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宇文泰的秘辛(二更)
这个要求目的性太过明显,冉盈忍不住一笑:“怎么?还是不放心?还得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如罗燕也觉得这个要求有些无礼,脸一红,什么也没说。
冉盈想了想,说了句:“好。”
如罗燕喜出望外,眼睛顿时就亮起来:“你同意了?”
冉盈一笑:“有地方白吃白住,我何必要花钱住客栈呢。”
如罗燕开心地拉着她的手,笑嘻嘻地说了句:“阿盈,你真好。”
两人在马车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聊了一会儿,如罗燕开始打呵欠。一夜没睡,已困倦至极。
冉盈将一个垫子垫在自己腿上,说:“你就靠在这儿睡一会儿吧。”
如罗燕顺从地伏下来,枕在她的腿上,闭着眼睛说:“阿盈,你怎么跟我认识的那些女孩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依旧口气淡淡的。
“嘻嘻,你像个男人一样。”如罗燕轻轻一笑,渐渐地睡着了。
像个男人?冉盈失笑。莫不是扮男人扮得太久了?
一路颠簸,总算到了荆州。李昺将二人送到刺史府,远远地就见到如罗氏挺着肚子叉着腰等在门口。
如罗燕见了,连忙跳下马车跑上去:“阿姊!”
如罗氏见了她,脸上绽开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大声说:“你总算到了!我从早上等到现在了!”
一旁的侍女亦步亦趋地跟着,苦着脸说:“阿燕女郎到了,夫人赶紧进去吧,都在门口站了一个时辰了。”
如罗燕一听:“阿姊,你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怎么能站这么久?”
如罗氏哈哈一笑:“这有什么?快进去吧!”
如罗燕这才拉起冉盈,将她介绍给如罗氏认识。冉盈抬眼看着如罗氏,她跟她想象中的那些矜持冷傲的高门贵妇完全不同。她身材高挑,美艳灿烂,却不妖俗,一言一笑都光芒四射,带着几分男子的豪气。
荆州刺史的府宅自然住得十分舒心惬意。因为救了如罗燕,独孤氏夫妇对冉盈极为热情周到,关怀备至,特意吩咐将府中最好的厢房打扫出来给她住下。冉盈也暂时没想过以后的打算,便干脆大摇大摆地住下了。
有个年龄相仿的小姐妹和自己同吃同住,如罗燕非常欢喜,整日拉着她亲亲热热地同出同进谈天说地。冉盈寄人篱下,十分随和乖巧。因此独孤氏夫妇都很喜爱她,听说她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有一次两人还提起,要为她在荆州寻一个良家子为夫婿。
冉盈心不在焉,说:“阿盈无父无母,又不是什么良配,别耽误了人家。”
如罗氏取笑她:“阿盈这样漂亮伶俐,怕是好多少年郎都在惦记着。你这般推脱不愿,可是因为有心上人了?”
冉盈一愣,低着头只笑不答,算是默认了。
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苏绰口中“俊美无俦宛若天人”的独孤如愿。他大概比宇文泰年长几岁,看起来而立上下,听说和宇文泰同出武川,而且自幼相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冉盈每次见着他,都觉得亲切。
和宇文泰有关联的人,对她来说,都如同故人一般。
他一定知道好多宇文泰从前的故事。冉盈暗自想,只可惜不方便问。
独孤如愿与妻子感情极好,如罗氏已有七个月身孕,他每日都早早回来陪着妻子,嘘寒问暖,体贴备至。
如罗燕说,他们成婚当晚,独孤如愿便对如罗氏立过誓,一生只要她一个,绝不纳妾。
冉盈偶尔也会悄悄地羡慕一下如罗氏。一个女人,不管她是温婉娴静,还是泼辣豪爽,不管她是出身微寒,还是天之骄女,最终的归宿,也不过是一个男人的怀抱。是好是坏,冷暖自知。而如罗氏这样的,无疑是冉盈心中最幸福快乐的那一类。她的泼辣和任性,自有人包容和成全。
独孤如愿知道冉盈擅长剑术,又听如罗燕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地说过冉盈以一根树枝击退了数十歹徒的故事,有时候兴致来了,会同她切磋两下,也对她的剑术赞不绝口。
有一次独孤如愿忽然说:“当今的丞相宇文泰有一把稀世好剑,叫做青釭,当年曹操用过,赵云也用过。你这样好的剑术,若是得了那把剑,想必会十分欢喜。”说着摇了摇头笑了:“黑獭那家伙剑术一般,还舍不得将它送人,可惜了那把好剑了。”
冉盈一笑,他久不在长安,还不知道宇文泰已经将那把剑赠予青彦了。
只不知青彦后来去了哪里,后来一直都没了消息。冉盈暗暗想。
有时候冉盈想起青彦,会觉得非常好奇。他来去如风,总是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然后又了无痕迹地离开。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大人和丞相十分相熟吗?”她问。
独孤如愿说:“那真的是很多年了。我和他自幼相识,一同在武川长大。黑獭那家伙虽然比我年轻,但是自幼比我强。他很有想法,也很有才能,他善于审时度势、抓住机会,所以能在乱世群雄中后来居上,迅速崛起。以关西的资源,他能让长安和邺城分庭抗礼,确实十分不易。”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他将来能走到哪一步。”
说着,他问冉盈:“对了,听说他要娶妻了。你从长安来,可听到消息么?”
冉盈点点头:“听说娶的是高平公主。”
独孤如愿一听,有些诧异:“高平?难怪婚讯如此突然。早就有传闻说高平公主对黑獭有意。这样也好,虽不是黑獭的本意,但也算称了他的意。”
“这话是什么意思?”冉盈追问。
“黑獭原是有意中人的。”独孤如愿说。
冉盈的心砰砰跳起来。难道宇文泰跟独孤如愿说起过她吗?
“黑獭少年时有个订过婚的女孩,只是还没等到他们结婚,宇文氏就连遭不幸,那女孩家里便撕毁婚约,将她嫁给了彼时手握大权如日中天的尔朱氏。自那之后,黑獭便没有再提起过娶妻之事,也未再听说他对谁家女子有意了。我没有当面问过他,但是我猜,他还忘不了那个女孩。”
冉盈微微有些失望。她想起在秦州时宇文泰同她说过,他曾经想要娶为妻子的人抛弃了他。这事独孤如愿也知道,想必对他的打击很大吧。
他很喜欢那女孩吗?
“尔朱氏不是早就覆亡了吗?那女子呢?”冉盈问。
“这我便不知了。许是也死了吧。不过就算那女子还活着,依黑獭的性子,也不会再要她了。”
“为何?既是为了她一直未娶,现在那女子又守了寡,为何不愿再要她?”
独孤如愿说:“黑獭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男人。她是黑獭人生里最耻辱的一段记忆。黑獭的自尊心那么强,怎么还会回头呢。”
冉盈又问:“他地位那么高,应该有很多人想把女儿嫁给他吧。”
独孤如愿笑着说:“那是自然的。不过黑獭那个人一向工于心计,若不是娶一个心爱的女子,他是必要用这件事达到最大的利益的。所以他娶公主也是情理之中,对他来说也有好处。只不过高平公主这个人,听说骄横任性,嚣张跋扈。只怕黑獭婚后的生活不太平。”
冉盈听了默不作声,心中五味杂陈。她虽被他狠心抛弃,但却做不到诅咒他不幸。她了解宇文泰的用心,也希望他能一路平顺。
其实也并非他抛弃她。是她同他说,宁与白衣为妻,不与天子为妾。而一个妾位,也许本就是他能给的最多最好的了吧。
独孤如愿叹了口气,说:“天下人皆说宇文泰心冷,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他心热的样子。他不是心冷,他是心已寒透。”
冉盈想起刚认识宇文泰那会儿,总觉得他冷心冷肺,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可是她也见过他为她生气,为她开心,为她焦急。
他至少是真心喜欢过她的。
“大人是说……他的未婚妻另嫁?”
独孤如愿点点头:“若是他娶了达奚氏,应该不会成为现在的宇文泰吧。也许就是守着他的妻儿做个普普通通的武将罢了。那件事,让他看到了权力的可怕。他不愿自己的命运再被他人的权力所支配,他要自己支配权力。果不其然,几年之后他就抓住机会上位了。”
冉盈心中一苦。人人都有自己的历史,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
独孤如愿反问:“你似乎对黑獭很感兴趣?”
冉盈回过神,连忙摇手:“不是……在长安的时候老听别人议论他,说什么的都有。方才大人说到他的青釭剑,一时好奇便多问了两句。”
独孤如愿一笑:“别人看着那些大人物都呼风唤雨不可一世,却不知道他们曾经历过怎样的腥风血雨。”
冉盈有些丧气,暗暗想,她没有经历过他的纯真年少,没有见过他那些无法入眠的漫漫长夜,没有陪伴过他打落牙和血吞的凄苦难熬。她初识他时,他已经是端坐在马车里的不可一世的贵人。他也从未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他从没有告诉过她,他是翻过了多少高山、涉过了多少险滩、踏着多少鲜血和白骨才走到今天。
她其实对他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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