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人间是客，一饷贪欢
唐柏年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车流穿梭，星光冷淡。
一盏盏路灯照出他风尘仆仆的脸。
他在想适才在派出所里见到的青年，沈亮。
这个英俊正直的男青年，居然和前妻杨柳茵的气质有奇妙的重合感。
唐柏年想到，那年他还是个读服装系的穷学生，穷到连个馒头也买不起，更别提还要买布料做衣服请模特了。
是他的妻子杨柳茵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两个人在食堂打一份饭买一碟小菜，就着开水吃，也有滋有味。
杨柳茵那时候是服装系的系花，多少人要追求她，她坚持和唐柏年在一起过。
唐柏年心里一直有一盏明灯，知道妻子一定还在哪个地方，妻子一定是有苦衷。
这时唐柏年裤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
这是他等了一个晚上的电话。
他正好走入天桥下的桥洞中。
黑暗瞬间吞噬了他的脸。
只有车流不断涌入桥洞中，大前灯依次流转映照。
“这一个也不对？不是绑之前算过命格了吗？”
他把手机放在耳边听了一会。
带着平静的阴冷。
“既然没法用，那处理掉算了，嗯对，做的干净点。我现在就过来。”
不知不觉间，唐柏年在黑暗中越走越深。
车灯把他的身形拉长，影子漂浮在桥洞壁上，飞舞扭转，宛若一条舞动的黑蛇。
唐柏年一个人走着。
眼前没有光明，身后没有退路。
他觉得寂寞，冷，但从没有想过放弃。
因为没有杨柳茵的世界，毫无意义。
倒不如，所有人都一起死了算了。
***
沈亮把唐柏年的银行卡交给唐思茵。
500万买断恩情血缘，从此以后她就是个没爹没妈但是有钱的少女了。
如果说之前0027觉得唐柏年有点可怜，因为被姚蜜兰绿的透透。
在见识到他对女儿的狠心后，一点点的怜悯都烟消云散。
现在她不去想别的人，利用还在人间的倒数时间，尽情命令沈亮陪着她吃遍城中美食。
她对自己说，留在人间就是为了一口好吃的。
可是偶然瞥到镜子里的自己，却察觉表情有一丝异样落寞。
她故意装没看见，没心没肺地继续走向身姿挺拔，眉眼间全是温柔的电池。
人间是客，一饷贪欢。
在这个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唐柏年实现了自己“会提拔沈亮”的允诺。
周末举办的南泉市政府春季交响音乐会及晚宴，这是政界和警界高层一年一度的重要social活动。
对于普通公务员来说，三十岁前能参加，前途必定一片光明。
像沈亮这种第一年工作的小片警，维护现场治安也轮不上。
这一天他却收到了宴会邀请函，随信还附上了2张华贵之极的烫金门票，可以带一名家属同行。
办公室炸了。
沈亮捏着两张音乐会门票却是头冒瀑布汗。
怀着一丝担忧睨着所长老李。
毕竟在领导面前，不可以太高调。
还好做警察的硬汉子们，肚子里没有那么多政治斗争和弯弯绕绕。
而且老李也是受到过邀请的人，是他自己放弃仕途，更乐意在基层干点事。
沈亮不太高兴地问了父亲，得知不是家里安排的。
通过知情人士了解到，根本就是出自唐柏年手笔。
同事们都惊讶于沈亮的狗屎运，感叹，不愧是“救下了富翁女儿的男人”。
开玩笑建议沈亮干脆入赘唐家算了。
没人知道沈亮心里有多烦，恨不得把门票撕了扔到垃圾桶里。
唯一懂的只有邵纪洋。
他拍沈亮肩膀。
“哥们儿你就是富贵命啊，随便做一个案子接触到的就是富二代。去吧去吧，穿的丑点儿，表现得差一点儿，达官贵人们就不会打滚求你娶他们女儿了。要真的有么——你就介绍给我，我帮你解决！”
砰砰拍着胸脯，胖胖的圆脸笑得很邪恶。
没办法，为了避免发生这种狗血情节，他只能带上唐思茵当挡箭牌。
虽然唐思茵看起来根本不像女伴，倒有点像女儿。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沈亮拖着小姑娘逛街，在唐思茵非常抗拒的神情下，腆着俊脸求她去试Vera Wang礼服裙。
试一件衣服就好哦，试好了你想吃啥都带你去哦。
唐思茵皱着鼻子看店铺装修。
露出很怀疑的神色：“这店看起来好贵啊，确定你买得起？”
沈亮把她拉进去：“这是批发市场，便宜。”
“为什么标价牌上有好多个0？”
“那是津巴布韦币，折算成RMB要砍掉5个0。”
撒谎越来越6。
他现在连虚汗都不出了。
然后小姑娘带着一张臭脸从试衣间走出来，一边扯裙子，一边咕哝穿起来好麻烦。
而沈亮坐在沙发凳上看着镜中的她，一瞬间就失语了。
她穿着高雅灰色的蕾丝露肩小礼裙，裙摆是欧根纱材质，大大撑开，更凸显出脚踝的纤细。
既带着成熟女人的妩媚，也有着小公主的娇憨。
好像小女孩瞬间长大了，又有种不愿让人看到她的美丽的私心。
他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为之暗淡。
店员们也被唐思茵美到，就是美中不足的是……
怪可怜地看着女孩头顶——人有点矮，胸有点小。
那边沈亮已经颤抖着掏出信用卡。
“刷……刷……”
店员问：“先生就这一件是吗？”
沈亮咽咽口水，转头看了下，指着门口的日常洋装，都是新品。
“那一排都要了。”
立马换了店长来伺候，双手接过卡片，像接圣旨。
最喜欢肥羊了，这一单做好，奖金直奔六位数去。
流水单打了有一米长，沈亮留下一个送货地址。
店长到底经验丰富，看到地址后更加肃然起敬。
住这种地方的人绝对来头不小。。
嗯，好好伺候。
对着肥羊，腰弯的更低。
还有暗示手下员工——每一件都改成XS号，胸部尺寸A-，偷偷地改，不要让客人察觉到自己的缺陷，做高定的就是要有本事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令客人认为自己是完美无缺的，从此爱上这个品牌。
这就叫客户粘性。
两个人无知无畏地血拼好，开开心心出门。
沈亮没有注意到的是，同事A这天也正好带未婚妻去买结婚礼服，正疑惑地看着沈亮的背影。
抬头瞅门口，店长领着所有店员鞠躬送羊。
Vera Wang哎！
每个女人心目中结婚的战袍好嘛！一件礼服小一百万的价格哪里是小警察消费得起的。
同事A的未婚妻也在奇怪。
“这不是你那个帅同事吗？”
“是啊。”
未婚妻立刻炸了。
“看看你同事多大方，给女朋友买Vera Wang，你呢！”
扭头就走，CN一两万的婚纱有毛好试的，没兴趣！
同事看看沈亮旁边一米五八的唐思茵。
这哪里是女朋友，是热水瓶好伐！
小派出所于是传出了一些流言……
沈亮是隐形大富豪之类的……
这时候至少大多数人还是一笑了之。
以为沈亮是装了个逼，被傻子当真了。
到了音乐会那天，不明就里的沈亮还在求唐思茵穿上礼服，做他的女伴。
0027趴在沙发上吃薯片，瞟一眼那条亮晶晶的礼服裙。简单两个字。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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