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一个城市，并非来个几日，如果你只是隔着西洋镜远远的看它，欣赏它，那么可能你并不能真正了解它。

　　就算你在城市住着，住很长一段时间，只要不去融入，不融入当地，也并非能真的了解。

　　还是只能你放低姿态，进入底层，和贩夫走卒，底下长工打交道，掌握一些小诀窍，小秘密，又或者你才知道一个城市的气质，性格，味道，才能在此立足。

　　潇晓晓本想辞了，最后想通了，便也不急了。

　　这几日，她住着客栈，在光城，同赢新满大街小巷的行走，甚至去过码头，在‘澄海’外远望一眼。

　　依然觉得心里彷徨不安。

　　最终她终于明白，就是她到底不了解这个城市。

　　所以才不敢随意把钱砸下去。

　　*

　　潇晓晓应邀。

　　去那人屋中座谈了一番。

　　潇晓晓同意在那地儿教授半个月。

　　她多接触光城的人，了解其生活常识和氛围。

　　*

　　开办齐名思学的人叫袁修明。

　　潇晓晓知道在光城长期住，住客栈太花费，就干脆租个屋子。

　　屋子三间，一间正堂，一间卧室，还有伙房。

　　在学院附近。

　　白天上课教授学生，晚上回来，自己替二三斤肉，做凉菜也好，红烧也好，炒菜也好，如果再有几辆酒，就一个桌和赢新吃喝，在光城，不管潇晓晓去哪里，赢新总是跟着。

　　潇晓晓在里教学，他便在外面守着。

　　一刻不离的保护。

　　*

　　潇晓晓这次来光城考察地点做生意，本来是很想找林绍元聚聚，她总还记着那是兄弟，总要喝两杯，但哪知道，她白日上课的地方离码头远。

　　再说，林绍元如此忙，未必肯见她。

　　她便自己消停了，还是做自己的事儿。

　　潇晓晓住在城西一个坊邸的地方，三间屋，后有一笼竹林。

　　就是在这里，潇晓晓认识了钱蛐儿。

　　钱蛐儿便跟临水县的梁小六一般，是个喜欢四处浪荡喜欢跳着的。

　　但是，又跟梁小六不一样的是，钱蛐儿性格开朗，不是深谋远虑的性子，属于今朝有酒今朝醉。

　　潇晓晓跟他结识也是因为吃食。

　　有日，潇晓晓下学堂回来，提了半坛子酒，两斤猪肉，一斤肉炒了三个菜，一个回锅两个肉片，一斤用来做卤菜。

　　实在潇晓晓想念那个味，许久没吃了。

　　在屋门前菜摆上桌发现穿着青布衣一身脏兮兮的男人。

　　身高约七尺。

　　胡子长，面上有些痕迹，饱经沧桑的模样。

　　当潇晓晓第一眼见他。

　　盯着潇晓晓桌上的菜，还有黑色的酒坛子，舔着嘴唇，可不可以上桌吃点。

　　潇晓晓愣了下，安国人好客，待客之礼以热情盛行，恰好又是这酒暖花深。

　　潇晓晓见他一身穿着虽然蓬乱不堪。

　　那一双眼眸还有那五官却熟识的很。

　　就像是一种旧相识。

　　她一个人也吃不完这酒菜。

　　便邀他来座。

　　实则，潇晓晓见钱蛐儿上桌，第一次，还腼腆的很。

　　潇晓晓喜欢赢新的忠实不喜欢他的呆板，比如，他就硬是不肯和潇晓晓坐下喝一杯。

　　按照他的话，主是主，仆是仆。

　　潇晓晓好几次硬按着他在座位上，结果也拘谨扭捏的紧，跟着小媳妇一般。

　　也无甚乐趣。

　　钱蛐儿一见满盘的菜。

　　眼珠儿睁的大大。

　　他还不习惯炒的菜，安国人将食材或煮或蒸，很少炒。

　　“这做菜手法别致，好酒。。好菜。。”

　　潇晓晓自然谢过他的赞誉。

　　一番交谈后，才知道他光城本地人，曾祖上也是做官的，有些薄产。

　　结果被他好吃喝，不甚经营，结果到处欠了债。

　　人家上门催债，便打起田产主意。

　　父母在世时便娶妻生子，结果妻子跑了，一觉醒来冷炕头，孩子下落不明。

　　穷困潦倒，翻不了身，最后成了这副模样。

　　只有最后的两间泥屋子。。

　　被人赶到这里来。。

　　钱蛐儿喝酒，趁着醉，抒发胸臆。

　　越发觉着酸苦。

　　最终，一杯酒下肚，眼眸半清明。

　　用长长的尖尖的黑指甲沾了酒水，在桌案前轻敲。

　　潇晓晓低头见他划着什么。。

　　“你既然有如此做菜的手艺，为何不自己借钱做些生意。。”

　　“不是我催，我年轻时，也去过光城大酒楼，没有你这菜做的滋味好。。我说真的。嗝”

　　打了个酒嗝。

　　潇晓晓并未讲自己有些念头。

　　趁机问

　　“小弟刚来此地，不比钱兄，若真的做生意，必得选一处好地方，既有客源，价钱不贵，钱兄在此地久了，更知道那处适宜。。”

　　潇晓晓的卤菜并非只卖给达官贵人，更多是百姓，她现在卖这般。

　　只不过为了亲民，更加了解光城人亦或者说安国人的消费水准而已。

　　打开知名度，拉拢客源。

　　为她以后的精品酒楼，也可以讲高级会所做铺垫

　　临水县人购买力是不能安国人的购买力。

　　钱蛐儿趁着醉意。

　　醉眼婆娑。

　　“南大街啊。那街口多好，人来人往，南大街生意好，金砖银砖跑不了，就连那地儿巷子和路口，都是不俗的。”

　　潇晓晓觉得这消息算准确了。

　　*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考察，潇晓晓上学堂，下学堂，在学生们口中打听的讯息，都差不多。

　　一个月过去了，潇晓晓带领的学生在算术比赛中，果然取得好成绩。

　　学堂老板兴奋中准备给潇晓晓一笔钱作为报酬。

　　潇晓晓推辞之后便收入囊中。

　　*

　　店铺的事情落实后，便是请人工，墩子，厨娘必不可少。

　　每日打扫店铺里外卫生一人。

　　如果当天卖不完的卤菜必须冷冻，就表示得有冷库。

　　硝石可以制冰。

　　潇晓晓还没想好店面的名字，只是静待了两月久的时机，终于拿下了这铺子，写契书，按手印。官府的印章，存档。

　　完毕。

　　然而，已经在光城两个月，这边人手不够，潇晓晓得回阜阳叫些人手过来。

　　毕竟，有旧人在身边，她是熟识的。

　　一别两个月，潇晓晓回潇府。

　　也是忙了许久，突然回到自己府中，潇晓晓有些轻松感。

　　她在这个世道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她是从未来穿越过来人类。

　　她懂得了别人暂不了解知识，她可以开着金手指肆意挥洒她的能力。

　　恣意而放纵。

　　但，她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所以，她走的缓慢且不轻松。

　　责任挺大，但时时提醒自己，才更不可以倒下。

　　安排了府中人员，潇当儿继续留在阜阳。

　　有女先生琴娘教她读书识字。

　　等于将潇当儿托给琴娘。

　　琴娘的人潇晓晓信得过，由她教导和管控潇当儿，潇当儿年少，不易奔波，潇晓晓想给她提供一个相对安稳的成长环境，便不让她随自己在外东奔西走。

　　梁小六继续留在阜阳，因为阜阳需要看管。

　　不仅要占领阜阳市场，还要能保证临水，临南的正常生产和产出。

　　阜阳这块地方十分重要，丢不得，梁小六的能力，潇晓晓信得过。

　　潇晓一，潇晓晓原本的计划是让她和潇当儿一起留在阜阳。

　　但是现在，她打算带着她去光城。

　　因为去了那里，长了见识。便不会为这样一段感情，伤心不已。

　　枫叶潇晓晓是一定会带走的。

　　还有新聘的车夫。

　　赢新。

　　一行人就向去光城的路上。。

　　*

　　光城店铺也是寸土寸金，当初买那小小的三间门面，潇晓晓快把积蓄花光，剩余的，雇人，买用具，建造简易的冷库。

　　三间门面

　　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儿。

　　小院儿有简单的三间上房，左边还有几间小屋，右边是伙房和茅厕。

　　一个摊子，数口人，都挤在那小院落里面。

　　差不多两个月，才把店面清理干净，然后，改良提水的工具，因为做这些东西最是需要水，然而，分割出洗肉，和切肉以及放锅的地方。

　　就在小院儿一角天井旁边搭了灶，潇晓晓找人按照图纸打造的一口大铁锅。

　　平日劈柴，挑水，木盆洗肉。有一个厨娘帮工，另外三个小厮每天抬货，清理毛皮。

　　潇晓一开始来这里还住着不习惯，因为这里的房间小阜阳和临水县的太多。

　　但后面，每日看街坊走过的熙熙攘攘的人群。

　　旁边珍味坊的香酥鸡。

　　低下那条街的荷叶鸭子。

　　大街上姑娘们穿的衣裳，已经有许多人穿着改良的深衣，有些已经很像襦裙的装束。

　　民风非常的开放，大胆。

　　美丽的绸缎泛着华丽的光泽。

　　这些姑娘大多是富贵人家小姐，出门乘坐马车。

　　光城有为安国南京，因为它位置偏南。

　　有京城的一套行政班子在这里，所以这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不少，且多为闲职。

　　当初，先皇得宠的几个儿子放在这里，加上太上皇，每一朝都有王爷被派到此处。

　　所以这里也是亲王郡王多得很。

　　一句话，便是权势富贵门楣多。

　　看着新鲜，潇晓一忽然觉着比阜阳，临水好玩多了，也就不想那边了

　　从买铺子到整个工具完毕，人员住宿安置，再至柜台做好，卤肉的成品出来，卖卤肉的雇工和雇用的掌柜到位。

　　门店开张。

　　期间前前后后除开往返阜阳的时间用了三个多月。

　　潇晓晓将耳朵，猪蹄，等等分开。

　　为了迎合当地人不吃猪下水的习惯，更多用了些猪肉以及鸡鸭。

　　不用辣椒，只用其他几味香料加入蒜瓣，鸡爪煮七分熟，放冰糖，成了一道泡凤爪。

　　卤牛肉是不可少的，猪头肉也不可少。

　　下面那条街的荷叶鸭，百文一只，吃一只去了半两银。

　　潇晓晓这菜价格也不算贵。

　　潇记鲜味前面几日，生意一般，然而，几日之后，便有了回头客

　　下边街上的李婶，五十岁大娘，总穿着花白的布裙出门买菜。

　　厚厚的耳垂上挂着一副银耳饰。

　　“哎呀，你们这。。这什么味，这肉好吃，是猪肉么，猪肉也等做出这等味道来，我家儿子，现每次干完活，就要吃吃这个来下酒，你说这天冷，他却不觉着菜冷，就喜欢吃，过两日我还来。还来啊。。”

　　卖卤肉的雇工微笑这将她送走。

　　生意是靠口碑起来，口碑靠口耳相传。

　　没法通过电视，广播做广告，只能挂招牌。然后借助客户的力量。

　　半个月后，潇记鲜味门口生意就非常好了。。

　　银子一日百两。

　　因为之前只是试水，所以橱窗准备的并不大，然而，就算除开多展开橱窗的问题，光城房价较高，买一个好点的铺面价格也是非常贵的。

　　最多把三间门面的面积全部用上。

　　生意好，有银子入，潇晓晓便把其余两间全摆上。

　　从卤猪头肉，卤猪耳朵，猪舌头，猪肝，猪蹄，肘子等摆一排。

　　中间一排摆上盐焗鸡，鸡翅，鸡脚，鸭脚，卤牛肉等等。。

　　最末还摆鸭肠，鸡胗，鸭菌肝等等。

　　总之，全是荤，无素。

　　潇晓晓目的是赚钱，素菜不赚钱，所以不摆素菜。

　　后面从一开始的一个灶，变成了四个，整个小院，一半拨出来洗肉。

　　刮毛，刮汗皮。

　　饮食行业最重要的便是干净，尤其是这有动物油脂，冬天还好，一道夏日，如果积水，臭气熏天，潇晓晓每到一处，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排水。

　　虽然潇晓晓远在光城，临水和临南的账目半年一送，管理西南地区的事务也不可松懈。

　　入冬，今年的枸杞收七百斤，走了西北，西南几个药材商，共入银一千四百两。

　　曾经的一千两对潇晓晓来说大数字，现在便觉着不够赚。

　　平菇一年三次，一次四批，每次产量三百斤，一斤半两银，一年收入六百两左右。

　　那边的人人均可用收入少，便不能同光城相比，这也是潇晓晓执意要来这闯荡的缘由。

　　但除去人工，还是赚的。

　　再说到临南的平菇种植，除了母种，其他的东西陆明都可以亲力指导人完成。

　　潇晓晓也不在意别人学去平菇的种植办法。

　　前年在平菇第一次完成丰收后，潇晓晓便以为大获全胜。

　　然而，第二次的菌种大面积霉难打的她措手不及。

　　后来意识到依然是杀菌力度不够。

　　花了几个月时间重新打造了菇房。

　　依然采用高温蒸汽杀菌，利用生石灰和石灰硫磺合剂进行消毒，后来产出了簇簇的合格的平菇。

　　临水县的义和堂年年提前在陆明那里下订单。

　　义和堂作为临水县的高级会所，有平菇在里面配菜是必不可少的，南安道特别是临南县附近的大型高级酒楼，都以有冬季的一盘素炒平菇而得意。

　　同样，这样的一份蔬菜经过酒楼包装，卖出许多倍价格。

　　赚吧赚吧，让他们赚吧，潇晓晓是这样想的。

　　等到她的暖坞一旦建起，就没这些人啥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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