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虚与委蛇
宇文翼伸出手,用着宽大的手掌上下的抚摸着沐垚的背脊,好像想通过自己的手掌传递给沐垚一种安稳的力量,他的声音也变得轻柔异常,对着沐垚说道:“你放心,朕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昱豪给朕开了药,朕喝了之后一下子便好了,这件事情真的怪不得你,你也受了那么苦,遭了那么多罪不是么。好了!不要难过了!也不要哭了,否则朕也会伤心难过的。”沐垚将头从宇文翼的怀中抬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但是硬挤出了意思笑容,定定的看着宇文翼,目光中带着怯懦的不安和深深的柔情,对着宇文翼说道:“皇上如此体谅臣妾,真的是臣妾的福气。臣妾犯了这么大的错,皇上还愿意原谅。臣妾谢谢皇上。”
“你我夫妻,说这些岂不是外道了么。”宇文翼安抚了沐垚一阵子便对站在他身后的绿痕和小程子说道:“好好的去查,朕倒要看看谁要陷害皇后。真的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知道皇后是朕的妻子,心中的第一人吗?查出来是谁,朕定加好好的惩处她!”宇文翼绝口没有提自己中毒的事情,仿佛是在告诉沐垚在他的心里头沐垚要比自己重要的多。而绿痕等的就是这句话,有了宇文翼的首肯,那她做事便不会畏首畏尾,而是放心大胆的去审问那几个奴才。
绿痕和小程子一夜都没有睡,经过了一夜的审问之后,绿痕在宇文翼与沐垚起身之前便守在了他们的门外,等到他们起了床便一边伺候着一边回禀着说道:“几个人攀咬了宁贵嫔。”宇文翼一脸的不可置信,在他的眼里,梁忆菡对沐垚是十分尊重的,胆子又小,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沐垚却抓住了绿痕话中的含义,穿上了红丝绒的牡丹绣鞋,走到了绿痕跟前儿,说道:“宁贵嫔?不可能吧,宁贵嫔一向爱重皇上,就算是她平日里头对我不是特别的敬重,到底也是不能拿皇上的龙体开玩笑的。那几个丫头都是怎么说的?”
绿痕跪在地上,神色凝重,却不慌不忙的说着:“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几个奴婢都说是宁贵嫔指使的,但是奴婢觉得事情并不像他们所说的那么简单,便都关押了起来,没有声张,等着向皇上和皇后娘娘禀告之后,讨个旨意,再发落他们的。”宇文翼也走到沐垚的跟前儿,将翡翠竹纹屏风上头的长衫搭在了沐垚的肩膀上,问着绿痕,说道:“你说事情并不简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绿痕答应着叩了个头,才缓缓开口说道:“回禀皇上,奴婢想得正是皇后娘娘刚刚所说的意思,宁贵嫔娘娘虽说对皇后娘娘并不是特别的恭敬,但是万万不会拿皇上的龙体开玩笑的,何况几个人全都说是宁贵嫔娘娘指使的,竟然没有例外,奴婢就想会不会是有人想要皇上相信就是宁贵嫔娘娘做的,才会告诉这些人如果被发觉了要怎么样说才能够脱罪呢?”
宇文翼捋了捋自己腰间的大带,吩咐着说道:“他们关在哪儿?朕跟着你去看看。亲自听听他们的供词。”绿痕连忙起身,将宇文翼和沐垚引导了后殿的柴房里头。几个丫头浑身都是湿涝涝的,显然是被人用水泼过了,天气转冷,如此在这儿呆一夜,恐怕也是要感染风寒的,沐垚扯着宇文翼的袖子,不让他靠的太近,说道:“皇上切莫靠的太近了,否则容易沾染上寒气,到底对您的龙体不好,何况昨日还中过毒。”
宇文翼微微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冷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说道:“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们陷害皇后娘娘的。”几个小丫头看见宇文翼进来,本来已经松弛下去的神经又开始紧绷了起来,连连叩头说道:“皇上,皇上饶命啊。奴婢们没有陷害皇后娘娘啊,没有啊。”沐垚听了这话不由得转头看向绿痕,问道:“你不是说已经审问清楚了么?怎么他们如今却是又不承认了呢?”
绿痕看着他们,冷哼了一声,说道:“奴婢就知道这些人到时候会翻供,所以将他们所说的都写好了,也一一念过让他们按了手印。”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了厚厚一沓子的纸,交给了宇文翼,随后又对那几个奴才说道:“如今你们想要翻供了么?怎么?昨夜说的话都忘记了?交代的事情也都忘记了不成?”
宇文翼接过证词,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脸色也越来越是铁青,上边有一个叫做影儿的丫头承认了自己下毒,也承认了是宁贵嫔指使她这样做的,而其他人也是宁贵嫔安插在沐垚的景合宫中的事情也全都是由她招供的,而绿痕也是根据她的证词再去审问的其他人。宇文翼的目光从他们的面盘一一扫过,这几个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太大,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都忍不住的有些发抖,经过了一夜的审问与刑罚,到底也是吓得不轻。
宇文翼冷冷的问道:“哪个是影儿?”问了两次,才有人怯怯的回道:“回禀皇上,奴婢就是影儿。”沐垚顺着声音望去,倒是对这个人有些印象的,是个聪明伶俐的,本来沐垚还想要将她留在身边伺候着的,可是派着绿痕盯着她两个月才发现了她并不简单,她是宁贵嫔梁忆菡身边的人,虽然她很少与梁忆菡联络,反而更多的是与静常在李欢桦那边通消息,但是沐垚却完完全全可以确定,她背后的真正主子就是梁忆菡。
沐垚恍然般说道:“皇上,这个小丫头臣妾有印象的,当初也是她说她自己曾在家乡的时候伺候父母弟妹的饭食,臣妾才说让她先去小厨房里头帮忙的。”随后又对影儿说道:“本宫记得与你说过,只要你在小厨房做的好,本宫便将你带到内殿伺候的,没想到你竟然敢谋害龙体。”
那小丫头虽然聪明,但是到底也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被沐垚的厉声一唬,整个人便瘫软了下来,哭着喊道:“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奴婢没有做过,奴婢只是替宁贵嫔传递消息啊,只是传递消息啊。”宇文翼将那张纸摔到了她的身上,说道:“白纸黑色,你都已经画押了,竟然还敢抵赖么?”
影儿叩头就更快了一些,声音也全然都是恐惧,伸手拾起那些纸,哭着说道:“奴婢不认字啊,奴婢真的不认识字,所以绿痕姐姐写了什么奴婢都不知道,不过她昨天念的那些话里头没有说奴婢下毒的事情啊,奴婢从来没有承认过下毒的事情啊。”沐垚听着她的话转头问着绿痕,说道:“绿痕,皇上与本宫将这件事情交予你,就是因为信得过你的,你万万不能够期满皇上与本宫,你来说,昨天让她画押的时候到底她清楚不清楚。”
绿痕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影儿,那眼神恨不得要上前去撕裂她的嘴,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昨夜为了防止他们串供,都是一个接着一个带着出去审问的,如果这一点被这个影儿利用了去,那奴婢也无话可说。奴婢只能说,如今她以一个不认字为由,便想要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狡辩,心机深沉的狠呢。”
沐垚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看向宇文翼,劝慰道:“皇上,臣妾是十分相信绿痕的为人的,可是如果影儿就死咬着不放,事情也没有办法下定论啊。”绿痕听着沐垚的话,又叩了个头,说道:“皇后娘娘明察啊,奴婢万万不敢欺瞒皇上与皇后娘娘啊。”沐垚叹了口气,制止绿痕的话说道:“好了绿痕,皇上交给你的差事是信任你,你怎么能够如此大意呢?”
宇文翼后头看了一眼沐垚,只见她的眉目带着几分焦躁,忙安抚着说道:“好了,绿痕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到这样的境地,你不能就将所有事情都推在她的身上,有的人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绿痕常年在你的身边,哪里能够知道这些手段,错了也不是不能够原谅的。”绿痕听着宇文翼的话,眼泪瞬时间就流了下来,叩头,十分动容的说道:“奴婢··奴婢多谢皇上不怪罪。”
宇文翼摆了摆手,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影儿,说道:“不管这毒你认或者是不认,监视主上就是你的罪过。”说罢微微眯起了眼睛,闪烁着极其危险的光芒,对着小程子吩咐着说道:“这件事情就查到这里,这几个人全都送到慎刑司去吧,记住,不允许任何人与他们有所接触,如果被朕发现了他们竟然还与其他人联络,那慎刑司的主司也可以换人了。”
沐垚听到宇文翼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压在心头上的石头一下子便落了地,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跟着宇文翼回到了主殿,说道:“皇上,都是臣妾的不好,一大早上便让皇上劳心劳力的,还亲自审问这些奴才们。”宇文翼回头看着说出这一番话的沐垚,眼神竟有一瞬间的复杂,手指轻轻揉捻着她还未梳妆的发端,说道:“垚儿,朕从来没有见过你如此识大体的样子,到底还是有些不适应。”
沐垚挂在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又绽开了笑颜,对着宇文翼眨了眨眼睛,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情态,说道:“怎么?皇上是觉得之前臣妾不够识大体太任性了么?”宇文翼一愣,缓缓笑了开去,说道:“说实话,朕还是很喜欢你这个样子的,透着几分当初还年轻时候的样子,不过比那个时候更招人喜欢了呢。”沐垚伸手扯住宇文翼的胳膊,佯装生气一般的说道:“皇上说这话的意思是怨臣妾之前不招人喜欢?”
宇文翼捏了捏沐垚的鼻子,说道:“你什么样子朕都喜欢,只不过之前你太过于固执了,让朕确实是伤心了一阵子,如今你能够变回原来的样子,朕心里头高兴。”沐垚的胸口微微有些堵塞,狠狠地压住了才对宇文翼说道:“皇上,其实臣妾这么久也想了很多,尤其是在佛堂里头诵经念佛多日,忽然间明白了,皇上是需要一个坚实的后盾不假,更是需要一个能够让皇上想起来便会觉得轻松、舒畅、温馨的妻子,这样的话皇上才能够更好的料理朝政,之前都是沐垚的不对,所以沐垚决定一定会好好的改变,变成皇上最需要的那个妻子,而不是固执的、任性的,让皇上想起来就觉得劳心劳累的妻子。”
宇文翼很久都没有如此感动过了,也没有这么放松过,他将沐垚揽在怀里头,感觉好像将全世界都抱在了自己的怀中,轻吻着她的发顶,说道:“垚儿,朕谢谢你。”沐垚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才缓缓推开了他,笑道:“好了,皇上,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还是早些用膳然后上朝吧,否则迟了时辰,臣妾的罪过可就大了呢。”
送走了宇文翼去上朝,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沐垚的视线之外,沐垚脸上的笑容才垮了下来。绿痕看着沐垚的模样,心里头闪过一丝心疼,原来是一直在戏台子中间做戏的那个人,身不由己的演着自己最不屑的角色,说着自己最不愿意说的话,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沐垚十分疲惫的对绿痕说道:“今日你做的不错,让你受了委屈,你要体谅。”绿痕叹了口气,说道:“皇后娘娘如今还要想着奴婢么?奴婢看着娘娘这样才是心疼呢,什么时候皇后娘娘竟然也要像那些宫妃一样虚与委蛇才能够对皇上说上一些话,才能够争到原本就属于您的权力和信任。”
沐垚坐在铜镜之前,看着镜中已经渐渐老去的容颜,想起刚刚自己竟然顶着这样一张脸去讨好宇文翼,说着那些言不由衷的话,便觉得从里到外的发冷,她摸着自己脸上的细纹,对着绿痕说道:“你看?我都老了,白发如果不拔掉的话,恐怕一抓便能够露出来了吧,却还是要装作小女孩一样的,跟皇上说着那些话。你们在一旁看着不尴尬么?说实在的,我在一旁说这番话的时候都觉得十分的尴尬,如果被荃儿他们看到恐怕又会编排上我几句了。”
绿痕站在沐垚的身后,幽幽的开口:“他们都不用如此与自己的枕边人较量,怎么能够明白皇后娘娘的苦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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