走。
与此同时,我新结义的兄弟们当时正在西凉打赌,子玉赌我会在家拖两天才能走,那两个说一到家就得走。
最后子玉赢了,早知道,我该找人去替我下注。
这一出发,便是发了疯般地往京城跑,希望能追上早两天出发的张公公,好探些风声。结果没追上,其实肯定追不上,后来才知道,当时他还有一份圣旨要去传。
到了京城我的胳膊都还有些酸,所以我总会想到我的夫人。尤其当我感到有些吉凶难卜,但主要是吉,而且还不知道吉到什么程度的时候,我总会有些乱乱的,这时候我就更会想着我的夫人。
但是让我感到有些不安的是,这两种情况下我竟想着两个不同的人,只因为我有两个夫人。
入秋的洛阳还是那个样子,不因为我的到来而多掉几片叶子,也不会因为我不来,就不掉叶子。所以,当子涉站在我的面前,提议在我头上建个鸟巢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头上落了叶子,虽然一路我没有看见落叶飘落。有些时候,眼睛看到的并非完全的实情,我算是越来越明白这一点了。
其时,天气还算暖,白天甚至还很热,但入夜就明显见凉了。所以,第二日,有人称病未来早朝,我也认为并非完全是托辞。
作为庶民的我自有自己待的地方,屋檐下这个地方连同屋檐和这个大堂屋,甚而包括这个“大院子”,通常称之为未央宫,我还带骑兵马踏过这里。但其实不是,原本真的未央宫在长安,世祖中兴后,迁都洛阳,本已在大乱中屡遭洗劫的长安长乐未央宫也就彻底没落了,现在恐怕也已经毁败不堪了。但是大家还是喜欢私下和正式场合叫它未央宫。未央者,尚无终也,我等既为大汉之祚续,便望依然长乐而未央了。
那天早上,我等了好长一会儿,还没地方坐,穿着过于正经的衣服,让我很不自在。宫里的鸟儿也是值得羡慕的,不似我,想飞也不能飞,想走也不能走。太阳还没有出来,宫内的杂役这时节开始在宫内大道旁的广场上锄刈地砖的缝隙中长出的野草,两三一堆,一两个镐草,剩下的把镐下来的草扔进筐里,一路割下来便一路背走,慢慢这广场上便干净平整起来,天也亮了起来,直到太阳升起,把这里照得亮堂堂的,砖石整齐平实,没一点瑕疵。其实让这里变得焕然一新的永远不会是里面的这些大人物,而是这些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史迹中的小人物,世上总会有不公平的事情,而这里应该算是最容易被人忽视的地方了,至少我以前都以为这里不长草。
终于到了传旨,唤我去见驾的时节。我长出了一口气,便跟着引路的太监入殿。心中暗念老师提前交待的事情:第一,他人可无礼,你子睿不可;第二,凡事皇帝为上。对于第二点,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老师这句话的确切意思的。
一番三呼万岁,叩拜完毕,长跪以袖手高抬遮面,以防直面皇上以为不敬,便等待下文如何课。
“阶下人可是襄阳谢智?”皇上的口气不是很严重,虽然很威严,但还很温和,我想应该不是我劫子玉的事情被揭穿了。
“乞禀皇上,草民正是。”
“董爱卿,下面便由你来吧!”
“荆楚乱民谢智听好!”偷瞄这个董重一眼,一脸的得意,居高临下,照着自己的白圭板开始照念,不知他准备了多久:“豫州刺史陶谦报及寻阳郡侯遭强人刺死,其子亦惨遭虐毙。致使其无后,而国除。查其军中所闻,皆由寻阳郡侯世子好意接纳一介草民名唤谢智为宾,盖因其人暴虐,一言不合,便斗杀寻阳世子,进而弑其父,其恶滔天,按大汉律,其为诛九族之罪。今皇上下旨征召便是怕你远遁避祸,莫以为自己能有升迁腾达,今及天子之下,看你如何解释!”
众臣默然,看来皆知。
最不怕这种场景,原本还有些忐忑,但董重这番恶言一下,心下坦荡而静谧,缓缓言道:“乞皇上天听,与众大人共言:寻阳世子听草民过去声名,自恃才高,很是不服气,便把我骗去,却以药酒把我放倒,却要杀我;听他父亲要放我,竟下手杀了自己的父亲,这等畜牲之人,禽兽之行也。陛下宽宏仁义,倡孝义于天下;为帝臣民者,怎能放过此等逆子贼臣?再说那日,督临水行宫之张公公便在院内,他知一切前后经过,唤来一问便知。皇上在此,请董大人不要擅度人罪。”董重一时无语,干咳两声似是要考虑对策。
众亦一时默然,看来皆明。
“张公公今日不在宫内。小子莫要狡辩,汝既非陛下钦差,又非州牧,一小小庶民如何敢无皇上旨意而诛杀郡侯世子。”一个傻乎乎的家伙在背后忽然插嘴,那不是找骂么?看来这等大人中谈到相辩皆不是什么好手,最起码得把利害分清再作理论。
“这位大人且听小人之言。”我差点骂你这个畜牲,想到老师交待才按下那口恶语,与他理论:“当日在下并不知张公公在后。且那郡侯世子弑父后,竟将其他知情之人尽皆处死,然后还要处死我。若吾身死,身背冤屈纵不惜,然此事恐再不能大白天下也,岂不使皇室宗亲蒙羞。智虽驽钝,尚知天道尊严,皇威浩荡,若纵此无道逆子于世,岂不堕陛下之望。身为皇上子民,宁不惜陛下雍荣乎?”
众依旧默然,宛若隔世。
“四月洛阳地动,有道之人起乩曰:知日西而晒其东,言身寸而射其尺。”又有一个插嘴的声音突然响起,此番我是彻底明白了,显然这应该是串通好来对付我的。那番鬼话我一听则明,他还要徒费番口舌,其一通之乎者也用得更是抑扬顿挫:“其辞虽奇也,解之亦不难也。知日者,智也;晒着,暴也;东者,东都洛阳也,亦可谐而称其动者,其指地动也。故辞名曰:一名唤智者西行而显使洛阳地动也;然何乎也?却看下句,言身寸者,合而为谢也,即为陛下阶下之人也。分而则为自谦,假为自谦者,却为得寸进尺也。此人弑寻阳帝胄宗亲世子为何也?是为图我刘氏大汉天下也!”
这人一听便是宗亲,看来也搭上董重这条贼船了。
“这位大人严重了。这只是不知何人将小人姓名拆开,编一些唬人的话来骗取钱财的,大人莫上当了。其一,小人只一庶民耳,一小小庶民西行怎能催得地动;若为陛下而弑一不知君父之逆子便能让地动山摇,则光和七年,黄巾之乱时,百万暴民尽屠青徐兖冀百余郡王之族,为何那时天下偏巧无灾呢?其二,以道者之言惑乱朝廷,我朝已有新例。大人难道忘了张角亦是习道之人么?光和七年,岁星(木星)于甲子之位,黄巾贼不也编过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之类的大逆不道之言么。若之亦称为吉言,则当我大汉何存?”这个我想得极清楚,如果和他们抠每个字来辩解,玩嘴皮,斗考据,显然这就进了他们的套了。这等话他们定是拆解了好久,算好我没有办法解释得通,才如此说的。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不理他,再反扣一项罪。现在我开始彻底明白老师的意思了,我如果演辞中不尊重这些官吏,即便我说得有理我也触了汉律;而凡事和皇上扯上关系,又会让他们不好在原题继续发挥。
“古来占卜爻卦之辞,民间方士之言固不可轻信。然此系钦天监太卜所占,亦不可不信。”董重明显口气有些软,所以捡一个他觉得有把握的比较软的话题继续,想稍微压一下我。
“董大人明鉴,是故武王伐纣,其卜大凶,而武王不信其言,遂败暴纣于牧野,而成八百年之周。官卜之爻孰信乎?”
“岂不闻:凡有天降灾祸者,必有奸佞之事也。然于地动之时,天下只有寻阳之变,汝何解?”
“这位大人所言过甚,何谓‘凡有天降灾祸者,必有奸佞之事也’?先且问地动何谓?”我反问道,当然我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他要说,必会让我和他扯到后面的问题上,后面的问题,还是躲开好,所以,刚问完,稍顿便继续道:“所言地动者,天行也。”
我又顿了一下,他一言不发,我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能听到他轻蔑地撇了口气。其实我对他更是看不上,但话语中没有丝毫这种成份,倒似义正词严地维护着什么。
“何为天行者?盖因其不为人力所为而有变也。昔上古帝舜之时,洪水滔天,生民涂炭,禹历十三年之功乃平。舜者,古之贤君也,有重瞳而明是非,他言此事为何奸佞所致?”我继续顿了顿,我知道书(《尚书》)中没有这样的记载,于是我接着说:“是故荀子曰:‘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若果如君上所言,则此次地动尚数轻的;可那光和六年大旱却是哪些奸佞人所为啊?再如世祖初登,而后洛阳连年地动(东汉初情况也不是很严重,严重的是在其后八十年,在四十多年内,中国发生了二十几次大震,张衡就是那个时代的人,似乎那个时代是地质活动比较频繁的时候,而在其他文明的记述中,他们似乎没有在那个时代记述类似的事情,看来可能当时这是我们中国的特有的板块地质变动。作者注)又该是哪些奸佞所为呢?高祖之时的大旱、蝗灾又该是谁来承担呢?小人愚钝,还请这位大人教诲。”我选的第一个时间我们荆州人还都是庶人,他却已是因着外戚爬上去的高官了,那时何进势大,他要说何进自也难逃他那一份外戚身份。后两个在我大汉皆是祖上极盛之世,无人敢说什么坏话的。应该说,我大汉关于这方面的律令有利于我这般说。(汉朝的法律其实很紧的,说上代君王的坏话是要判弃市,严重点要诛三族的,而这子睿提到两个皇帝都算是开国的皇帝,都以善用人才而著称。作者注)
这时群臣中有了些议论,絮絮叨叨含糊不能闻听。
皇上出面中止了我们的争论,其实到后来更像我在欺负他们一般,我正痛快着,便也只能谢恩叩首结束了。那日早朝也没有说什么对我的处理事宜,便让我先退了下去,还命鸿胪寺卿给我安排寓所,还让我留京数日,等候发落。我知道,我是庶民,与礼法不能与朝堂之上聆听国是。而且我觉得这里存在有利于我的一面,因为,昨日老师曾“无意”中提及董重自鸿胪寺卿真两千石升到了中两千石的御史大夫,拔了个申公举的人,似乎叫荀爽,我没见过他,或者说见过,也不知道谁对谁。但既然是老爹拔的,就不应该对我有什么威胁。
鸿胪寺本是招待四方蛮夷的,如今用来收拾好我,已然有些不对劲,只能猜想这下面或许会有其他动作。而这次找我来,据说就是董重的主意,这也是很“值得奇怪”的,御史大夫是监察天下官员的,却偏偏盯上我一个庶民,没有深意怕是说不过去。
其实只要看到我被几十个羽林军打扮的人死死看在邸里外就可以感觉到气氛的不同。羽林军本是专门保卫皇上的,这会儿却来看守着我一个人,这也是很令人费解的。
谁都知道时局会有所震荡,但是我却不能明判其走向。只因为我不在其内,不见其行,不闻其声,自然不明其理。
后来,老师曾来找我,他难得好好夸了一番我。其实当时老师根本没有让我辩赢的念头。因为一干董重党徒早已经准备好了对付我。他对我的叮咛,只是希望保证我即便接不上话也不要犯任何朝廷上失言的过错;但我显然没有,而且还似乎让其他人犯了些错。不过他说,我赶来赶得太急了,又说,也好。
所谓政治,就是这么奇怪,但我觉得,我似乎能理解这其中含义。
我在那里还住了几天,但是我依然不记得那房子是什么样,因为光看外面便有想不完的事情,谁还能注意这里面是什么模样。
我住的院子面前的街就是小苑门所通的南北向的街,前面有堵土墙,墙内就是驰道。院子坐西朝东,这一条街上房子大多是给四方进贡或者觐见的各种蛮子的,这会儿的住户或许就我一个人,驰道的那边一条街,则是给各地侯国来朝时居住的府邸,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人,试想当年,舆驾幸于驰道之中,四方来朝之人尽皆拜倒在土墙之外,山呼万岁,无人敢有一丝不敬和懈怠。然而现在的晚上,周围却全是黑的,深邃地如不见底的洞渊,南北一路看去就如一条死街。再不见往日大汉雄风的模样。那边的街也是一样,不过这里面的却有些区别,这边黑,是我大汉对外不利,众夷不从教化;而那边黑,则是现时对内太“利”,郡国被削除者几覆及天下。
然而这一切凄然的描述,却得除开西面沿城根的市井里坊,这是让我唯一能轻松面对,甚而溺而难出其中的地方。其实无论上面想要怎么闹腾,或者将要怎么闹腾,老百姓还是得过活的,有老百姓的地方,这种时节,就会有晚饭的微微呛人的炊烟和熟透的饭香,百姓的喜笑怒骂也有倡优的歌咏,其余鸡犬声之相和,街头小儿撒泼,如此种种。于我这局外人看起来,远比这孤寂而华美的大屋来得轻松惬意,甚而让我想到了其乐融融的襄阳街弄。而把头面转朝东面,这种民居的温馨立刻荡然无存,除了宫城还有点灯火,其它与这条大路一样全部陷在黑色的笼罩下,死气沉沉,偏又暗藏杀机,一种抑郁之气回荡,却不可断绝。
那几日,我只能在院内舞棒弄枪,兼而打熬力气,倒惹得每次都有羽林军的旁观,就差与我对练。除了老师,大家也都没有再来看过我。老师也提到,大家最近“不方便”。这种不清不楚的话,必然让我有了各种猜测和想法,而由此,对于后面发生的一切,我没有任何的吃惊。
初平元年七月十五日,正是该祭祀的时候。御史大夫董重因结党营私,被夷三族,因朋党之嫌入狱被诛者以千数。
这就是老师曾说过的政治,一种我永远不想玩的游戏;但是我却必须还要玩,因为这次死的依然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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