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式微式微胡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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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晨风吹过,丝丝凉意如同细雨沾衣。
辰宿神君的声音坚定而平静,如同不可撼动的磐石。
景吾定定地看了他良久,终究是抿唇沉默,
他知道自己已经劝不动好友,声音有些低落,
“既然如此,你多保重。”
话中语气已然染上的凡尘俗世的意念情绪,他却并没有察觉。
洛水河畔,夕阳霞光自西方天界铺彻而来,静落水面。
河面涟漪微波荡漾,细碎光影如同银河星子掉落闪烁。
晚风抚柳,偶见白色飞鸟掠过水面,惊鸿之影。
辰宿神君同景吾,便是在此处告别的,手中牵着一匹骑骑,身形修长玉立,身负一把长剑。
二人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静止不动。
“回去吧。”
辰宿神君说道,
“别送了。”
景吾站在他的对面,慈悲平和的目光染了些怅惘,衬着这落日夕阳,竟然有些孤独。
他本该平和心态的,在最后却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式微,此番前去,多加小心。”
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辰宿神君闻言,浅然一笑,
“告辞。”
说罢,牵转马头,朝着落日的方向而去。
景吾站在原地,望着后者离去的身影,辰宿神君如同一个光点,越变越小,最后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再也看不见之后,景吾这才反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他的身形笔直修长,一派风清霁月,可此刻衬着这落日晚霞,却萧瑟孤寂的很。
辰宿神君前去边疆之后,景吾便和他失去了联系。
反倒是边疆战乱的消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哒哒哒哒地打破了京城的平静。
边疆急报传入京城,消息都是哪哪城池又失守了。
如同景吾所说的那样,齐云国命数将近,齐云皇室亦是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刻。
割地求和并没有为他们换来苟延残喘的机会,反而加速了齐云国的灭亡。
边疆的急报一波又一波地传入京城,边疆三十四城,已失二十八城。
纵横联合的各国大举南下,横扫二十八城池之后,停留在了齐云国最坚固的一个城池——山海关关外。
敌军兵临城下,城中百姓困守一方,四方无援。
山海关固称齐云国关键的一个关口,三面环山,易守难攻,乃是天然的防守基地。
然而此刻这防守基地三面环山的优势,却也成为了困住城中百姓的最大障碍。
敌军驻扎在城外三十里外的地方,采用消耗战术,困守城中百姓。
城中消息传出,却救援无望,只能做困兽之争。
山海关一旦被破,敌军不出一月,便能直攻齐云国京城所在。
四方收到消息齐云国上下人心惶惶,齐云皇室和达官贵人相互商议着如何跑路,却忘了山海关城中还在等待消息的百姓。
齐云寺深居青山丛林深处,隐居世外,对外界事物充耳不闻,然而此刻,却也感受到了齐云国国灭的肃嚣气氛。
沉重的亡国征兆覆盖在京城的上空,众人在胶着和不安中平静地生活,甚至还带着一丝祁望。
这样故作无事的平静,脆弱得不堪一击,只等某个信号突然炸响,将其打破。
而齐云山因远离喧嚣尘世,反倒有着真正的平静。
但平静的也只是其他人而已。
景吾所在的禅院里,向来无悲无喜的出家之人,此刻却紧握着手中的信纸,隐隐克制着不安和心中的焦急。
他的手中是一个月前辰宿写的信,然而却在此刻才送达他的手中。
信中辰宿神君说,自己下一个所要去的地方,是山海关。
山海关……山海关……山海关!
入定打坐的和尚双目紧闭,额头上覆了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手中的佛珠越转越快,本该静心的人,此刻却深陷梦魇和不安当中。
“啪!”
终于,佛珠的绳子断开,离了线的佛珠从和尚的手中掉落。
毫无征兆,圆润的檀香木佛珠噼里啪啦地滚落在地板上,迸溅地到处都是。
景吾猛地睁开眼睛,双目惶恐,急促地呼吸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珠子上面,手中能够握住的,一颗都没有。
“式微。”
他呢喃了一声,从蒲团上起身,步伐有些匆忙地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日,齐云寺众位正在念经的僧人看见景吾步伐慌乱地从后方的禅院奔出,失了平日里的从容。
“师父。”
有僧人不解地看向前方坐着的老和尚,忍不住问道。
慈悲的老和尚看着殿门外消失的身影,缓慢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眸,然后似乎有所感悟地“阿弥陀佛”了一声。
景吾下山,买了一匹马朝着北方前去。
买马的主人家看见这位俊秀的小和尚失神慌乱,忍不住问了一声他买马是要去哪里。
“山海关。”
“山海关?那地方现在乱的很,你去那里干什么?”
马的主人并没有得到和尚的回答,后者将银子给了自己之后,便欺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西方的天际红日似血,萧萧秋风下,尘埃与落叶轻扬。
秋天就要来了。
人间有春夏秋冬四季,我身处地府,千余年来从未感受过人间四季轮回替转。
但是自从跟着小仙君凡尘人间修正魂灵命格,生死秩序。
这人间四时,倒也被我体会的差不多了。
其实说来,我并不喜欢秋天,因为秋天万物凋零,孤寂落寞,并不适合发生过于美好的故事。
偏偏景吾去找辰宿神君的季节,就是秋天,可想而知,结局如何。
景吾一路北上,走过不少城池,由一开始的山清水秀,到最后的大漠孤烟。
四时变化如此,地形风貌变化如此。
一开始他尚且能够看见远离战争喧嚣,和平度日的齐云国百姓,他们平静而悠闲,似乎一点都感受不到国破将亡的危机和恐惧。
直到越往北走,景吾经过一个城池的时候,发现城中的人竟然都在往自己来时的方向逃。
他们背着行囊,拖家带口,神情迷茫而不安,顶着大漠的落日,朝着天涯而去。
景吾看着这些人疲惫地往前而去,饱受
风霜的脸上和眼睛里,都是死灰一样的颜色。
他忍不住拦住一人,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欲往何处去?
其中一人回答他,
“山海关破,再过不久,敌军就要杀过来了。”
景吾的脑海中只有前面四个字。
山海关破,在敌军驻兵山海关城外半月之后,山海关内部逐渐消耗虚空,驻守山海关的太守弃城而逃,被敌军斩了脑袋挂在两军阵前示众,并且敲鼓发出进攻的号角。
此举惹得山海关人心惶惶,城外的号角声和锣鼓声仿佛死亡的召唤,要将他们带入绝境。
然而,就在城中百姓绝望之际,忽然有一个年轻的道士站了出来。
这位道士法术高强,竟然用手中的剑将阻隔山海关对外沟通的青山给劈了开来。
一剑破苍穹,青山巍巍,赫然从中间割裂开来,天地震撼,地动山摇。
山海关门前的敌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逐步地朝前推进,整齐肃穆的将士队伍骇然刚强,手中刀光剑戟闪着瑟瑟寒光。
虽有了逃生之道,然而城中百姓众多,一下子疏散不开。
那位年轻的道士为了争取时间,带着固守山城的兵士出城抗敌,并且嘱托城中人将城门扣紧,不管发生什么,切不可打开城门。
半个月来的对峙消耗,此刻两军交战,以多敌少。
年轻道士带领的山海关兵士只有数百人,在上万敌军的阵前,犹如蝼蚁一般。
然而就是这些蝼蚁一样弱小的兵士,撑到山海关所有百姓撤离。
景吾遇上了自山海关逃离出来的人,他们指着山海关的方向,
“是那位天师救了我们。”
几百人对战几千人,无异于螳臂当车,然而他们竟然能够支撑地这么久,这其中,定然少不了那位厉害的年轻道士的作用。
然而让景吾心有不安的却是:式微用法术劈山已经耗损了如此大的心力,此番又要拦截那些敌军,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山海关破了,那数百名将士的下场可想而知,可是式微呢?
景吾此刻却不愿意对辰宿神君的结果可想而知了。
他骑上马,在大漠孤城荒芜一人的街道上驰骋,黄沙扑满了他的脸颊,看不出以往清俊的相貌。
那双平和而慈悲的眼睛里,此刻盛满的是惶恐和不安,握着缰绳的手紧紧地攥起,粗糙的缰绳将他的手掌磨破。
景吾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感到了山海关,此刻的山海关已经是一座空城。
敌军攻破山海关,城中大肆掠夺了一番,虽然城中百姓已经逃离,然而这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
百姓走了,最为坚固的山海关无人固守被破,齐云国接下来的城池,于他们来说,不过囊中之物。
街道上寒风萧瑟,黄沙落叶被风席卷,骇人的死寂笼罩着整座都城。
风尘仆仆的景吾牵着马走在空旷的街道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断壁残垣,不忍直视。
身后的马连续多日的奔波,此刻更是耷拉着脑袋和耳朵,鼻子里发出哼哧哼哧的粗重声音。
景吾走的很慢,步伐沉重,身影孤寂,他一路朝着山海关的城外走去,刚刚经历过厮杀的战场狼藉一片。
尸横遍野,地面上插着齐云国的旗帜,破破烂烂的,被秋天的风吹的呼啦呼啦地响。
干涸的血迹和泥土的颜色混合在一起,空气中有难闻的味道。
头顶上空乌云昏暗,闻尸体和血腥而来的秃鹫在空中盘旋着,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叫声。
不远处落地的几只秃鹫啄食着尸体,看见活人,一双眼睛锐利,并未有见生人的害怕。
它们看见这满是尸体和硝烟的战场上缓步走来一个和尚。
身上沾满了灰尘,一步一步走来,在看见堆积成山的尸体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睁着一双眼睛,颤抖着手去翻地上的尸体,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每翻开一个,隐约听见他的呢喃,
“不是。”
“不是。”
“不是。”
他的声音沙哑而艰难,仿佛喉咙里塞了一把这战场上和着血腥的沙子一样。
从天明翻到黄昏,也不知道翻了多少具尸体了。
我出现的时候,看见景吾在死人堆里起起落落,步伐蹒跚。
他的身上沾了尘埃和鲜血,向来干净不染尘埃的双手此刻也是污浊一片。
我从未见过景吾如此狼狈的时刻,他这样不遗余力,不知疲倦地想要找到辰宿神君,心中该是有多深的执念?
终于,我看见景吾的身影在距离城门只有百米的位置停下。
从我这个角度看去,他好像僵住了一样,微微弯着腰,只能看见他的背影,沉默中忽然呛出一种巨大的悲伤。
他跪坐在地上,伸出的双手颤抖。
我知道他找到了辰宿神君,在距离城门不过百米的位置。
在那个地方,死的大部分都是山海关的将士。
辰宿神君即便力竭,可拼尽全力也震慑住了敌方,将他们止步在山海关外忌惮地不敢上前。
山海关将士此刻若是退守城中,尚且有一线生存的希望。
只可惜,城门紧闭,没有人给他们开门。
最终,他们死在敌军的铁蹄之下。
辰宿神君穿着和景吾道别那天的白袍,然而此刻泥土和血污混合在一起,白袍早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
景吾呆呆地面对着好友的尸体,原本还颤抖的身躯此刻已然平静沉默了下来。
眼神无光,我原本以为会看见悲怆难受,可此刻景吾如此平静,却更加让我惋惜和感叹,心中有一种不能言明的情绪。
良久之后,景吾忽然惊醒过来一样,他用自己尚且干净的袖子擦干净了辰宿神君脸上的泥土和血污。
擦得仔细干净,一举一动都十分地小心翼翼。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将辰宿神君从地上扶起,似乎是想让他站起来,然而最终徒劳无功。
辰宿神君就像是一个任人摆布木偶一样,没有一点的生气。
他身子一歪,差点又要倒下去,景吾慌忙伸手将他揽住,辰宿神君就这样靠在了他的肩上。
景吾的动作却又因此而沉默了下来,扶着辰宿神君,头颅微微低下。
我看不见景吾的神情,因为他将脸都朝向了辰宿神君,似埋在了后者的脖颈一样。
我只看见他的肩膀似乎在颤动着,极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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