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都是人精
在圈外人看来，剧务组是一个剧组人数最多，也最不受重视的一个部门。
实则不然，他们拥有的权力大的吓人。
车辆调配，食物、饮料的采购供应，财经与会计共同解决经济帐目问题，全组人员的车、船、机票、开具各种证明信件，通知演员与工作人员排演的时间、地点，适当照顾导演的生活、保证导演的工作质量，负责检查场地、配合舞台监督纠正舞台上布景和道具的部位，负责寻找搬运、装台、卸台的人手，保证艺术要求及演出效果……
这样一个部门，简直可以称为剧组的心脏！
可是由于剧务组的这些活儿都是杂活、乱活，永远不会出现在镜头前，所以外人不了解，以为这就是一个可有可无不受待见的小部门。
导演、摄像、演员等等这些若是高高在上的蚁后，剧务组就是勤勤恳恳累死累活的小工蚁，可是没了这些小工蚁，蚁后也活不了……
张强今年快五十了，小半辈子都在剧组里干剧务，从打杂跑腿的一直熬到现在的剧务主任，威望很足。
他这个人性格很正直，属犟驴的，对那些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手下关照有加，但是对那些走后门靠关系带着职位空降的家伙，从来没有好脸色。
徐子龙就属于后一种……
所以当他见到这位目前的顶头上司的时候，发现这位脸色很黑，很不爽的样子。
徐子龙不是神仙，哪里知道这位上司是不待见自己？还以为是因为刚刚发生的“断腿事件”被导演呵斥的缘故。
张强身材高大，方脸上全是浓密的胡茬，一双手满是老茧，骨节粗大。
他看了看徐子龙，对江平说：“行了，你忙去吧。”
江平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好，这位估计是臭脾气又犯了，可徐子龙的后台可是制作总监赵义军，你欺负他的人，以为他是个好脾气的？
江平跟张强关系不错，不愿看他一脚踢到铁板，再则他更怕徐子龙误会是他在张强面前“上眼药”，赶紧提醒张强：“强哥，小徐还年轻，没什么经验，工作上你可得多包涵多提点……”
他不能直接告诉张强“徐子龙的后台是赵义军，你惹不起，而且这小子蔫儿坏……”但是他认为这么说，张强应该听得明白。
张强瞅了他一眼，点点头：“我心里有数，你该干嘛干嘛去……”
江平放下心，跟徐子龙说了两句废话走了。
江平一走，徐子龙从兜里掏出一盒红塔山，散给张强一支，笑呵呵说：“强哥，抽烟……”
张强面无表情，伸手把烟挡开：“我不管你是什么背景，后台是谁，既然来了剧务组，是龙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卧着！你给我面子，我就给你面子，大家相安无事！你要是想炸翅儿，就给我当心点！”
卧槽，这是下马威？
徐子龙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我也没得罪你啊？来了就递烟陪笑，这还不行？
只好闷闷的应了一声：“我明白。”
张强又说：“既然是剧务助理，知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上辈子徐子龙混迹横店多年，对于剧务助理这个职位不能再熟悉了。但是每个剧组视投资大小拍摄规模，剧务助理可以有若干个，具体哪个人干什么活，都得由剧务主任指派，他这初来乍到的，哪里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强哥您安排，您说干啥就干啥。”
徐子龙对剧组里的道道门儿清，明白张强这是让自己表态。
张强见徐子龙如此上道，满意的点点头，“你暂时就跟着高导吧，联系工作人员和演员的拍摄时间、地点，能不能干好？”
“保证完成任务！”
徐子龙心说这算个啥活？简单的要死。
而且他对这个张强也开始另眼相看，这家伙绝对不是外表这么“粗枝大叶”，有心计的很。
上来就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压住自己的气势，就算赵义军是自己亲哥，难道还能去哭诉张强这家伙以来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话说的重了点，紧跟着就给安排一个又轻松又有前途的岗位：侍候导演！
这也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吧？
玛蛋，一个两个都是人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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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西正跟江平商量灯光师的问题，原本的灯光师砸断了腿，不知道灯光助理替上来能不能顶得住，一回头的功夫，就发现徐子龙站在身后。
“咦，不是叫你去剧务组报道吗？你又跑回来干什么？”
他很奇怪，随即想起张强的为人，心说不是知道了这小子走后门进来的就给打发回来了吧？这个张强啊，也真是太过分了。
“强哥让我跟着您，负责居中联络。”
“嗯？”
高小西略感奇怪，不过看看徐子龙眉眼灵动的样子，应该是个灵活醒目的，也就点点头，顺手拿起手边的一份表格。
“通知这上面的演员，按照上面的时间到指定的地点拍戏。”说完，又嘱咐了一句：“做事多用心，不要毛毛躁躁的，年青人的性子就是要稳下来……”
徐子龙接过那份表格，却对高小西的话一头雾水：“导演，我啥时候毛躁了？”咱这初来乍到的，啥活儿都没干呢，你咋知道我毛燥不毛躁？
高小西脸一黑，哼了一声：“开车就很毛躁……”
现在他还有点头晕晕的腿发软的症状，刚才来的时候，这小子的车开得太快了。高小西是又羡慕又窝火，羡慕的是这小子车开的确实好，窝火的是自己居然晕车了……
徐子龙这个委屈啊：“导演，是你叫我有多快蹽多快的好不好……”
哎呀！质疑领导？
高小西眼一瞪：“顶嘴？”
徐子龙无奈了，投降：“领导说是就是，不是也是；领导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这个年代，这句话还未流行，更没有成为经典的讽刺语录，高小西和江平都是第一次听到。
江平觉得这话蛮有哲理的，高小西也听出了内里的含义，顿时有点恼羞成怒，没等张嘴骂人呢，徐子龙早就跑远了……
在片场，演员们都有休息化妆的地方，龙套级别的就很多个挤在一间屋子，大腕儿就有单独的休息室和专门的化妆师，更有甚者在出外景的时候会开着自己的保姆车。
徐子龙拿着表格挨个演员通知，时间地点都说的清清楚楚，以免出现错误。
等到剩下最后一个人名的时候，徐子龙嘬了嘬牙花子，觉得很蛋疼。
刘涛涛……
这不是被自己撞车那个御姐吗？
玛蛋，为啥这么巧？真是冤家路窄！
怎么办？
徐子龙甚至一瞬间有种宁肯不要这份工作也要跑掉的想法，毕竟自己可是给人家写了一份欠条，整整两万块！自己现在这个剧务助理顶了天一个月也就两三千块钱，不吃不喝得攒一年才能还清！
转眼自己就把这想法否定了。
虽然挣得不多，但是这份工作还算稳定，人家韩小雪搭了人情给自己找了门路，自己一跑了之不是让韩小雪脸上难堪吗？
哟，瞧瞧你推荐的这什么人啊，一天没干到头，跑了……
得！
两万就两万，早晚也跑不掉！
硬着头皮推开休息室的门，张望了一眼，正巧跟对着门的化妆台旁边一个女人看个对眼。
徐子龙心里一突，赶紧低下头，嘴里含糊的说了一声：“十点钟，未央宫第十场……”
说完，转身就走。
“你站住！”
一声娇吒在耳边响起，徐子龙叹气，这女人眼神儿真特么好使。
缓缓回头，就见到一身绛紫色宫装、端庄妩媚、眉目如画的刘涛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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