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御书房

　　大周皇宫御书房内，大周皇帝永淳帝正端坐于在御案前，侍立在御案一旁的是随身太监许公公，而孙左相垂首恭谨的坐在御案左下首，心中却一直寻思着尉迟大将军在密折里说些什么。

　　永淳帝先拿起了那腰牌，一边用手摩挲着一边说道：“这腰牌还是当年父皇亲赐给尉迟将军的，上面的字也是父皇请笔，一晃已经好多年了。如今看到这腰牌，却又仿佛昨天。”脸上露出一丝缅怀之意。然后他放下了腰牌，拿起了密信一看，便“哈哈”笑了一声，说道：”尉迟将军的奏章还是这么直白。“但随即，永淳帝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他先是快速的翻看了后面两页密信，又翻回第一页细看。

　　一份密信，不过三页纸，永淳帝却反复看了看，御书房内静寂无声，偶尔传来永淳帝翻动纸张的声音，便显得有些刺耳。孙左相因一直低着头，看不到永淳帝脸上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安，不由暗中寻思着：“边关发生何事?竟让尉迟大将军派人快马轻骑进京，那校尉说边关既无战事，军中和大将军都安好，莫非是楚国那边？……”

　　“夏侯请降！”突然，永淳帝深厚低沉的声音在御书房内响起，只是声音之中略带颤抖，可以听出声音的主人心中激荡之意。

　　一句话，四个字，却若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了孙左相的心头。

　　“夏侯？夏侯忠！楚国大将军，怎么会请降？”孙左相惊诧无比，心中激荡难平，想起身却又动弹不得，过了些许才稍微回过神来，忙起身面带喜色上前行揖礼道：“陛下，大喜，大喜，大喜啊！”

　　“孙爱卿也看一下。”永淳帝说道。

　　孙左相忙微微上前一步，接过了永淳帝递过来的密信，然后又退回座位上。

　　“大中，速去宣太傅和钱相来。”永淳帝说道。侍立一旁的许公公应了一声“诺”，退出了书房门外，叫了两个手脚快的小太监，吩咐了几句，递给了那两个小太监一人一个禁内出入腰牌，便挥挥手让他尽快去传永淳帝口谕，然后又悄无声息的返回御书房内侍立于一旁。

　　许公公姓许，名大中，已经侍奉永淳帝多年。永淳帝口中的太傅和钱相分别是右相玉不器和计相钱致斋。玉不器是显庆二十二年的状元，学识人品当时为世人所称颂，再加上相貌清秀俊朗，长得有若仙人，一直深得显庆帝喜爱。后来被显庆帝指为太子太傅，教导太子和皇子们的学业。显庆四十八年，显庆帝崩，永淳帝继位后，玉不器被新帝指为右相。永淳帝为表示对授业恩师的尊重，对玉不器一直以太傅相称。

　　孙左相定了定心神，打开密奏，尉迟大将军那凌厉有若刀锋的字迹便迎面扑来，密信开头一句是“陛下，告诉一个好消息”，果然直白的很。信上的那字是尉迟将军的字迹无疑，这奏章行文风格也是尉迟将军独有，尉迟将军精通武艺，文墨却不大通，让他写出如文臣那般文邹邹的奏章，那可比让他上阵杀敌难多了。

　　孙左相继续往下看。“八月初五，夏侯忠派信使送了一封密信，可把臣吓了一跳。信中夏侯忠怒骂楚皇宠信奸佞、残暴昏庸，又听说陛下仁德英明，想要弃暗投明，并说要献襄阳城给陛下……”

　　八月初五，那就是前天了，孙左相算了算日子。

　　“……夏侯信中还问陛下，他归降后，陛下将来给他什么位置？”孙左相又继续边看边想：“这是向陛下讲条件来了。”

　　“……臣觉得这个事情太过重大，不敢擅自主张，附上夏侯的密信，并请敬请陛下来圣断。”

　　孙左相看完第一页纸，又翻到第二页，剩下的两页的笔迹和上一页不同，想来便是那夏侯忠的请降信。“大周皇帝陛下，罪臣夏侯忠泣血顿首……”孙左相接着往下看，“……朝中有奸相，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多位忠臣良将无端获罪。”

　　“……楚皇宠信奸佞，残暴昏庸，残害忠良”。

　　“......罪臣听闻大周天子仁德英明，愿冒死献襄阳城给陛下并贺陛下及位十年之礼。”

　　“......罪臣厚颜请问陛下，功成之时，陛下以何待罪臣？”

　　“......”

　　“罪臣夏侯忠翘首候陛下手书。”

　　这真是天佑，孙左相读完密信，长嘘一口气，借以平复心中激荡之气，站起身来说到：“陛下，这真到天佑我大周啊!”

　　“父皇和高祖爷爷在位时，都曾几征南楚，却都无功而返，父皇和高祖都将此引为毕生憾事。”永淳帝边说边走下御案，在御书房内来回的踱步。

　　“如果我大周此次真的能得到襄阳，那......”永淳帝踱到孙左相面前，停了下来，注视着孙左相。

　　“陛下，那南楚必将门户大开！襄阳，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之地，若夏侯降我大周，那南楚继夏侯忠之后再无良将，我大周铁骑必能长驱而入，直捣楚都。”孙左相连忙行揖礼答道。

　　永淳帝快步返回御案，在案上“啪”的拍一声，沉声说到：“对及。”

　　......

　　“陛下，玉大人和钱大人奉喻觐见!”此时，候在御书房外的太监尖声喊道。

　　“宣!”

　　御书房外，右相玉不器和钱计相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看见御书房内孙左相后，心中疑惑更甚。

　　大周立国之时，高祖皇帝清泰帝有感于前朝宰相权柄过盛欺主，将相位一分为三：右相、左相和计相。右相领政事院管内政，左相领枢密院管军政，计相领计省三司管财政，三相分立，各司其职又互相制衡。

　　永淳帝至登基以来，还从来没有在御书房一齐召见过三位宰相，这次突然在御书房召见，必然事发突然而且事关重大。

　　“拜见陛下。”玉不器和钱计相行了一揖礼。

　　“两位爱卿，夏侯请降！”

　　“啊.......”玉不器和钱计相都抬起头来，满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之色。永淳帝看到两位大臣的神态，心中有些得意，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太傅和钱爱卿也先看看那尉迟将军送来的密信。”永淳帝说到。

　　......

　　“此事必然是大善，天佑我大周！但如果是假请降，又该如何对应，也不得不防。”假请降，自古以来便有之，玉不器年老稳重，震惊之余，却也心存疑虑，便先开口提醒道。

　　“陛下，此乃天赐良机。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孙左相忙说道。如果战事一起，掌军权军令的枢密院必然凌驾于其他各院，地位居大周各院之首，而身为枢密院的院首，孙左相的地位也必然水涨船高。

　　钱计相捊了捊胡须，没有说话，心中却开始盘算战事一起，要钱粮多少。

　　“莫非南楚的杨传武要对夏侯忠动手？逼得他为自保不得不投我大周？”孙左相说道。

　　“据皇城司的探子的情报，杨传武这几年把持楚国朝政，罢免、诛杀了不少臣子，其中半年前楚国的宣威将军被杨传武以谋逆罪入狱问斩，此人是当年夏侯忠的心腹副将。”永淳帝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杨传武既然对夏侯忠的副将动手，必然是要撕破脸皮了。三个月前，皇城司的探子说杨传武正在秘密的调查夏侯忠当年斩杀上司一案。当年那场战，若不是夏侯忠横空出世，我大周早已经拿下襄阳。父皇每次提及，都恨恨难平。”

　　“此次南楚将相失和，皇城司也是出了些力，结果早已经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夏侯忠会请降，哈哈哈……”永淳帝的笑声在御书房回荡，显然他心中得意无比。

　　皇城司在南楚竟然如此深入，已经能影响到南楚朝政，三位宰相却心中都霍然一惊，暗中对皇城司更是忌惮。

　　“不过若夏侯来降，既往的都可不究。他问朕将来以何位待他。太傅，朕该以何位待他？”永淳帝向玉不器问道。

　　玉不器心中斟酌了下，行礼说道：“陛下，可以许以冠军大将军和平南侯。冠军大将军之位仅比镇国大将军低一级，彰显陛下千金买马骨的决心，至于这平南侯……”

　　“妙──妙──妙。”永淳帝连说了三个“妙”，显然是极为赞同：“平南，平南，让他日后跟着尉迟将军平荡南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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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夏侯降我大周，南楚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两国战事将起。钱爱卿，若周楚交战，钱粮可充足？”永淳帝向掌管大周财政钱计相问道。

　　“陛下，这几年陛下仁德英明，大周又风调雨顺，国泰平安，钱粮充足得很。”钱计相早已经盘算好，胸有成竹的回复道。

　　“好！”永淳帝击掌道：“既然如此，朕就亲笔回复尉迟将军和那夏侯忠。三位爱卿，战事一起，必然牵涉国体，都开始准备吧。”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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