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以后我都陪你
和其他来墓园的人不同，炎司御并没有带花，看似两手空空。
其实不然。
男人敬完礼朝着墓碑深鞠一躬，随后蹲下身，把手里拿着的一个小魔方摆放到墓碑左侧位置。
下车时这个魔方就被拿在手里了，狠狠攥在手心。
魔方从左到右，算上最新放上的这个，已经是五个。
一年一个，已经是墓中的人走后第五个年头。
今天，是这墓中人的忌日，也是让个让人难忘的日子。
五年前的今日，那次异国紧急救援。
三十二名人质几乎毫发无伤，却多出了七名烈士，和三个终身不能自理的残疾人。
烈士其中一名，便是和他自军校相识，毕业一起进部队，一起进特种队，一起完成各种九死一生任务的眼前墓中人。
也是在自己的无能为力中，亲眼看他没了气息。
炎司御腿中的钢钉便是那次留下的。
他是腿留下了残疾不愈，兄弟却是丢了命，大好的年华定格二十六岁。
兄弟为了帮人质挡那颗突来的子弹，在中弹后浑身是血的在他面前倒下。
那个画面，至死难忘。
追为烈士，无名烈士。
为了家人，墓碑只有张照片，连个名字都没有。
如果不是他，躺在这里的会是自己。
……
回想起往事，炎司御眼眶泛着红，猩红。
由于男人低着头，哩儿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过能明显察觉到阿御的反常，也跟着在他身侧蹲下身。
小爪子搭在二炎垂在身侧的手上，勉强握过他三根手指，攥紧以示安慰。
感觉到手被握住，炎司御怔了一下。
之前这个时候都是他一个人过来，忘了这次身旁还有人。
男人不该有泪，硬生生把眼眶打转的液体忍了回去。
“我没事。”二炎依旧低着头，声音喑哑的回了声。
“和我没关系，哭出来我帮你擦。”妖哩轻声说着，攥着他手指的小手又收紧了些。
之前都是他养着自己，此刻，自己是阿御内心的防空洞。
炎司御还是蹲着身低头，随着小丫头话音一落，一滴泪滴落在墓前的鲜花上。
哩儿抬手，手背在男人侧脸上轻抹了下，手背湿润一片。
有了第一滴，泪直接止不住。
男人低头哽咽，小丫头则是在他身旁安静陪着，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在脸上轻擦着。
最后的哭，直接放出了声。
……
一直持续了十来分钟。
“谢谢。”
炎司御发泄出来长舒了口气，抬头，声音沙哑的道了声谢。
每年一次，之前他全任由泪落在地上，擦都不带擦的。
这次身旁有了陪伴者，莫名的一种安心。
妖哩见他有些缓过来，摇摇头：“没事。”
随后视线落在墓碑上，小丫头轻声问道：“你和这人很熟吧。”
从照片中能看得出来，这人穿的是军装，应该是和阿御一样的职业。
墓碑后面，正躺着这位阳光的少年。
“嗯，很熟。”炎司御缓了缓情绪，应了声。
“那为什么放这个，不是都拿花的么。”哩儿指了指摆放一排的魔方，有些不解。
这些，应该都是阿御放的吧。
“他生前在军校时最喜欢玩这个，毕业后训练忙一直没时间，这次不忙了，可也没机会了。”
“那我下次去地府给他带一个吧，如果他还没转世的话。”哩子超好心的当起了顺丰快递。
哩儿说着，又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把这人的样貌记牢。
“……”
此时的气氛好像有点奇怪，可是又有点很合理。
这剧本儿有点不对。
“你今天早上说不和我出来，就是为了自己来这里么？”
“嗯。”
“以后再来的话，我都陪你。”哩儿挺认真的说了声。
起码陪着你，纵使不能分担你的半分难过，但起码能和你一起感受。
炎司御看着她好一会儿，缓缓开口：“好。”
不过简单一个字，又像是被赋予了莫大的信任。
他的泪，在他记事以来，也只有镜中的自己见过。
这次能见到的，多了一个。
炎司御起身，看着墓碑上微笑的少年，深闭了下眼。
再睁眼，长舒了口气，看向哩儿再次牵上她的手：“走吧。”
“嗯。”
妖哩在离开时，感觉到身后的不对劲儿，又回头看了一眼墓的位置…
人类看不到但哩儿能，在墓上方，飘着一个虚无的影，正在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那影的脸，和墓碑上的少年一模一样。
影子是在炎司御和妖哩转身后才出现的，正好被哩儿发觉。
妖哩驻足，转过身对影子用意念沟通了声：“你还真没转世呀。”
影子面上带着诧异：“你能看到我？”
“嗯，我能看到游魂。”
“真么厉害啊。”影子眼神中带着发现新大陆的惊喜。
妖哩没再浪费时间问出自己的疑惑：“你刚才怎么不出来？”
他不是想见阿御才来的么，怎么要在他走后才出来，哩子不解。
“我怕现在这幅样子对人类有影响，每次都在兄弟离开后看他一眼足矣。”
自己大炎司御一岁，那小子平时总是一声哥的叫他，死后就算是想见他一面，也得在不影响他的前提下。
妖哩看着影子的表情，有些明白刚才二炎为何会露出那种情绪了。
这影子的想法是对的，死后的游魂确实会对人类有一些影响。
既然这魂魄出来了，那就不能让阿御再靠近。
能想的这么周到，即使在死后也不想影响到兄弟半分，这份情谊，也难得阿御会在这无人的地儿落泪。
这时，炎司御察觉到身旁哩儿停下脚步，跟着她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因为妖哩是用意念和影子沟通的，炎司御自然是听不到什么。
此时的男人，有些不解她在做什么。
“没事，阿御我们等一下再走。”哩儿轻松回应。
“嗯。”炎司御没有再过多追问。
她不想说，自己也不会多问，随着哩儿的视线一同望去。
哩儿看着影子，露出一抹微笑：“谢谢。”
“啊？”
“谢谢你之前对阿御的照顾。”
“你是他妻子吧？”
“嗯。”
“真好，这小子向来只对枪有兴趣，对异性看都不带看一眼的，这回可算是开窍了。”影子有些欣慰，也替多年的兄弟感到由衷高兴。
妖哩始终带笑：“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我可以去地府。”
“真的？”
“嗯。”
“那个，能把这其中的一个魔方帮我带过来么，有点手痒。”影子笑了笑，看向自己墓碑前的魔方。
炎司御说的没错，他是真的喜欢玩这个。
“没问题。”哩儿爽快答应。
小跑到墓前，拿起其中一个魔方，再回到炎司御身边。
“明天帮你送过去。”
“谢谢了。”
“你回去吧，你这种状态在人间游荡太长时间不好，安心等待轮回就好了。”
“行。”
说完，影子直接消失了。
在影子离开后，妖哩看了看手中的魔方。
仰头看向身侧的二炎，笑着说道：“你兄弟这个人，好像还挺有趣儿的。”
“什么？”炎司御带着惊讶，对哩子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给说懵了。
“那个人说想玩魔方，让我明天去地府的话给带过去一个呢，呐。”
哩儿仰头笑得可甜，举了举手中拿回来的魔方，和炎司御解释着。
炎司御顿时紧张的望向墓的方向，迈开腿准备走过去。
哩儿一手拿着魔方，另一只小爪子牵上男人的手，给制止了。
“不用去了，他已经走了。”
炎司御凝望着墓地，情绪复杂。
哥……刚才来过了是么，自己看不到他，但他应该是能看到自己的。
想到刚才兄弟俩再次碰面，炎司御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没想到见面方式，居然是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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