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压马路
病房里一时间太混乱了。
安晓兰看着左安站在屋里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便将她拉到了一旁：“杉杉，你先回去吧，小斌醒了，你嫂子现在肯定是不愿意回酒店休息的，我在这儿陪着她，给她搭把手，你就别在这儿耗着了，最近都没好好睡觉，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这话不是应该我说的吗？你今天白天已经在这儿守了一天了，肯定也累了，我今天睡得很好，我晚上在这儿给嫂子帮衬着就行。”左安虽然自己安慰着自己，等着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可是从内心深处说来，她还是想要尽快把事情弄清楚的。
虽然安晓兰常年不在左安身边，可是血脉真是起一个奇妙的东西，不知道左安哪里流露出了破绽，安晓兰真的是将她看得透透的：“好啦，我还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你留在这里是想打听雷区爆炸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左安微微有些诧异，很快便露出了些许赧然的笑容：“是有点不懂事哈？小斌哥哥刚醒，我就这么追问！”
“我懂你的心情，你也是为他担心，毕竟，你这里不问，明天一早要来问他的人都排着队呢，他迟早要面对这件事情的。”安晓兰伸手摸了摸左安的头：“妈妈在这里，你先回去休息！同时也给你小斌哥哥一点时间，让他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力去应付那些外人。”
左安听到妈妈这么讲，心下忽然安定了下来，也意识到以自己瞅事儿的眼力价，目前在这里确实也帮不了什么忙，还不如离开这里，至少不添乱，于是点头道：“好，那我先回酒店，如果需要我做什么，你就给我打电话。”
“好，去吧！”安晓兰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这下可以好好睡个觉了，担心了这么多天，总算醒了！”
“嗯！”左安满脸笑意：“我走啦！”
“嗯！”安晓兰点头：“路上慢点！”
左安冲着妈妈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去。
从医院出来已是华灯初上，街上有很有多悠闲的路人三三两两相伴而行：有的是跟朋友，有的是跟爱人，有的跟家人，彼此相依陪伴悠闲随意的逛着享受闲暇的时刻。
左安看着悠闲的人群，嘴角浮现出了浅浅的笑意：有时候人们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这样风平浪静的安逸。
这么想着，她一转眸，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冲着自己挥手。
莫念？！
左安一愣，他不是去段家了吗？这么快回来了？
正琢磨间，莫念已经穿过人行道快步走到了她身旁，浅声道：“他醒了是不是？”
左安点头：“你怎么回来了？”
“玄竹嫌我碍事。”莫念嘴角一挑，“一起压压马路？今天天气这么好。”
跟自己关系亲密的人逛逛大街散散步这么简单的事，左安似乎还从来没有和谁一起做过。
她的生活步调太诡异，一切都显得没有章法。似乎她还没经历自己的青春，自己的青春就已经消散了。甚至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过的是不是属于自己的人生。
看夜景似乎都只是在家里的阳台上偶然俯视一下，至于真正去感受一个地方的夜色，她似乎还真的没有特意地去欣赏过。
如今夜晚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他思虑很周全地将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嘴上却道：“虽然知道你可能用不上，但是还是觉得你需要加件衣服，你穿得太少了。”
左安露出了笑意，耸了耸肩：“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那我真是感谢你给我这个面子了，难得这么配合我？”他给她理了理衣服，笑着道。“我知道一个很有趣的地方，想不想去看看？”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说的有趣的地方左安还挺期待的。结果他就是把她领到了一个看起来别无二致的天桥上，桥下有来来往往很繁忙的车流，如蜿蜒的河一直延伸着，星光般的车灯装点了略微单调的公路，仿佛给城市戴了一条丝带一般，虽然蛮美蛮壮观的，但是这种景色算不得新鲜了。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有些失望，带着丝丝笑意牵着她的手走上了人行横道。
对于他如此亲密的举动，左安似乎也不排斥，任由他牵着。
这座天桥横跨的区间很大，两侧是专属的人行横道，似乎大家饭后散步都喜欢逛广场和繁华的大街，所以这个桥上并没有什么人。
刚走上人行横道没几步，人行横道的扶手忽然亮了起来，白炽的灯光里还有黑色的字：吃饭了吗？
她又往前走了大概五米，又一个灯亮了起来，里面写着：这个城市里有你爱的人吗？
顿时左安觉得很有意思，像个孩子一样用很惊喜的眼光看了看旁边的莫念，他只是淡淡的笑着，“还算有趣吧？”
“一起看看这些问题？”她看着他，有些期盼的眼神。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城市里有你爱的人吗？
这个问题也太简答了，她指着问题很肯定的回答道：“当然有！”
她可不是因为她爱的人才来的这里吗？虽然不是一个愉快的事情来到这里，但是这里有她爱的人，她的母亲，哥哥，嫂子……
回答完之后她满是期待的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他却装作没看见那炙热期待的眼神，挪动脚步往前走去，“走去看看下个问题！”
“你的答案呢？”她跟上他的脚步，不依不饶地问道。
“我不想回答。”他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英气里透着可爱的女子，嘴角不禁牵起了一缕浅浅的笑，一边回答着一边还用食指轻轻地推了推她的额头，动作有些亲昵。
左安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撇了撇嘴道：“你真是没意思！”
“我如果回答了这个问题，那肯定也骗你的！”莫念望着左安，嘴角一挑，笑道。
左安却道：“那你骗我一下。”
“没有！”莫念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左安冷哼道：“有就有呗，遮遮掩掩的，有必要吗？”
修炼中的青梧无奈摇头：这个左安，神经真的是粗得可以，这么明显的表白，她完全都没看出来。
莫念看着左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像，确实没有必要。”
说话间，左安往前走了几步，又亮了一个新问题：
——有离你的梦想更近一步吗？
看到这个问题，左安倒是沉吟了。
梦想吗？
其实认真想来，左安好像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梦想。
她的人生似乎是很按部就班的，而且是很狭小的，她没有多的欲望，只是渴望自己爱的人健康快乐，而目前为止，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受到什么威胁，所以，她很知足。
梦想，于她而言显得有些遥远和苍茫。
“我好像过得太幸福了，所以没有什么梦想诶。”说着，左安转头望向莫念：“你呢？”
他此刻低头看着桥下的霓虹车流，侧脸的线条非常优雅，鼻梁很挺，薄薄的嘴唇微启：“我出生没多久，父母就离世了。小时候，我努力地听爷爷的话，认真学习金门术法，唯一的渴望是想要见见我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可是，当我真的有能力的驾驭五曜神珠的时候，我却放弃了。”
“为什么？”左安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所以她不能理解莫念的选择：既然想见，为什么又不见？
“就是觉得没有必要了！”莫念说着，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或许看多了人世间的来来去去了吧，执念往往都得不到好的结果。我命中注定就不应该遇到他们吧，既然从来也没见过，那就别强求了，见一面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或许都认不出我是谁，三个人相视无言，多尴尬！还不如抱一点美好的希冀。”
听到这里，左安忽然想起了韩灵，转头看向莫念：他此刻眸光深远，眺望着天桥下的车流。
“然后，自从我下定决心不见我父母之后，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一个追求：做自己。不亏欠，不索取，坦然面对自己的前世今生。”莫念说着，脸上笑意更甚，转头看向左安：“所以，我这么用力地还上辈子欠了你的账。”
“那你还的可还远远不够？”左安讨厌严肃的话题，听到莫念这么说，她便略带玩笑地问道。
他先是愣了一下，立马又露出了笑容，搂着她的肩膀继续往前走：“我也这么觉得，多还点吧，最好是让你欠我一些。”
左安撇了撇嘴，一巴掌拍在他手上。
两人莫名其妙地笑出了声。
这座桥很长，问题也很多，越往中间走，问题也越来越尖锐，却也很温暖。
——对于爱的人，你常常表达出爱意吗？
左安看着这个问题一下就想到了温言，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极其甜蜜，莫念一看就猜到了她的所思所想，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
左安侧头看了着身旁的这个男人，噘嘴道：“要你管。”
因这个问题左安自己也不想回答，所以她也就不追问莫念了，直接往后面走去。
——今天，给家人打电话了吗？
家庭很幸福的左安自然而然的略过了这个问题，至于温言，她一会儿回去给他打个电话吧。
一旁的莫念则笑而不语。
——你曾经有迷失过自己吗？
左安侧头看着莫念，等着他的答案。
被她那么盯着，莫念想了想，点了点头。
可是后续，他却没有想要说下去的想法，
左安看他并没有想说下去的想法，很快就意识到这里面肯定也是充满了疼痛的，还是不要再去撕开他的伤口了，于是左安也没继续追问，也只是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去。
——在爱情里，觉得被她/他爱着好？还是自己爱着他/她好？
这个问题左安从来没有考虑过。
“你觉得呢？”左安问。
“我不懂爱情！”莫念道。
“……”左安倒是认同地点了点头：“我也不懂。”
于是，两个人便继续往前走去。
可是在那一刻，左安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想法：爱情如果是两个人的事情的话，谁爱得多都不适合；如果爱情是一个人的事情，那么想爱就爱了，管它多少呢？那么计较，还是爱情吗？
这么想着，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问题，忽然觉得这个问题问得不够好。
琢磨间，另一个灯亮了起来。
——在对某人感到抱歉的时候，勇敢的表达歉意了吗？
“我还没对谁感到过抱歉呢！”
左安听到这个答案，心里想道：你这口气，厉害了！！而且还做这个行业的，能说出这么理直气壮的答案也是没谁了？？
“等价交换嘛。不存在抱歉！”莫念耸了耸肩。
左安翻了他一个白眼。
——对爱的人敢大声说爱吗？
“这个问题太矫情，往前看吧！”莫念瞄了一眼问题就擅自决定。
左安也这么认为，两个人极其有默契地往前走去。
——你现在所拥有的是你想要的吗？
看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左安真的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的，似乎，自己从来也没考虑过自己想要什么呢！因为曾经太幸福，后来又是无法选择。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轻声问：“是你想要的吗？”
他摇头，话里有话：“不想要的东西，有时候我也想争取一下。想要的东西，有时候不敢要！”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隐约的感觉到，对于莫念，自己了解的太少。
——有为什么事儿，感到后悔吗？
这个问题让两个人都沉默了，很有默契的没有回答。
——您觉得什么是幸福呢？
这个问题莫念倒是很感兴趣，非要左安回答。
左安想了想说：“家人能在一起！”
莫念微微皱眉，很快又意味深长的笑：“那样确实很幸福！”
——钱，在您的生活中排在什么位置？
“很重要的位置！”莫念说。
“……”左安连连颔首：“这一点我认同！”
——今天，您浪费时间了吗？
“挺忙的！”莫念笑道。
“……”
——觉得生活精彩吗？
“好宽泛的问题。”左安说，“不过生活确实挺精彩的，你看我一天就生出那么多事来！”
听到左安自嘲，莫念笑道：“挺精彩的，遇到你这么一个多事儿的人，我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想想都觉得激动不已！”
“……”
——您最开心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想了想，左安忽然觉得自己回答不出这个问题。转头看了看莫念。
莫念狡黠地道：“认识你的时候！”
“……”
虽然莫念嘴巴很贱，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聊下来，两个人不知不觉两个人聊了很多话题。一路的问题回答完之后，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形象慢慢变得清晰了，贫嘴，但是感觉他也是一个性情中人，爱着他的家人，珍惜着他的朋友，拼搏着他的梦想，并不是自己之前认为的那么心机重重，也不是那么的唯利是图。
“杉杉！”下桥的时候，莫念忽然伸手去牵她：“谢谢你今天陪我。”
听到他这么一说，左安忽然明白了：韩灵的离开让他很伤心！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谢？！”左安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饿了吗？我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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