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背后
雨过天晴,风过云散,留给人们一片澄澈透亮的蓝天,这无霾的纯净蓝绝对能羡慕死全国大部分网友。
不过要是把视线从天空移到地面立刻就会感到大煞风景,地上满是断折的枝叶垃圾,空气中飘荡着呛人的消毒水和农药味道,呆在这样的环境里着实没办法身心舒畅。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正有许多人在吊机和挖机的配合下全力清理着倒树残枝,刺鼻的药水味道则来自另外低空中飞行的农药机器人。它们正在飞手的遥控下到处播撒杀菌杀虫药剂,以免大灾之后出大疫,只是却苦了办公楼里忙着干活的员工们。
按说大楼都装有新风系统,外界异味应当隔绝不入,然而狂风过后出现缝隙甚至大片剥落的玻璃幕墙却成了系统漏洞,不断有刺鼻气味被热风带着飘进来,在格子间里引发此起彼伏的喷嚏声,而大家却顾不得抱怨什么,因为没时间。
一下子倒了上千棵树木固然损失巨大,但是真正的威胁却是停电以及光缆损毁造成的网络波动,这会儿整个公司的第一要务就是收拾这片残局。数据库和运维部门在忙着检查日志准备迎接数据切换,其他部门的员工不是在清理之前积压的任务,就是被调去支援这他们,实在不懂技术的,也被动员起来去帮后勤园林部门挖树换玻璃了,整个蜂园里都是一片红红火火忙忙碌碌的景象。
唯一比较悠闲的,大约只有顶层办公室里马竞和他的夫人孩子们。
四小吃货们还是第一次到这里,自然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此刻正沉浸在探索新场景的乐趣里面。
而他们的父母,这时却或趴或顿在会客区的长沙发上,不时发出一些诸如“啊,轻点,哦,这个好!”之类容易引人遐想的短语。
这当然不是某人三日不知肉味,直接当着孩子面白日那啥,而是马竞施展独门手法,正在给妻子进行捏骨按摩。
汤佳怡本来是趁着天气放晴道路疏通过来探班的,还给总部员工们带了各种慰问品,不过刚到董事长办公室她就被马竞按倒在了沙发上,非要给她松松骨。
说实话,这几天又惊又累着实把马夫人折腾坏了,偏偏她还要在孩子和员工装出太平无事以安其心,这层伪装更是加剧了身心负担,导致身体和精神状况都有些糟糕。马竞精通人体解剖学、运动生理学等基础知识,还虚心学过各种按摩技法,又有数字化神经系统带来的精细控制,由他亲手施为的按摩自然效果立竿见影,直让汤佳怡忘了风度仪态,发出一声声舒畅快意的叫声。
还好的是办公室拥有良好的隔音效果,就算在里面唱歌尬舞,外间的董办助理们都不会听见什么异常。
虽然知道这一点,可是随着智商上线,汤佳怡还是发觉出了其中的不妥之处,摇摇手示意自己感觉好多了,制止了马竞继续按下去的打算。
坐起来长出口气,她叹息道:“唉!总算是活过来了,那些专业按摩师都不如你。”
说着看向对方,吃吃笑了起来:“哈哈,你现在这副样子,还真有点儿盲人按摩师的感觉呢!”
伸手扶了扶脸上的墨镜,马竞无奈摊手,“我也不想戴这东西,不过三天没睡觉黑眼圈有些重,只好戴上这东西遮遮丑。”
他其实撒谎了,要是扯下他的眼镜,就能看到他的两只眼睛一大一小一高一低,出现明显的五官问题。这是长时间启用E7U“海豚模式”带来的副作用。万幸的是它不是永久的器质损伤,休息一段时间就能迅速恢复,所以马竞才选择隐瞒了这个消息。
作为海生哺乳动物,海豚不能像鱼类那样长眠海底随波逐流,因为长时间不上浮换气就会淹死。所以它们进化出了大脑左右半球轮流睡觉的能力,边游边睡超长续航。马竞的“海豚模式”便是效仿它们,通过合理分配工作器官,能够有效保持体力和注意力,用以应付长时间高强度活动。
然而人脑左右分工更加明显,并且还通过胼胝体(连接左右脑的神经纤维)实时交换信息,马竞根本做不到左右半球轮换工作,除非他冒着脑残风险,让脑科医生在胼胝体上来一刀。他实际上是在利用E7U挂机,达成类似睁眼梦游的效果,然后双眼肌肉群的配合出现了一些小问题,让他暂时成了大小眼。
听见他说三天没睡,汤佳怡立即急了,手指办公室附带的小卧室,示意对方赶快去休息。
马竞摆摆手,“不着急睡,我又不是你,现在身体和精神状况都很好,完全可以等晚上再睡个饱。”
仔细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发现他的表情动作、反应速度、语气态度都一如往常,汤佳怡这才点头接受对方的说法。
心情放松下来,她向后靠坐在沙发上,语带得意地说道:“你也太傻了些,事情完全可以放手让手下人去做,掏钱请人不就是来帮忙的吗?像是佳境那边就完全不用我多说什么,大家自己就做得妥妥当当了。”
这话却是听的马竞暗翻白眼,张嘴吐槽道:“那是因为,佳境高管碰到无法决定的事都来问我了。”
“啊?”汤佳怡的笑脸顿时僵住,刚刚褪下的红霞重新爬上脸颊。
看到她尴尬地样子,马竞见好就收,稍稍解释了一句:“不管是农牧食品还是制衣,很多东西都成熟可靠有现成模板,只需要按部就班照方抓药就可以,我的任务就是帮你拍板下决定,所以也不需要太费什么心思。但科技公司却是不一样的,很多事情都是新情况新问题,这就需要我这样的高手精英来带领团队才能又快又好地解决。一个人带领好几个团队,就算是铁人也熬不住,可把我给累惨了。”
“你这是活该自找的!谁让你抠门不招人的?”
“亲啊,你真当精英都是大白菜,有钱想买多少就多少?”
“嘁,还是你太抠门,工资福利没给足,我那边就没这种问题。”
“呵呵,等你啥时候真正进军时装领域,咱再说这话吧。”
汤总的孤云寨制衣成立伊始就定下主打二次元的策略,主营戏服、角色扮演服等特殊服装。这固然带来了很好的毛利率,却也局限了企业的发展,毕竟这些衣服都不能日常穿着,总需求量远不如时装。问题是谁都知道时装特别是女装产值大、毛利高,参与这门生意的人也是最多的,导致这一块竞争殊为激烈,不是谁都能玩转的。
过去几年里,孤云寨也曾推出多款原创女时装,最终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这里面既有竞争激烈、推广不力的原因,也和她们的设计师团队太嫩又坚持原创有关系。
汤佳怡微一愣神,很快就把黑锅重新甩回来,“谁让我们的合作伙伴不给力呢。白给蜂影蜂游做了那么多戏服、COS服,偏偏他们的作品各种不给力,老是不出爆款,害得老娘准备的各种同款老是卖不出去。”
听到她的抱怨,马竞却是神秘一笑,说道:“要爆款我就给你爆款,只管等着吧。”
“怎么说?”
马竞并没有第一时间解答,端起茶几上的果汁喝了一口,这才施施然说道:“盗版出来了。前几天放出去的免验证补丁被人利用,今年的暑期新游都有了免验证破解版。”
“嗯?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为什么不能笑?”马董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电脑,“我现在就跟听说ghostXP遍天下的盖茨一个样,甚至比他还要高兴。这一下子要增加多少市场分额和知名度啊!这样你的同款一定会好卖不少。”
正是盗版XP的广泛流传,才使得Windows系统拿到全球九成以上桌面系统份额,把MacOS、Linux桌面发行版等其他系统打得满地找牙,彻底奠定桌面霸主的地位。至于蜜蜂系统x86版及其开源版本白鹭系统,却是存在感渺茫少有人知,还不在前者的敌人名单里。
“盖茨可不是这么想的,不产生消费的份额不是份额。只有你们这些网络公司才迷信羊毛出在猪身上,总觉得圈用户着得天下,甚至不惜烧钱买用户。哈哈,结果一不留神就都玩脱了,电商、生活服务、在线旅游、婚恋、网约车,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在搞联姻合并,下一步就该是校园贷和直播平台了。”
马竞摸了摸鼻子,“这两个应该不会产生合并潮。”
“为什么?”
手指天花板,马董淡然道:“影响不好,政策正在收紧。而且最关键的,还是不赚钱,我猜最大的可能还是像网盘一样直接关停了事。虽然新闻里‘借三千万还十万’看起来很暴利,但这恰恰是问题所在,之所以高利完全是风险太大,需要用高利冲抵坏账,要知道小贷回款难可是千古难题,王安石解决不了的问题,互联网加同样解决不了。至于直播平台,千万签约金看起来牛哄哄,但是赚钱手段却没有多少,网红还能靠着网店变现人气,平台这么搞用户就跑了。”
点头认可对方的说法,汤佳怡又问道:“怎么?现在发现直播水太深,打算关停天鹅直播了?”
“那倒不会,我好不容易把天鹅台的人气拉起来,怎么可能现在放手?”
“对了,今晚是不是还有比赛?”
瞄了眼对方的脸色,马竞连忙摇手道:“是有四分之一比赛,不过直播就算了,我打算休息几天到时候直接解说半决赛和决赛。”
提起这个他也满心郁闷,辛辛苦苦把节目做出名气,结果台风一来直接把他的努力报销大半。
“要不,”汤佳怡看向丈夫,“咱们去法国看决赛吧,正好你可以在现场搞你的解说。”
“欧足协方面还真邀请过我,不过被我婉拒了。而且公司现在千头万绪的,我根本走不开。”
“您贵人事忙走不开就算了,我还是和爸妈一起去吧,”提议被拒,汤佳怡也有些懊恼。
然而马竞听见这话的第一反应却是,“不带上小瑶么?是不是她撺掇的你?”
后者眼睛顿时睁大,显然不打自招。
对于马竞汤佳怡这种大老板来说,“护照含金量”再低也没谁,不管是旅游签商务签还是交流签都能轻松搞定。有麻烦的是汤奇吕薇还有张许瑶这些普通人,虽然最终也能出去,却必须走旅游签流程折腾许久。所以在听闻地中海多国放开签证限制后,张许瑶就起了很大兴趣,极力撺掇某土豪富姐和她一起去旅游。
想了想,男人还是说道:“现在去欧洲旅游问题不大,不过一定要赶在决赛开始前离开法国或着回国。”
“嗯?看比赛不看决赛是什么意思?等到比赛结束,我们还打算来个地中海风情游呢,那边好多国家都在积极发展旅游业,签证条件放宽了许多。”
“法国从去年底开始的紧急状态,到本月底就要结束了。想出去旅游,全世界有那么多风景好矛盾少的国家,为什么非要往麻烦多多的地中海跑?”
“不会吧?你确定?”汤佳怡惊声问道,引得正在玩积木的小家伙们一起抬头看向她。
她自然明白马竞这话是什么意思,经济衰退、难民问题、宗教冲突,正在不断加剧南欧地区的族群矛盾,偏偏很多问题都病灶深埋沉疴难解,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然后一不留神就被人搞个大新闻。法国的全国紧急状态就是去年巴黎恐袭事件的结果,而马竞现在这么说,却是在暗示有人打算继续搞事。
“我怎么能确定,我又不是他们的人,”马竞摊手:“我的确是收到了一些消息,但是却无法判断真假。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的行程还是改改吧。”
“哦,”后者倒是没有太过失望,反正去不了地中海最伤心的是张许瑶而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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