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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大捷。


  五日后,也就是三月二十九日中午,赵瑗从宫里回到王府,张伯告诉他,慕容谨和祝东风走了。

  赵瑗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们有说什么吗?”

  “没有。”

  “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皇妃送他们了吗?”

  “没有。”

  “神情怎么样?高兴还是不高兴?”

  “祝夫人像是不大高兴,国师如常。”

  赵瑗虽然不是很喜欢岳父母,却想他们留在府里。有他们在,娘子会更开心,他不在的时候,才放心。对秋葵说最信任她,那是哄她呢。

  赵瑗最信任的人是他岳母祝东风。

  居然没跟他打个招呼就走了。

  他最近正琢磨给岳母送个什么特别的礼物呢。

  赵瑗心里有些不安。回到揽月阁,看到郭思谨趴在桌边,眉稍带着笑意的描着花样子,才稍稍松了口气。

  “岳母他们怎么走了?”

  赵瑗坐在郭思谨旁边,一只手臂轻搂着她的腰肢问。

  郭思谨自顾描着花样,头也没抬地缓声说:“走了正常,一直住在这里才不正常。这里又不是他们的家,他们有自己的生活。

  你见哪家的岳母长期住在女婿家的?我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娃娃有三位经位经验丰富的奶娘呢,也用不着他们带。父亲早就在这里住够了,脸色一日比一日的难看。”

  想到慕容谨看到自己时,一副欠了他几万两银子的神情,赵瑗觉得郭思谨的话好像也有道理,他彻底放下心来。在她膝盖上,轻快的抚摸了几下,开心地说:“我是怕你不高兴嘛。”

  郭思谨没再接这个话题,放下手里的花样子,温婉地笑望着赵瑗问:“状元郎一直没找到么?”

  “嗯。”

  “我都跟你说了,他不是故意的,别为难他。你即使生他的气,宋小宝也去骂过了,算是报了仇。”

  “我都找不到他,想为难也为难不成呀。”赵瑗拿起她的小手,亲了一下手掌心,又轻咬了几下她的指尖,笑咪咪地问:“中午灶上给我们准备了好吃的?我想吃你的饭。”

  “痒......”郭思谨呵呵笑了两声,抽出了手,“我跟你说状元郎呢。”

  赵瑗伸手捏着她的脸蛋,低头凑过去,在她小嘴巴上亲了两下,哼哼叽叽地说:“不是说过了吗?”

  郭思谨轻推了他一下,“你肯定知道他在哪里,不许再为难他了知道吗?”

  “知道了。”赵瑗看着她柔软的唇瓣,吞咽了下口水,才接着说话:“娘子还有什么吩咐?”

  他的目光像掺了炎炎烈日的泉水,清澈而又热烈,令郭思谨有些不自在,红润饱满的嘴唇轻抿了一下,眼神望向别处,轻声问:“马的事,刑部有结果了吗?”

  人为什么不能用眼睛或是鼻子说话呢?这样就可以一边同她说话,一边亲亲,各自忙碌,两不耽误。

  赵瑗搂了她的脖颈,勾到自己面前,覆上去辗转轻咬了一番,才不情愿地说话:“......线索全断了,没查出来。”

  从刘法眼找的线索推测出来的结果,跟于允文对赵瑗说的话相似,应该是金人干的事。

  刘法眼还说,被掐断脖子那个人不像是普通的灭口,应该是寻仇,而且对方还是个高手。整个颈椎骨碎了,头脸也摔烂了半边。只有极度仇恨那个人,才会下手如此狠毒。掐死之后还不解气,又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赵瑗猜测应该是他不喜欢的岳丈做的。也从这一点上,他肯定了刘法眼和于允文的说法,幕后凶手是金人。是金人就没必要查下去,有没有结果都一样。

  这些他不想告诉郭思谨,就用没查出来搪塞了。

  抛却这件事之外,生活中还是有很多细碎乐事。

  赵瑗只有上午入宫,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和他的娘子在一起,为她念一段诗词;或是跟她讲他在外面遇到的趣事,或是让奶娘把他们的儿子抱过来,逗着玩儿上片刻......

  两个人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一句话也不说,赵瑗仍是满心的欢喜。

  这种欢喜生在心里,然后悄悄地潜滋暗长,迅速蓬大,溢满全身。令他觉得精力满满,不知疲倦,晚上躺在床上不愿睡觉,好不容易睡着了,不久就会醒。

  他娘子若是醒着,他就在黑暗里摸她的脸蛋,捏她的耳朵,顺着耳朵后方滑到她的脖颈处,然后是胸口,再接着是腰身,再往下......

  一寸一寸都是他的。

  每次都把他自己搞得浑身燥热难耐。

  可又管不着自己的手。

  就像是饿了很久,面前摆了一碗他最爱的红烧狮子头。狮子头刚出锅,油滋滋地冒着热气,醇香味浓的肉块与汁液诱得他头脑发胀,身心叫嚷。明知道烫手,咬着牙也要伸手去拿。

  拿在手里了,却不能吃。

  这种甜蜜的折磨,每晚都要经历。

  他娘子若是睡着了,就只能摸摸她的头发。

  这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小贼,扒着墙头观望别人家满院珠宝的小贼。四处都有看守,不敢近前,可又不甘心离开,就围着院子团团的转,时不时的扒着墙头看一眼,也觉得身心舒坦。

  眼前这种生活才是他想要的。

  赵瑗想让时间过的慢一些,又盼着能快一些。

  等她的身体好了,能做的事就更多了。可以毫无顾忌的在床上打滚,可以赶上春天的尾巴去郊游,看粉粉杏花落满头。

  他甚至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收复北方呢?北人在北;南人在南。

  各过各的小日子。

  现世安稳,各自安好。

  宋羿送了一万两银子的礼金。刘法眼开始实施他的计划,而且进展顺利,林侍郎答应给他三万两银子。

  刘法眼直呼开的口小了,早知道林侍郎这么爽快,就说十万两。

  赵瑗说他高兴的太早,别看林侍郎整日笑咪咪,一副碌碌无为的模样,若真是个无能无脑之辈,秦太师不会看上他,把亲儿子都送了他。一切许诺在没有兑现之前,都是空谈。

  刘法眼不以为然,日日盼着下月初六早日来到。

  四月初三,晴,宜:嫁娶、纳采、祭祀。

  是二皇子赵渠大婚的日子。

  钦天监算的吉时是卯时三刻。是以,天未亮男女双方都忙碌起来。赵渠着吉服入宫到皇太后、皇帝、皇后前行三跪九叩之礼,銮仪卫预备红缎围的八抬彩轿,负责迎娶新人。

  郭思谨催了赵瑗几次,他才不情愿的起床。

  赵瑗从昨日起,就开始不开心了。

  婚礼流程其中一项是,在成婚礼前一天,女方家将妆奁送到皇子府中。

  赵瑗昨日去了恩平王府,六十四抬的嫁妆摆满了前庭。从田亩产业到痰盂夜壶,大的有八步床,小的是妆匣盒。

  他直叹王家嫁女陪嫁大方又细心时,赵渠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喜悦,悄悄地告诉他:“这里面的东西大部分都我是亲自置办,提前送到王家的。”

  赵瑗惊讶地连声问:“田契也是你送的?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赵渠才分府另住不足三个月。

  赵渠得意地说:“我这几年存的,大哥之前何时见过我花自己的钱买东西?钱都存着娶媳妇呢。我那田契送的妙吧,收的租金都归媳妇的私人腰包。”

  赵瑗难受了。

  他成亲的时候,他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就巴巴的等着娘子什么时候会到,等着吉时拜堂。拜了堂,每日都琢磨一下什么时候寻个什么理由,把她送走。

  他曾经想过,她在普安王府里住一辈子会是什么样子。但从未想过,跟她一起生活,都需要什么。

  比如,她是不是需要一个妆匣盒装她的珠钗首饰;是不是需要漂亮的花瓶,摆在屋子里,插上她喜欢的花;是不是需要一面镜子,早上梳妆的时候,可以照一照......

  这些东西什么时候都可以添置,但是做为嫁妆带过来,意义太不一样了。次日新娘子来了,屋里面摆的东西,都是她带过来的,就连睡觉的床都是。如此以来,对新地方不会有陌生之感,又住得理直气壮。

  去年赶她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在德清那次,他说的是,差人把她的衣服送回去。呵,自己多大方啊,她的东西让她带走,他不会要她的衣服。

  难道那时候在他心里,整个王府,就只有衣服是她的吗?

  她娘家不富裕,她偷偷的卖了自己的首饰换银子存起来。买贵重东西时,需要问他要钱。唔,不是要钱,她当时说借。有次,他还没爽快的给她,瞪着眼跟她讲条件。

  还有成亲当日,由于德清离杭州太远,是坐马车来的。那时候从未去想,给郭家在京城里买处宅子。这样新娘子就不用半夜就起床,在寒冷的冬日里,坐几个时辰的马车。

  也就是在这时候,赵瑗想到了,成亲那晚她一整日没吃东西的原因,也许是前一日就已经没吃东西了?新娘子坐在马车里,半路上要出恭或是小解怎么办?

  下马车后,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成亲礼。

  即使是这样,在他掀起她盖头的那一瞬间,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仍是满当当的喜悦。

  赵瑗不想参加赵渠的成亲礼,不想看到用红缎围的八抬彩轿。他有些庆幸,此时郭思谨刚生了娃娃不能出门。他看到的那些被她看到,该难过了吧?

  赵瑗磨磨蹭蹭的洗漱,出门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没骑马也没坐轿子。他算的时间,等他走到恩平王府,新娘子已经入了门,那八抬的彩轿将不会再刺他的眼。

  若是有人问起迟来的原因,理由已经想好了,昨晚着凉闹肚子。

  心思烦乱,慢慢悠悠走到主街上时,他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人的急呼声。赵瑗心中一喜,收着了脚。告诉自己,身为皇子要心怀天下,爱护百性,看个究竟再走。

  等着时候,他在心里琢磨若是有人急入城,把路封了多好。那他就有理由一直站在原地等,皇子也不能搞特殊嘛,同庶民一样要遵守秩序。又一想,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随又十分的丧气。

  急呼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伴随着杂乱的马蹄声,声声入耳:

  “......振威校尉赵伯圭八百里加急,贺二皇子大喜。定海府缴寇大捷,海寇首领葛明率部归降朝廷......”

  不一会儿,看到自南边骑马急驰而来三位头盔上插红翎的驿差。虽然是一晃而过,赵瑗还是看到了他们自豪而又喜气洋洋的笑脸。

  黎明时分,四下里一片寂静。驿差欢快的呼喊声,尤如绽放在夜空中的烟花,嗖嗖的了上天,又华丽丽的四处散落,所经之处激起了一串的响动。

  路两边的开窗声,行人喜悦的笑谈声,还有疾步快走奔走相告的欢呼声,欢欢喜喜,纠纠缠缠地混合在一起,散落在杭州城的每个角落。

  对海寇略有了解的人,或是走过海路的,都会知道葛明这个名字。号称手下有八万弟兄,五百艘大船。在东南沿海看到挂有葛字的海盗船,官兵们都想躲避。所经之处,鸡飞狗跳,又来去无影。

  四年前,在人找到了葛明的老巢,海中的某个小岛上。

  茫茫大海,四处无落脚之地,再加对方防守严密,朝廷出兵了三次,均无功而返。大约是看到赵氏朝廷的缴寇决心,葛明把目标选在吕宋、柔佛、安南这些小国家。东南沿海暂时安稳。

  但是好景不长,自去年上半年起,沿南的几个州府又开始陆续上报海寇之事。可是这州府缴了,那个州府海寇活动的更加猖獗。

  定海府距离杭州只有五百多里的路程,杭州城里的商人走海路,都是从定海府入海。

  所以定海知府刚上奏有海寇出现,附近的军营立马就往那里调兵。为示重视,兵部不但派了校尉过去,还从杭州附近的皇帝亲军绿山营里拨了三千的精兵。

  定海府缴寇大捷,葛明那个老海寇头子居然归降啦!

  这意味着东南沿海再无海寇困绕!!

  忧国忧民的人们怎一个欢喜了得!

  行走海路的商人们怎一个欢喜了得!

  不常出门的人们,也被驿差喜悦的大喊声所感染,纷纷开门开窗,大声与街坊邻居谈论这种事。

  夜飞凑到呆立在街边的赵瑗身旁,低声说:“大公子此举不凡啊,一箭三雕。”

  赵瑗瞄了眼一脸喜色的夜飞,“嗯?”

  显示自己眼光的时候到了。夜飞欢快地说:“一、让大家知道了赵伯圭这个名字;二、朝中官员皆知大公子是殿下的亲兄长,兄长对二皇子尊重,就意味着殿下对二皇子尊重;三、安民心,让百姓知道朝廷可靠,能保护他们。”

  赵瑗揉了一下鼻子,笑道:“这主意你能想得出来吗?”

  夜飞摇头,如实答:“小的想不出来,又不是急等皇帝批示,单纯的喜信,动用八百里加急,还沿途一路大喊,一般人都不会这么想。更不会和二皇子联系在一起。他这一喊,好像功劳归二皇子一样。”

  夜飞嘿嘿一笑:“这不是亮明了殿下没有争位之心吗?”接着话又一转,“其实是以退为进。看似是退了,但赢得了好口碑。尤其是选在了二皇子大婚的时候,这马屁拍的巧妙。让众人觉得这场婚礼大吉大利!”

  赵瑗朝着街两头张望了一会儿,背起手朝恩平王府的方向一边走,一边说:“这种主意,也只有于允文那种大胆而又细心的人,才敢想,才能想得到。连时间都算得好好的,看那三位驿差的脸色,哪里疲惫之相,说不定是在城外等到这时候,踩着点入的城。”

  夜飞急忙问:“大公子会升官的吧?”他的意思是赵瑗都看出来了,别人肯定也会看出来,哪个多嘴在皇帝面前一吹风,该不会因为此受责罚吧?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么。

  赵瑗悠悠地说:“圣上知道了,更高兴。说明大哥智勇双全,为了国家利益,不顾个人得失。圣上最在意的是老百姓的想法,这一路的喊声,在普通百姓耳里,听出来的是国力强盛,四海升平。金国得了这消息,也会重新斟酌南下之事。”

  那就等着封官加赏吧。夜飞望了一眼初升的太阳,小声提醒主子:“晚到的理由,想好了吗?”

  赵瑗笑呵呵地说:“今日这热闹的样子,谁还注意到我去的早晚啊?用不着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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