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等待多年的答案
严宸桉跪在地上的膝盖以下的裤子上都已经被血液弄得完全湿了，温热的感觉刺激在他的皮肤上。他的双手上也布满了左鸣的血，那是从他身体深处留下来的血。
严宸桉低头看着自己正在往下滴血的双手，然后侧头看到了左鸣那仍然稚嫩的脸庞。
他才二十四岁，这是他来到七队的第二年而已。
他的还有一多半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
“严队，你起来吧。”何杰在他身边红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说了这句话。
左鸣已经没了气息很长时间了，可是严宸桉一直没有从血泊起来，他身子僵硬，视线一直笔直。后来，直到左鸣的尸体被拉走了，他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代价吗？
严宸桉看着左鸣被抬走的时候想起了那个人说的那一句话。
等待多年的真相终于得到了，逍遥法外的犯人终于落网，可是在这漫长的过程很多人都失去了好多。
“严队，查出来了，“七生冥”这个毒药早在几年前就不再卖了，当年卖这个药的人已经被抓起来了。”
“最开始卖这个药的人叫季成，也就是季节的父亲。季成是最开始卖药的也是最早被抓起来处置的，在他死后，季节要替他还曾经欠下来的债，那是一笔很大的债务，她还不起，什么工作都干过，后来还去卖过，但不知道怎么惹了人，被打个半残，生存不下去了之后就很快逃到了陵村。”
这些是陈楠查出来的。
审讯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钱，为了生存，为了自己死的时候多点人陪着。”
季节这个女人是这样回答的。
女人露出了真实的面目，她用很平和的语气说出的每句话都让人震惊，让人不敢去想象。
“是老天不肯放过我。我也想好好生活，可是老天不让，它带走了我的孩子，那我自然要让更多的孩子去陪他们，这样，他们就不会孤单了。”
当年，那两个孩子趁没人发现偷偷跑下了山，他们好奇地喝下了像白水一样的液体，那个时候的他们是兴奋的，还以为那瓶是母亲藏起来的甜甜的饮料。他们抢着喝完了那一小瓶毒药，然后就如同那破碎的瓶子那样，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倒在了地上。
他们的死确实是个意外，没有想象的那样恐怖。
只不过，有人利用这个意外制造了后面的一切悲剧。
“我没那么蠢，那个老女人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就他被耍得团团转，还真以为孩子能回来。”
严宸桉问：“那你不信又为什么还要和他一起去绑架别的小孩？”
女人坐在座位上，还是一副安然的模样：“我不信，可是他信啊！是他先做的，而我只不过是把让没用的孩子变得有价值。”
严宸桉看着眼前的女人：“所以，你就和那些男人做了买卖，你把孩子交给他们，他们把得到的钱和你平分是吗？”
她笑了，满脸的皱纹挤到了一起，那张蜡黄的脸上早已没有任何生机：“是啊，有钱挣，干嘛不挣呢？”
”那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年后要再次犯罪？”
“因为没钱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因为这个能唤醒一切贪婪欲望的东西。
这个房间此时很静，该问的也都问完了。严宸桉在心里深吸了口气，在寂静之中开口，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当年的那四个警察也是你找的那些人动的手，是吗？”
他想问了多年的问题终于能找到人问出来了。
“是你杀死的那个男人动的手，不过你也杀了他，算是报仇了吧？”
她看着严宸桉那张脸，从一开始看见他的时候，她就知道了眼前这个男人是当年死的那个警官的孩子。
当年严衍生他们一度接近真相，可那个时候网络并不发达，缺少了很多帮助，可想而知那个时候的他们有多么的困难。可是他们从没放弃，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每一个失踪儿童的消息都让他们无力又焦急。
在即将找到真相的时候，他们却因此丧生。
他们的牺牲换来了几年的安稳，可是这也让真相尘封在流年岁月中，受害者们和他们的家属还一直在等待着真相。
他们不曾放弃，同样，他们也不曾放弃。
如今的严宸桉终于得到了找寻多年真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到来的时候并没有如想象一般在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此刻的内心无比平静。
“你和他长得可真像，和他当年一模一样，只不过你比他厉害，不然你会和他一样的下场。”
严宸桉坐在座位上，他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亲手杀了曾经害死自己父亲的那个男人，阻止了更多的罪孽，找到了真相，他本该高兴的，可是他却感到周身冰冷，没有任何喜悦的感觉。
那些参与其中的人都受到了惩罚，他们将会去用生命赎罪。
可是，他们换不回来那些孩子们了。
那些孩子可能在世界各个角落，可能挣扎于泥沼，再也逃不出黑暗了。
-
那天，天色暗淡无光，层云灰影重叠，风刮了万里，吹散了墓碑前的白花。它们在风中被摧残，片叶成灰，融入尘埃之中，不知所踪。
墓碑前的那张照片上的人正微笑着看着这个世界，看着前面穿着警服的他们。
站在最前方的女人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她捂着嘴巴，不想让自己发出太过凄惨的哭喊声。她的发丝被吹在空中，一片片白花瓣落在她乌黑的发梢上。
后来的她发着阵阵的呜咽声，哭得撕心裂肺，嘴里不停喊着：“我的孩子啊！”
穿着警服的人站得笔直，他们就这么一直看着那块墓碑，看着他们的队友。没人能哭出声音，即使很多人的泪水早已灌满眼眶。
最后，他们冲那块墓碑做了最后的告别。
很可惜，他只能和他们并肩走到这里了。
严宸桉也在那其中，他站在最前方的位置上，眼眶早已经红了。
邪不胜正。
他始终相信这个观念。
结果总是尽如人意，只是这个过程中有太多不为人知的困难与坎坷，更有一具具冰凉，永诀人士的英雄。
他们长埋于地下看着这世间的太平盛世，他们不后悔，但是一定遗憾。
遗憾不能亲眼见到真相重现，见见世人开怀的笑脸，更遗憾不能再见一眼他们的家人，再抱抱他们。
这个案子到此结束了，严宸桉也时候回去见他最爱的人了。
他终于能给她一个未来的承诺了。
它迟了好久，她等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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