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寒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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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酗酒难道比跑路更有意思吗?”她随意地站在那里,脸正好隐匿在吧台昏沉的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中。双手没有规矩地贴着军装裤缝,而是插在口袋里像个混混。
“能躲到哪里去?还是你想带我私奔,原来你也知道逃亡必须要一男一女才有意思啊。”一个穿着大白褂的男人趴在吧台上像被抽了骨,眼神迷离,只有力气用塑料软管吸那装在透明血袋里的烈酒。他咬着吸管说话,脸颊红得像打铁的炉,“不过,你知道的,现在整块大陆除了没人敢去的辐射区,不都在你们的势力管辖下了吗。”
穿军装的少女走到他的身边拉开椅子坐下,娴熟地从医生的衣兜里掏出根雪茄点上。她用力地吸了一口,然后被呛得快把肺咳了出来,只好手忙脚乱但脸却依旧面无表情地把雪茄淹在酒保刚推上来的玻璃矮杯里,滋的一声发出难闻的气味。
“哈!被我看到了。”医生换了一边脸趴桌子,他带着笑意看她,“你怎么从来不会被自己逗笑呢,我要是你没准能活到五百岁。”
面无表情的女孩子一愣。
“‘笑一笑十年少’,”医生看出了她的疑问,“是一句几百年前的老话,说的是笑一次可以年轻十岁。”他叹了口气,“不过也真是的,还没成天板着脸的人活得久。”
“你是在说我吗。”
“当然啦,不然嘞。”医生满嘴酒气。
看这满嘴胡话的样子想必是喝了一晚上的酒,她赶来这的一个小时前才听说了大总统把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醉鬼安排进了“熔炉计划”,她知道医生经不起这打击,但通宵酗酒还是比她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结果要好。
“不然加入我们吧。”
“才不要,我听说啊----”医生摆摆手,语气像个小孩子,他拉长声音故作神秘,“人民军的伙食差,还不能喝酒,难不成军官家属也同样享有特权吗。”
“我不会让你跳火坑的,是想带你加入‘寒潮’。”
穿军装的少女一边说一边把医生搀着往酒馆门口走,整个过程平淡无奇,但半昏迷状态的医生竟然在听到那两个字的瞬间虎躯一震。被她随口说出的那被整个国家忌讳着的名字就像一剂强力醒酒药,刹那之间抽回了医生一般的魂,同时冷透了他的心。医生艰难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果然看见在场的所有人都用非同寻常的眼光而且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准确的说是盯着刚刚说出那句话的人。
医生脑子一懵,突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却百分之百感受到了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此刻他的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就想用双脚蹬地,但他却忘记坐太久让脚都麻了,不但没加快离开的速度,反正带着她滑了个趔趄。
“别怕,他们是我的人。”穿军装的少女不带任何情绪地安慰医生,“不会朝你开枪的。”
她话音一落,周围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各个肤色的顾客和正扫着地的服务员都站直身子,肃穆地敬了一个无声的礼。
“他们是人民军吗?”医生尽量把音量降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清的地步,“你官再大也不能这样乱来啊,这传到上头人的耳朵里,就算你是个少校也得被拉去做燃料的啊!”
“严格来说,不算是人民军,他们是人民军的预备役士兵……”她说,“但同时,也是‘寒潮’的成员。”
医生听完她的话突然停了下来,愣愣地俯下身去,脸色变得很难看。少校了解医生的心理承受能力低,但这样的小事还让医生缓不过来就让她觉得有点诧异了。于是少校准备把医生拉过来驼上背上离开,却没想到医生猛地蹦起来推开她,顺势趴在手边的鱼缸哗哗啦啦地呕吐起来……
“回作战部吗。”一个温柔的女声从车内扬音器里发出,说这句话是的装载在车上的人工智能,现在它正操纵着这辆车极速驾驶上车水马龙的街道。
公元2018年,这个世界二分之一的运转都转交给了一个名为“世界树”的人工智能系统负责。世界树是一个庞大却有序运转的系统,他的分支囊括了人们的衣食住行,就比如人们自驾出行,等人到了车上只需要告诉装载在车上的ai自己想去的地方,它就会在启动后的每一个瞬间把数据与世界树的交通系统进行交换并演算出最佳的路线方案直到到达目的地。
“我还没决定好午饭是回家自己做还是去食堂吃,”少校说,“你就先开上高速吧,我再想一会儿。”
“好的。”ai简单地回答完后,提高了车速。
医生趴在车窗上,迎面打来的强风不但没有吹散他身上的酒气,反而往车里灌入了混合着机油与酒精的奇怪味道。他耷拉着脸,表情哀怨,眼神涣散,一言不发。
“你刚刚丢脸丢大了。”少校戴着一副夸张的墨镜坐在医生边上,伸手在投影在空气上的泛着蓝萤的光屏上划来划去,这块投影光板上是经过特殊的加密工序,只有佩戴上与其相配对的特制眼镜才能看见光板上呈现出来的机密数据,“酒醒了吗。”
“应该好多了。”医生无力地说。
“那你可以开始考虑了吧?”
空气中的投影暗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少校把墨镜摘了下来放进车门的暗槽里用指纹锁好,接着用手往后脑勺上轻轻一摸,一把原本藏在军帽里的银灰色长发就倾泻了下来。她把刚刚从头发上摘下的辨不清材质的发簪往隐藏在方向盘背后的一个小孔一捅,在下一刻整辆车猛地顿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的行驶,医生看出这是少校强行取回了这台车的操作权。
“寒潮的副队长捣鼓出来的小玩意儿,可以暂时切断人工智能的控制,制造出系统短路的假象。”少校拨转着方向盘把车开离高速公路,“我有一段时间没自己开车了。”
“那肯定啊,”医生的嘴角挤出一丝笑来,“平时都在开坦克吧,要不然就是战斗机吧,我下班的时候也会偶尔开开,玩起来特别带感,就是操作有点复杂。”
“现在的游戏都已经这么真实啦,能模拟战斗机,不过我以为对你这外科医生来说世界上已经没什么是算得上复杂的了。”少校语气里带着内疚,她轻声说,“但是你下班之后要多休息,别老是玩游戏。”
“可是你平时就是开这个的,我没事干的时候就开起游戏,假装自己陪在你身边。”医生说。
少校可能是迷路了,医生觉得他们已经是第三次经过眼前这个路口了,但他觉得应该是自己还没彻底从宿醉中清醒过来,所以记忆出了偏差。
“那个……我好像迷路了。”少校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医生一愣,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对不起……我太久没回家了,把回去的路给忘记了。”
医生用力挺直上身,哭丧着脸回想着回家的路。
“对对对,前面那个路左拐。”
“对啊没错啊!就是就是刚刚那个岔口,你得拐进去。”
“上去上去上去!嗝,对啦,然后下了桥之后左拐一直开就会到了。”
“抱歉,系统刚刚发生了短路,给您带来的不便我深表歉意。”ai在少校快到家的时候恢复了正常,“三秒后我将重新为您驾驶。”
“不用了,”少校关闭了整辆车,“我回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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