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留学
段家的问题具体怎么处理，并没有当场讨论。
明面上，似乎是为了不让左安参与，事实上，莫念和玄竹需要等左安的意见。
一方面借由着调查清楚了段家的事情，另一方面因为搬新家，莫念就被留下来吃了晚饭。
晚饭过后，坐到了九点过，莫念才告辞回家。
左安便逮着机会，送他出门。
两人站在电梯里，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什么情况？你今天怎们跟玄竹一块儿来的？她什么时候去找你的？”
“她昨天晚上就到草舍来了一趟。”莫念浅声回答。
“就是说，你们昨天就商量好了，打算今天将段家的事情如数地告诉文毓和温言？”左安望着莫念，问道。
“嗯！”
“干嘛说得这么通透？点到为止不就好了？这事儿该不会真是需要文毓帮忙吧？我觉得你一个人就能搞定了！”
“搞定段家倒不是难事儿，我们之所以把这个事情明明白白地讲出来，是为了你方便你以后跟我的相处。让你更加自由一点，如果你想来找我了，你可以大大方方地来，而且阿，我也能大大方方地送东西给你了。”莫念脸上是细碎的笑容。
“话是不错，可是，你觉得温言会让我掺和进去吗？你看看他刚刚的态度。”左安撇了撇嘴，摇头道：“只能说，试试了！”
“嗯！总比瞒着他好。”
“对了……”左安眉头微蹙，深呼吸了一下，说话的声音瞬时间沉静了下来：“昨天晚上，……”
虽然左安的话只说了一半，但是莫念很快就领会了她的意思，一双眼眸深深地望着她：“放心，我处理好了！”
“我自然是放心你的，我只是……”左安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面色稍显尴尬。
叮……
电梯到了负一楼的停车场。
莫念拉着她的手，走出电梯，往停车场走去：“那个男人的神元我收了，一会儿给你。那个小孩，我已经超度了，亡魂已经送入了轮回，至于那两口子，我一人收了五年寿元，算作超度的费用。”
“……”左安眉头紧蹙，咬紧了牙关，“那，那个男人的魂魄？”
“等着你决定……是想他永不超生呢？还是想送他入轮回。”莫念感觉到左安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停住了脚步，看着她：“你可以随便决定，如果当初不是你发现了他，然后将他挖出来，他们父子，恐怕都逃不过魂飞魄散的命运，你救了他们，他们的未来就都在你手上了。”
“听你这么说着，他们的命，似乎完全不值钱一样。说得真简单！”左安抬眼望着他，微微摇头。
“确实不值钱！”莫念眸色冷凝：“在我眼里，只有利我和不利我，或者说，只有开心和不开心，别的，我可顾不上了！”
“所以，你一直这么帮我，其实也是利你？”
“你属于后一种，开心！”
“莫念，我觉得，你真的挺冷血的！虽然我能理解你的冷血，可是，每次面对这种抉择的时候，我都不得不感慨一次！”
听到这个话，莫念笑了笑：“你进步多了！我记得，上一次你还很生气，如今，你已经说你可以理解我了！”
“……”左安感觉自己一下子懵住了。
是吗？
以前面对这种抉择，我很生气！
如今，我已经能够接受了吗？
所以，我有一天也会变得像他一样？视人命为草芥？还觉得正常？
虽然道德的红线明明白白地摆在了眼里前，可是，即便如此，她此刻心底依然萌发出了一种冲动，一个强烈的冲动……
细细想来，自己下定决心想要好好修炼，似乎也是为了能驾驭别人之上……更有能力地驾驭在别人之上……
神识中，青梧感受着左安逐渐崩塌的世界观和她现在的渴望，连忙柔声道：“杉杉，别钻牛角尖！你有了能力，一方面是可以脱离自己这被掌控的命运，至于你有了能力，要不要去掌控别人的命运，你有选择的自由！你选择修炼，更确切的是选择了自由，并不为别的！你别在这一件事儿上较劲，非要在如今这一个选择上就给自己未来的路下定论。”
“可是…我，我从内心上来说，是真的想要…”
“想要就要阿！修途之中，难免的。就像曾经我们收了小鬼头的鬼灵一样。”青梧声音柔和，仿若安魂曲似的，瞬间让左安慌乱的心平静了下来。
眉头深蹙，左安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咬紧了牙关，望着莫念：“我想要他的魂魄，用他的魂魄为我的修为助力。”
莫念知道，她说出这句话耗费了她多大的勇气，所以，他尽量表现得自然和云淡风轻：“嗯，一会儿上车给你。”
说完，他便拉着她，继续往车旁走去。
“……”
“……”
不知为何，左安有了一种杀人的错觉。
她让一个魂魄永远失去了投胎转世的机会。
她让一个魂魄永远灰飞烟灭，不复于世了。
莫念感受到了左安此刻慌乱的心绪，所以，原本想要问她关于段家的事儿，他也没有开口问了。
没走几步，便走到了车旁。
拉着左安坐上车，莫念才将那个男人的神元和魂魄都交给了左安，“东西都给你了，那就我先回去了！”
“嗯！”左安将神元和魂魄收入了精榕玉，点头：“路上小心，等我明天把学校的事情忙活清楚了跟你联系。”
“好，段家的事情我跟玄竹会再详细商量一下，有了方案之后，会告诉你的！”
“嗯！我知道了！”说着，左安便从车里钻了出去：“回见！”
“嗯！”
左安没有再停留，转身走了。
回去的时候，她没有坐电梯，而是选择了爬楼。
十九楼，够她走一会儿了。
也可以多一些时间恢复一下情绪。
只是，今天这个情绪实在有些不好平复。
她一阶一阶地爬着楼，脑海里便一时一时地转换着心意。
毕竟，魂魄只是拿到了手。
她还有选择的机会。
她还是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青梧被左安的摇摆的情绪严重影响了，甚至都无法安静地修炼。琢磨着是不是要开口劝一下她，想了想，青梧还是闭上了眼眸，强制着自己修炼。这个坎，她只能自己迈，如果她想不通，如果这真是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即便劝说着她做了，估计都会成为她心中的疙瘩。
与其让她一直那么纠结，不如任由她选择，只要决定这一次，以后，便不会再为了这种选择揪心了。
这么想着，青梧长长地呼吸着，安抚着自己的情绪。
而左安，却依然慌乱不已……
十九层楼梯，也没能让她内心平静下来。
回到家里。
一楼一个人也没有。
左安便直接往楼上走去。
心烦的时候，她还是习惯找温言，跟他撒撒娇，耍耍赖……
走到温言房门口，她正想推门而入的时候，听到了文毓略带不解的声音：“这事儿你还没有告诉杉杉吗？”
“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操心！”温言的声音也显得有些不耐烦，“你如今这当妈的架势，倒是起得不错阿！”
“……”
“为了让她搬到这里来住，甚至来言颜的房间你都准备了。”温言的话里带着讽刺。
“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文毓的声音带着委屈：“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这不是在努力地弥补吗？”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你不欠我什么。你如果真的欠了谁，那也是欠了我爸，而不是我！”
左安听着这番话，把准备推门的手收了回来，心一阵狂跳：温言瞒着我什么事儿了？他为什么不想我住这里？
“我在这里找房子，是为了能照顾你们的生活起居。这我也做错了吗？”
“照顾我们的生活起居？没有你的时候，我们也过得好好的。你真以为你扮演了这样一个好妈妈的角色，就能拉拢她了？”温言冷声道：“我告诉你，杉杉永远都不会因为得了你的好，而来劝解我什么。所以，你别白费心思了！我要不要认你，不取决于我爸，也不取决于杉杉。完全看我的心情！明白吗？”
“……”
“好了，你出去吧，一会儿杉杉该回来了！”
“我不管你认不认我，我都是你妈，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文毓并没有挪动脚步，至少左安是没有听到脚步挪动的声音：“学校既然把出国交换的机会给了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出国交换？
左安心下一紧，整个人瞬间僵硬了起来。
“我刚刚跟你说了，这事我自己有数，不用你操心！”
“什么叫不用我操心？多好的机会？你难道要因为杉杉放弃吗？你这个年纪，正是增长见识的时候，陷在这里做什么？耗费光阴吗？”文毓的声音里，怒气更甚了。
“就算是浪费光阴，那我浪费的也是我自己的光阴，跟你没什么关系！”
“这事儿由不得你！”文毓坚决不让步：“你不想我告诉杉杉，可以！你自己告诉她。但是，出国这件事，是定了的！明年初必须走，明天开学，我就会给学校答复，让学校跟进手续。”
“文毓！”温言的声音特别寒凉：“我认为，你还是不要越界了……”
“……”
“出去！”温言低吼道。
“……”
一阵沉默之后，左安听到了文毓挪动脚步的声音，于是，她连忙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回到屋里，左安傻愣愣地坐在了沙发上。
出国留学吗？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弥漫了左安的心房。
温言什么时候得到老师通知的呢？
至少也是我考来这里之前吧？
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跟他在一起了，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件事儿呢？
跟他的距离，还是那么远吗？
那一刻，左安忽然觉得自己好割裂阿……
现实的生活，异世的生活，两中全然不同的生活硬生生地套在了她的身上……
而且，两边都那么艰难！
两边都充满了坎坷……
她都快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活在哪个世界了……
失魂落魄地在房间里坐了好一阵，左安洗漱了之后，抱着自己的枕头，从阳台上穿去了温言的房间。
温言正坐在床上看书，看到左安从阳台钻了过来，脸上没有丝毫地意外：“什么时候回来的？一直没听到你的动静，我还以为你拉着莫念去周围转转了呢！”
左安牵强地扯出了一个笑脸，直接钻进了温言的被窝，将自己的枕头放好，伸手搂着温言的腰，睡在了他旁边。
“……”温言放下手里的书，满是嫌弃：“多大的人了，回你自己屋里睡！”
“我不，我想抱抱你，你别赶我！”左安噘嘴将他抱得更紧了。
“怎么啦？”很快就察觉到了左安的异常，温言眉头微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话的语气很快就柔和了下来：“还在因为段家的事儿闹心吗？”
左安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怎么啦？”温言顺势躺了下来。
两个人面对面地躺着，他伸手捋了捋她的刘海，望着她那双璀璨的眼眸：“跟莫念吵架了？”
左安直勾勾地望着他，还是摇头。
“……”温言眉头微蹙：“哪里不舒服了吗？”
说着，他伸手抚上了她的额头。
感受着她和自己一样的体温，他自言自语：“没有发烧阿！”
左安看着他这么关切的眼神，想起他跟文毓说的那句话：杉杉永远都不会因为得了你的好，而来劝解我什么。
他是很懂我的人。
那一刻，左安的脑海里只浮现出这么一个想法。
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是这么懂我的人。
这么想着，左安伸手紧紧地抱着他，脑袋就埋在他的胸口。
“哎哟……”温言似乎被左安这突然的撒娇弄得有些懵，倒也没有推开她，伸手拍着她的背：“难不成是因为明天要开学了，心情不好了？”
“唔……”左安轻声应道。
“……”温言浅笑出声，“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有离别焦虑阿？”
离别？
什么离别？
左安连忙松手，抬眸望着他：“什么离别焦虑？”
他真打算要出国了？
“就是小朋友去读书的时候，不都会哭一鼻子么？”温言满脸宠溺地看着她，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丫头！”
“……”左安忽然鼻子一酸，连忙将他紧紧地抱着，头埋在了他的胸前，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
自己，不能太自私了！
左安咬紧了牙关。
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
她不想跟他分开！
一点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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