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前尘（二）
山中日子过的飞快，摩耶这一住就是上百年，曾经的少年郎早已长成。曾经被质疑面貌太女性的章莪也因为常年佩戴阴阳石的缘故，体内阴之气逐渐朝阳之气转化，如今断是没有人还会拿他容貌当话题了。
而摩耶也因为章莪的变故早就没了早期的旖旎心思，只是取而代之的却变成了另一种不可言说的心思，他想要章莪永远陪伴着他，渐渐地成了一种执拗。
按理说章莪没有走弯路苏蔓荆应该是高兴的，可她却就是兴奋不起来。
因为自从阴阳石生出石灵开始，曾经容留她的栖息之所——阴阳石，她再也无法容纳进去了。也是到这时苏蔓荆才真正意识到，她现在经历的真的只是曾经已经发生过的事，她只能作为一个观看者，而不是真正的体验者。
“小金金，你说这场仙魔大战什么是个头啊，老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头啊，其实我到有一个想法……”
苏蔓荆对章莪口中的想法同样好奇，只可惜终究章莪还是没有说出口。
而此时的石灵就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单纯地像一张洁白的纸，对世间的万物没有所谓的对错之分。
“算了，你又听不懂，我真是魔怔！”
“唉，不过停战之时就是摩耶离开之日，怎么就不能两全呢……”
……
一阵大风吹过，等苏蔓荆再次睁开眼时这山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章莪因擅自使用占卜之术身受重伤，而她……
而她跟着阴阳石来到了魔界。
所以，章莪口中大战休停的办法就是这个吗，苏蔓荆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愤怒？屈辱？亦或是不相信？都有吧，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沉默。
她能理解，毕竟这时的她只是个刚出灵智的一块宝物。
之前苏蔓荆听章莪提起魔族这段往事也没放在心上，也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亲身经历这些事，不，应该说这是卢黎还没出生前在魔族发生的往事。
而这段往事就是之前从没提及的已逝魔后扶竺。
魔后擅权而势大，魔君性散而权微。之前几百年的仙魔大战罪魁祸首就是这位居幕后的魔后。
而阴阳石最终就是被当作交易品送到了魔后的手中。
这次停战两届早就各自有意，不过魔界此时势大，阴阳石的提出不过就是一个台阶罢了。这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可坏就坏在世人都低估了阴阳石的能耐。
魔后自从发现这阴阳石不仅已有石灵，而且可以认主之后，就开始了她的密谋。
阴阳石可以控制世间生物的心性，没过多久仙界开始混乱，人间战乱频发，整个世间都陷入了一种恐慌之中。
这些日子以来苏蔓荆也不好受，她发现如今阴阳石里面的石灵完全是个没有七情六欲却本领强大的怪物。她以阴阳之气为食，不管是恐惧，自私，欲望这些负面情绪，还是奉献、善良这些积极情绪都成了壮大她的资本。
所以与其说是魔后控制着阴阳石，不如说魔后已经变成了阴阳石的仆从，这就是所谓的反噬。
“这就是章莪一直不肯告诉我的真相吗，我曾经真的造成了这么多的杀戮吗？”
每天都有人死去，这个世间充斥着各种绝望的气息，苏蔓荆知道此时唯一的办法就是控制住这石灵。
可她毫无办法……
……
也不知道甘华使了什么手段，她看到的场景都是一段一段的。
而她现在置身其中的好像是个古战场，周边的血液还未干涸，横七竖八的尸体一层又叠了一层，之前她只是在古籍上所看到的大型猛兽在这随处可见，只是可惜现在都变成了尸体。
苏蔓荆站在这两只敌对队伍的上空，环顾四望，这是一片交错着各种灵气的海洋，它有一个称呼，名叫“死亡之海”。也是这场大战的终极对战场所。
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大雨，像是要将这世间的罪恶都冲洗过去。原来，这场大战已经结束了。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时间的色彩都失了色。
苏蔓荆看到了倒在雨血中魔后那死不瞑目的双眼，更看到了衣衫不整的章莪，他成熟了，他现在很悲伤。哦，他怀中抱着的不是那个叫摩耶的吗，原来他也死了！
这一场牵连人、妖、仙、魔、冥五界，历经千年的大战终于结束了。
在这场大战中始作俑者魔后去世，魔族一切由魔君接管。
仙界帝君痛失其子，媳，只留下了个尚在襁褓中的出生于死亡之海的婴儿，也就是后来的帝君之孙姜苏。
更令人震惊的是冥界迎来了他们缺失千年的真正主人，有人说他是冥界之子，他的名字叫——摩耶。
而一切罪魁祸首阴阳石了，听说又回到了它曾经主人的手里，世人皆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是谁，只知道这仙人居于章莪山，世称“章莪仙。”
“小金金你能耐真的上了天啊，唉，你看这世间被你搅得天翻地覆的模样……”
苏蔓荆终于又看到了章莪，章莪好似没有什么变化，其实变化了很多，比如他从那战后自此隐居章莪山，曾经那么爱玩闹的一个人开始与山中精灵作伴……
苏蔓荆不知道怎么面对章莪，那漂浮在空中的石灵不知道自己所闯的大祸，但苏蔓荆知道这是她曾经造下的罪孽。
苏蔓荆亲眼看着章莪像调教孩子似的教养着石灵，看着石灵一天天成长，学习着章莪传授的礼义廉耻，还别说这成果还是看得见的。
这世外桃源的生活终究是幻影，曾经造下的罪孽终有一天需要归还。
这天帝君之孙，本应长成的姜苏却以婴儿的体态出现在了章莪山。
苏蔓荆原本并不知道那老者和他怀中婴儿的来历，后来她听了几嘴在弄明白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这于几百年前大战出生的婴儿本是保不住性命的，但不知帝君老头子使用了什么手段，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婴儿以停止生长为代价，这命算是保住了。
这本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可帝君就算是医术再高超也就这样了。
不过有人献计，说这阴阳石虽之前搅得这天地间变色，但她本身确实是世间难得一见的法宝。小帝孙本就是因为体内灵气驳杂而肉身无法承受的缘故才会有生命之忧，这解铃还须系铃……
还有人说，传言这章莪之前身体也是有灵气混乱的困扰，也是因为这阴阳石才好转的……
而如今过了这么多年，相必这阴阳石肯定已经被章莪调教好了，此时借来一用对小帝孙也没威胁。
再者说这也算得上是阴阳石造的孽，而章莪作为她最终意义上的主人，可以说这就是章莪的错，因为是他隐瞒阴阳石这潜在威胁的，当初如果他率先告知这阴阳石的巨大能量，他们肯定不会答应魔族休战的条件。这不是说不停战了，而是不会将这巨大胸器拱手相让……
这些仙人早就已经忘了当初提出这个协议时，章莪因擅自占卜关于仙魔两届的关系而遭到反噬，当初将阴阳石交出去时他这个主人还生死未了呢。
也忘了当初为了平那次的霍乱，从不出仕的章莪所在山门那次是倾巢而出了的，最终就连他的好兄弟为了救章莪还搭上了自己的姓名，虽然这本就是章莪兄弟的命数，但原本可以晚上很多年，因为这当上阎君，回归正位，就意味着此生再也见不了太阳了……
他们到底是如何讨论的暂且不论，反正最后讨论的结果就是登船靠岸，借石原果……
最终这阴阳石还是借出去了，一起走的当然包括灵智已开而不晓得前尘旧事，一心以为自己惨遭抛弃的石灵——苏蔓荆的前世——章莪口中的小金金……
苏蔓荆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婴儿肯定就是姜殊的原身——帝君之孙姜苏——也是救了魔族公主卢黎的那个仙人。
也就不难想象当初姜苏会出现在死亡之海应该就是为了祭拜他父母吧。只是没想到这好心之举被已经变了的魔君误会乃至是利用，才有了后面的悲剧发生。
也不知道这魔君是真的变了才会引发后面的大战，还是这人本就是扮猪吃老虎，当初魔后的一系列之举其实是他在后面推波助澜，现在想想这个可能性更大。
苏蔓荆陷入黑暗的时候竟还想着卢黎和姜苏之后的孽缘，姜苏记起所有事之时两人的故事才是正式拉开序幕了吧，她还真的挺好奇这两人最终的结局的……
苏蔓荆此时才真正理解了糖衣炮弹的真实含义，章莪总是什么都自己扛，为她编织了一个花团锦簇的理想乐园，等她现在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迎接她的就是鲜血淋漓的残酷真相。
亏她以为章莪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抽筋拔骨的错事，她都想好了前世是前世，她是她，只要章莪当初是迫不得已的她都可以原谅他，可现在算什么，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爱上章莪了，曾经两人共同生活二十余年时她没爱上，她明知章莪对她有意还直接拒绝时没爱上，鲜活的身影围绕在她周边时也没爱上。而现在了，对着个虚无的过去的身影，看着石灵要死要活闹别扭的姿态，她竟然有点羡慕此时的石灵，头脑简单是必然的，无法无天是确定的，但恰恰是这样子活得是最快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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