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长安作

　　虎子却道：“反正我觉得太子不如小皇帝。”

　　吴哉也不睬他，张奉和柳枫城很安静的，只是认真听故事，叶玲道：“可是我觉得，太子和小皇帝都可怜。”

　　虎子道：“太子可怜？”

　　叶玲道：“怎么了？”

　　虎子道：“太子杀了国王，哪里可怜。”

　　叶玲道：“国王不也没打算让太子活着吗。”

　　虎子听了道：“你怎么知道国王没打算让太子活着？”

　　吴哉道：“国王就算不信任太子，也不该下毒，国王下毒，便说明他确实不想太子活着，只是想利用太子罢了。”

　　闻言，虎子皱眉，想了想，看向魏织，问道：“魏织，是这样吗？”

　　魏织点头道：“没错，就算太子不除国王，国王也会除了太子。”

　　虎子道：“那国王为什么还要收留太子？”

　　魏织道：“因为国王发现太子还有利用价值，还有追随者。”

　　虎子没再说什么。

　　魏织就道：“好啦，该歇了。”

　　吴哉和虎子还有叶玲听到魏织的话，摇头道：“我们还想听！”

　　魏织叹了口气，看了看门前的老者，就道：“那就最后再讲一个。”

　　吴哉等人点头：“好！”

　　魏织想了想，道：“我们这次不讲太子皇帝什么了，我们讲一个神明的故事。”

　　“嗯嗯！”

　　魏织道：“从前有一位神明，名叫寒夜，终年居于一座山森里，不问世事，不知天下。”

　　虎子抬手道：“魏织，神明不问世事，还是神明吗？”

　　魏织道：“当然是。”

　　虎子就不说话了，魏织接着道：“寒夜在山森里待了四百多年后，终于下山了，但他从不在一个地方久留，因为怕人们发现自己不是人类，于是寒夜逢人便说自己是游方道士。”

　　虎子又道：“为什么怕人知道不是人类？寒夜本来就不是人类啊。”

　　魏织道：“因为这位神明不知道自己是神明，寒夜以前以为自己是人，然后又以为自己是妖怪。”

　　吴哉：“他不知道自己是神明？”

　　魏织点头：“对。”

　　叶玲道：“为什么寒夜不知道自己是神明？”

　　魏织道：“寒夜落在这世上时，被普通人捡去收养了，于是便以为自己是平常人。”

　　吴哉等人点头，魏织继续道：“寒夜想找能变成人的办法，但是他找了数十年也没有找到，有一年，寒夜在一座山里遇见了一个少年，少年迷路了，看到寒夜，就问寒夜知不知道下山的路，寒夜没说什么，只是让少年跟着自己，少年和寒夜说起话来，得知寒夜在寻找变成人类的方法，觉得有趣，就请寒夜跟他走，说帮寒夜找，寒夜没有应，少年就说寒夜这样得找到什么时候，寒夜想了想，便和少年走了。”

　　“少年是楚国世子，寒夜便以客卿居之，少年守信，派人去帮寒夜找方法，寒夜把所见讲给少年听，几年后，方法没有找到，寒夜准备和少年道别，可这时，少年的父亲战死了，母亲也病故了，寒夜最终没有离开，少年上战场，又凯旋而归，寒夜看着少年娶妻生子，生老病死。”

　　“寒夜在少年死后便离开了，后来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人拉拢寒夜，不应，便会遭到各种刺杀，某一年，世间忽然传起关于寒夜的话，把寒夜说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无人相信寒夜不是，人们对寒夜驱逐，打杀，有人的地方，寒夜已经不能去了。”

　　叶玲这时道：“魏织，寒夜为什么要变成人？为什么想变成人呀？”

　　魏织道：“因为寒夜以为自己是妖怪，他无法死去，他曾经认为自己是普通人的时候，他的爹娘因为他被村庄里的人杀死了。”

　　闻言，叶玲和吴哉还有虎子等人愣了一下，叶玲道：“寒夜在憎恨自己吗？”

　　魏织想了想，道：“嗯，大概是的。”

　　叶玲等人没再说什么，魏织道：“寒夜无法死去，找不到变成人的办法，渐渐的，寒夜眉眼里的温和变成了毫无波澜的平静，寒夜又小心翼翼的过了数百年，变成人的方法还没有找到，这时，诸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要抓寒夜，寒夜被人带到一个国家，那里的人们用寒夜的雪炼丹，寒夜等着人们能炼出能让自己变成人的丹药，但是那些人却将他送上了断头台。”

　　“寒夜意识到自己被骗，便离开了那里，寒夜没有杀那些人，又数年后，一个人找到寒夜，直言想拿寒夜的雪炼丹，那个人说会帮寒夜炼丹，寒夜就和那个人离开了，但是寒夜再次失望了，那个人拿了寒夜的雪，挖去寒夜的双眼，还想除掉寒夜。”

　　“寒夜离开了，有一天，一人在山下扔了一个东西正巧被路过的寒夜看到，寒夜发现那原来是一个孩子，他愣了愣，带着孩子找到了那户人家，敲了敲门后，将孩子小心的放到了门前，便离开了，不一会，那户人家的院门打开了，来人看到门前的孩子，吓了一跳，可寒夜却看到那人又将孩子扔进了河里，最终寒夜把孩子救了回来。”

　　“寒夜不是失去了眼睛了吗？”叶玲问道。

　　魏织道：“寒夜是神明，不会真的失去眼睛。”

　　叶玲点头，魏织接着道：“寒夜将孩子留在了身边，过了七年后，他想把孩子交给一户愿意收养的人家，可孩子又哭又闹，那户人家看起来是好人，可寒夜不放心，就在不远看着，第二天一早，寒夜看到那户人家带着孩子去了县城，他们将孩子卖给了一个大户人家下人，寒夜发现后，带走了孩子，就那样又过去五年，孩子已是少年，一年冬雪天，寒夜和少年途径一座山时，有人来刺杀寒夜，少年在这场刺杀里死去了，寒夜亲眼看着少年被杀，他杀了刺客，从此不再寻找能变成人的方法。”

　　“寒夜听到有妖怪说，燕国有一铜炉，可以炼出毁灭任何存在的剑，寒夜便去了燕国，他发现能用那鼎铜炉的，只有燕国的国师，寒夜找到了燕国的国师，确定了那铜炉是真的可以炼出毁灭任何存在的剑后，寒夜便杀了燕国的国师，他取得了燕国皇帝的信任，成为了新的国师，没过多久，寒夜又杀了燕帝，挑拨那些权臣拥立幼帝，权臣把持朝政，百官也各有心思。”

　　叶玲道：“魏织，寒夜还不知道自己是神明吗？”

　　魏织道：“没错。”

　　虎子道：“为什么？”

　　魏织道：“这很复杂。”

　　吴哉道：“继续听。”

　　魏织道：“寒夜想要炼出那把剑，需要无数生灵，于是刺杀寒夜的人成为了炼剑的材料，知道寒夜能炼出不老不死丹，诸国的皇帝和权臣开始行动，几年后，诸国开始给燕国递战书，燕国难敌，兵临城下，诸国要燕国交出国师寒夜，幼帝毫不犹豫的把寒夜推了出去，但燕国还是亡了。”

　　“王权更替，燕国变成了楚国，楚国因为是诸国最强，其他诸国只分了些城池，最后离开，寒夜对楚国皇帝说，想有不老不死丹，就让他做楚国的国师，楚国皇帝答应了。”

　　“炼剑再次失败，寒夜一边应付着楚国皇帝，一边去找炼剑的玄铁，最终寒夜终于成功的炼出了那把剑，但是那把剑却没能杀死他。”

　　叶玲道：“然后呢？”

　　魏织道：“然后寒夜把自己关在了炼剑炉里。”

　　叶玲：“还有呢？”

　　魏织道：“没有了。”

　　虎子道：“剑是假的？”

　　魏织道：“不是假的。”

　　叶玲道：“魏织，寒夜最后怎么样了？”

　　魏织道：“寒夜最后遇到了一个好人，和那个人游历天下去了。”

　　叶玲听了皱眉：“那个人是谁？”

　　魏织道：“一个世家公子。”

　　“啊？”叶玲愣住。

　　吴哉问道：“寒夜最终也没有知道自己是神明吗？他真的没有发现吗？可是他如果是神明，为什么会落在人世？为什么没有神明来找他？寒夜是什么神明？”

　　魏织道：“最终也没能知道，一直没有发现，因为寒夜是天地所生，没有神明知道他，没有神明来找他，寒夜是风神。”

　　柳枫城说道：“寒夜不肯原谅自己吧？”

　　张奉点头。

　　魏织看向柳枫城，道：“没错，他不肯原谅自己。”

　　虎子不明白，问道：“为什么不肯原谅自己？”

　　魏织道：“因为他的爹娘因为他而死。”

　　虎子道：“真的是因为他吗？”

　　魏织道：“没错。”

　　虎子道：“可是，寒夜的爹娘会怪他吗？”

　　魏织道：“不怪。”

　　虎子道：“那寒夜为什么还不原谅自己？”

　　魏织道：“很多事情没办法说吧。”

　　吴哉道：“神明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魏织道：“不知道。”

　　虎子道：“寒夜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神明，怎么改变？”

　　吴哉道：“妖怪也不能？”

　　虎子道：“应该。”

　　叶玲看着魏织道：“魏织，那个世家公子是好人吗？”

　　魏织道：“是好人呀。”

　　叶玲道：“那他会不会像时辰一样？背叛壬辰？”

　　魏织道：“不知道，但是应该不会。”

　　叶玲道：“寒夜是神明，那个世家公子也是神明吗？”

　　魏织道：“不是，那个世家公子是人，是普通的人。”

　　叶玲听了，忽然难过起来：“那怎么办？寒夜可以一直活着，可是人不能一直活着，那世家公子百年之后，寒夜怎么办？”

　　魏织道：“说不定寒夜找到变成人的方法了。”

　　叶玲道：“会找到吗？”

　　魏织点头：“应该会。”

　　虎子道：“为什么寒夜遇到的好人那么少？”

　　魏织道：“不少了呀。”

　　虎子道：“可是我觉得很少。”

　　吴哉道：“寒夜后来不喜欢人了吧。”

　　魏织道：“可能吧。”

　　叶玲道：“那个世家公子知道寒夜不是人类吗？”

　　魏织点头：“肯定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和寒夜一起去游历天下。”

　　虎子道：“真好啊，我也想游历天下。”

　　叶玲道：“那个世家公子是楚国人吗？”

　　魏织嗯了声道：“没错。”

　　叶玲道：“他们怎么认识的？”

　　魏织道：“这就说来话长的，总之，那世家公子是寒夜看着长大的。”

　　叶玲道：“他拜寒夜为师了？”

　　魏织摇头：“没有。”

　　吴哉和虎子认真道：“如果寒夜不是神明就好了。”

　　叶玲却道：“寒夜如果不是神明，就不能遇到爹娘还有世家公子了。”

　　吴哉道：“寒夜不是神明，就会有爹娘。”

　　虎子道：“对啊。”

　　魏织道：“好了，别说了，都歇去。”

　　虎子道：“大哥，你再讲一个。”

　　魏织去歇了，吴哉等人只好也散了。

　　老者依旧挑着灯笼站在门前，魏织也没在意，翌日，不至辰时，魏织就起了，门前的老者已经不见了，魏织问吴哉：“老翁呢？”

　　吴哉道：“去歇了。”

　　魏织道：“你看到老翁吃饭了吗？”

　　吴哉道：“没有。”

　　叶玲听到魏织和吴哉的话，就道：“我也没看到。”

　　魏织皱眉，那位老者，似乎不吃饭？应该不可能吧，还是吃饭的时候他们没看到？可是留的饭可没少。

　　苹果也没少。

　　食材也没少。

　　奇怪了。

　　魏织道：“吃粥吗？”

　　虎子道：“嗯！”

　　魏织煮了粥，把蒸饼放到锅里，吃完早饭，魏织准备午饭的鱼，吴哉道：“魏织，青铜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魏织道：“说是两天。”

　　吴哉算了算，道：“明天？”

　　魏织道：“应该是吧。”

　　把鱼放到锅里炖着，魏织就在义庄里溜达，吴哉跟着魏织道：“魏织，你想出去？”

　　魏织点头道：“没错。”

　　吴哉道：“出去买食材？”

　　魏织道：“不是，我想去买糖葫芦。”

　　吴哉道：“糖葫芦？”

　　魏织道：“嗯，你们在这里几天了？”

　　吴哉道：“四天了。”

　　魏织道：“没出去过？”

　　吴哉摇头：“没有。”

　　魏织道：“我出去一会儿。”

　　吴哉道：“不行。”

　　魏织道：“放心，老翁不会知道的。”

　　吴哉道：“老爷爷说了不能出去。”

　　这时叶玲他们过来了，问魏织道：“你们在说什么？”

　　魏织道：“我想去义庄外面看看。”

　　叶玲道：“你不等青铜了吗？”

　　魏织道：“我还回来的。”

　　虎子道：“可是老爷爷说了，不能离开义庄，外面很危险的，青铜让我们等他，不要离开这里。”

　　话落，那提着灯笼的老者走到了门前，看着魏织，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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