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康岫专程打电话和萧霁商量新工作。
结果得到的话是：“最近的那个。”
康岫：“……”
看来这位想爆红的勃勃野心是一点也没打算藏着。
萧霁此时正对着镜子看那恶咒，红色的光芒淡了一些，但还是需要掩盖。
不过好在不会随意发病了，这也印证了萧霁的猜测。
只可惜对于萧霁来说，在不熟悉的娱乐圈内大红大紫，比让她灭个满门要难得多。
唉——生活不易，公主叹气。
“那最近的就是个恋综，就在一周之后开拍，叫《我们恋爱吧》。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就帮你签了，回头再打听打听有那些嘉宾。”
“……”萧霁一听这名字就皱眉，但是话才刚放出去，她收不回来，“行，就这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相信一个综艺节目会比让她去唱唱跳跳更难。
挂了电话之后，萧霁无事可做，就提前去收拾行李。
那行李箱还是她从云南带回来的，压根儿没拆开过。
萧霁把一些衣服收拾起来，腾箱子的时候看到一件白t恤不是她折衣服的样式。
拎起来一看，公主殿下彻底成了个面瘫——
只见那白t恤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栾魏的大名，也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偷偷签上去的。
公主殿下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顿了三秒，她面无表情地把那件t恤直接丢到了垃圾桶里。
她转身，又顿了三秒，继而面无表情地把t恤给捡起来了，塞进衣柜最底部，一气呵成。
萧霁闲来无事，稍稍拿出了一点工作的态度，把近几年比较热播的恋综都找出来看了。
大概是生前就没有谈过恋爱，反正她一点恋爱的感觉都没找到，反而觉得那些人矫揉造作，一个都看不过眼。
但是为了大红大紫……萧霁忍了。
·
栾魏从康岫哪里打听到了萧霁选的综艺。
那综艺是季广琛公司投资的，他直接没联系丁和宜，自己就把自己的名字加上了。
反正他也没有经纪公司，这么多年只找了一个经纪人处理工作，他才是老板。
还有一个星期开拍，栾魏在家里走了两圈，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有些兴奋。
想来栾影帝出道十几年，接触的工作无数，见过的人也无数，从来没有这种新奇的体验。
他把行李箱摊开，跟床头柜上的一只小木鸟互瞪了半天，最终把自己的眼睛瞪酸了。
非常遗憾——他不能把它带去。
一是它太脆弱了，怕是经受不住飞机上的颠簸。二是如果萧霁看见，会怎么想他呢？
没错，这只霸占了栾魏整个床头柜的小木鸟就是当初在云南萧霁亲手给他刻的，拿回来之后栾魏又找人给它上了一遍清漆，这样更好保存。
栾魏拿过小鸟撸了两把，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软，神情也是不动的倨傲，跟那个人一模一样。
·
榴莲台官宣了新综艺。
榴莲台是业内比较搞综艺节目搞得比较好的，因此一宣发，就有无数粉丝奔赴前线。
——哇！有新的下饭神器了！
——恋综诶！会邀请哪些明星呢？还是素人？
——我最喜欢看恋综了，这狗|日的生活蹂躏得我不敢恋爱，只好看看别人甜甜的恋爱了！
榴莲台一向会搞这些，把参加恋综的八个人宣发了七个，把最后一个嘉宾压住，搞成神秘嘉宾，吊起了无数人的胃口。
只是这七张照片一出，立刻有人不满意。
最终统一口径，对萧霁口诛笔伐。
——我没看错吧？余念念？
——芒果台你堕落了啊？余念念究竟给了你多少钱？我给双倍（狗头）
——倒贴女能不能别来上恋综？自己绯闻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就要来哥哥们吗？老实说这次又想吊谁？
下面立刻有了几百楼的回复，几个男嘉宾的名字都被高高顶起来。
——我赌秦无！
——投孙修齐一票！
——我觉得应该是尹子墨吧？
——诸位，大胆发言好吗？她是交际花诶，就不能所有人都蹭吗？
最后一楼的发言被迅速顶到了前排，点赞数一骑绝尘，无人能及。
话题迅速被余念念卷走，有不想参与纷争的人默默发言。
——真的只有我关心那个神秘嘉宾是谁吗？看剪影，我觉得有点眼熟啊！
可惜，这条消息迅速被沉底了。
栾魏正捧着手机一线冲浪呢，看见那些评论余念念的话，莫名不高兴，正预备注册一个小号跟人对骂，丁和宜的电话就进来了。
那边一接通就说：“你接了工作，然后你的经纪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栾哥，不如你直接把我开了吧。”
栾魏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事情的可能性。
“……”听那边安静下来，丁和宜慌了，“栾哥，我开玩笑的。”
栾魏神思显然不在这边，问：“你看见那个综艺的宣发了？”
丁和宜忍气吞声：“那不然呢？”
栾魏气道：“啧，她不是这种人！”
丁和宜隔了半天才莫名其妙：“……啊？”
栾魏想起来这人完全不认识萧霁，骂了他一句“废物点心”，然后冷酷无情地挂了电话。
丁和宜差点把手机砸在地上，骂骂咧咧：“你他妈更年期吧！”
栾魏美滋滋地把行李检查了一遍。
他私服带的全是显肩宽、腰细、腿长的，生怕出现在那边时迷不死某个人。
盯着行李箱看了半天，他又若无其事地把小木鸟捧起来，放到一个首饰收纳盒里——还是那种专放翡翠玉石的盒子。
·
作为经纪人，康岫当然关注了一下节目组的宣发，毕竟他新带的艺人，一看到这些，久违地火冒三丈。
继而诡异地一顿——他想起曾经带萧睢的时候也是经常面对这种画面，不知怎么就淡定了。
他尽职尽责地给萧霁打电话。
“念念，看到《我们恋爱吧》的官宣了吧？那底下的评论你别看，不要被舆论给影响了，安心拍节目就是，有我带你，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萧霁闻言：“……”
公主殿下连微信都是现学的，现在还用得半生不熟，更不要提微博了，她压根儿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好的。”她答。
“嗯，你记得转一下官宣微博，互动一下。我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要是不想看那些言论，咱先把评论区关了也行。”
萧霁：“……”不懂装懂的结果就是，不出三秒钟就被打脸了。
“怎么了？”康岫热情地问，“你要是不想打理微博，也可以交给我帮你弄。”
萧霁保持着那天说自己不会唱歌跳舞的桀骜语气问：“微博怎么转发？”
“……”那一瞬间，康岫怀疑自己穿越了。
·
艰难地转发了微博，萧霁恨不得把这个东西卸载掉，以后再也不用了。
但很可惜现实告诉她：不行。
萧霁没事做，就随手翻了一下自己的评论区，已经沦陷了——全是骂她、让余念念退出《我们恋爱吧》的言论。
只可惜余念念已经死透了，压根儿看不见，这些人骂了也是白骂。
萧霁看那些激烈的言辞，许多不堪入耳，不知道的还以为余念念曾经杀了他们爹妈呢。
不过公主殿下倒是很喜欢看人无能狂怒——他们无论多么不喜欢余念念，她明天也会准时出现在节目组。
萧霁给最上面的那条辱骂消息点了个赞。
立刻被眼尖的人发现。
——某人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我们说得对就赶紧退出，给大家都留点脸比较好！
——哦？这是自暴自弃了？
萧霁看了余念念的历史微博，许多都不必过多分析，就能看出来她当时的心境。
公主殿下直到此时，才迟钝地意识到余念念是个和她一样，活生生的人。
她从以前的不谙世事，到后面入行时的天真，被辱骂的激烈反抗，再到后来满身黑料逐渐沉默寡言……
萧霁慢慢翻，也就慢慢想。
这个世界看起来比之大禹进步很多，标榜自己自由、平等、公正、公开，但那看不见的角落里，一样是吃人不吐骨头。
真正的余念念已经死去了，虽不是直接死在这些人的口诛笔伐之下，但他们所有人都是血淋淋的帮凶。
萧霁还注意到了一点。
哪怕网上骂得那么难听，余念念至始至终都没有关闭评论区。
大概是个挺坚强的姑娘吧？
如若不是恰好遇到余诗情和施志义，她也不会这么容易自杀。
萧霁把手机扣在桌子上。
你失去什么，本宫帮你全都拿回来。你要什么，本宫一样都不会遗漏。
思及此，萧霁直接去了一趟公安局。
毕竟是公众人物，执勤民警热情地接待了她。
萧霁直接说要探视施志义。
大概是因为施志义也算个明星，拘留期间看望他的人不少，民警们都习惯了。
现在恰巧是探视时间，施志义那边听说是余念念来了，几乎瞬间同意。
隔着个玻璃，说话需要通过内部电话线，也不能直接接触。
萧霁端坐在椅子上，颇有种以前坐贵妃椅的架势，先斜着眼睛打量他一眼，然后露出一个极度讽刺的、高高在上的笑容。
施志义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念念？念念你还是爱我的对吧？”他双目充|血，就跟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似的，“念念，求你了，我不能毁在这里，当时对你做的那些事是我冲动，是我不是人！你原谅我吧念念，求你了……”
好奇怪。
萧霁眨了眨她那双漠然的眼睛。
好像余念念活着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管不顾，反而是她死了，才有许多人上来和她说对不起。
“你要我写谅解书吗？”
萧霁声音轻轻，听不出喜怒，但熟悉她的人必然会在这个时候看出她眼底闪烁的恶劣。
那是一种到灵魂深处的、对别人进行嘲弄的、习惯性的不可一世。
“是的念念……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啊！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他摸上玻璃，好似想要直接穿透那透明的墙，直接按到余念念身上，“我还是爱你的！当时、当时只是我一时气愤，如若不是你、不是你给营销号发那些东西，我也、我也不会……念念，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给我写封谅解书吧！我、我这辈子不能毁在监狱里！”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萧霁缓缓笑了。
施志义看见她的笑容，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嘴角也跟着往上咧。
只不过他此时精神状态极差，哪怕是笑了也难看得很，相当辣眼睛。
回想起那些交叠在一起的、白花花的人影，萧霁笑意更甚，眼神却更加冰冷。
“你等着开庭吧。”
萧霁放下电话。
施志义的笑容僵住，随机发了疯似的捶打着那扇玻璃，目眦欲裂，眼中焚烧出来的火焰仿若要把萧霁吞噬，他嘴巴张张合合，不用听就知道难入耳。
执勤的民警瞬间就冲过来，按住发疯的施志义，强制把人给拖走了。
萧霁理了理脖子上的丝巾，那底下微微发热。
只不过这次一点也不难受，仿若是余念念那无用的灵魂正在为她喝彩。
萧霁说不上高兴，但也没有不高兴，趾高气昂地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噔噔噔地又走了。
一出警局的门，萧霁忽然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韦兰梦。
萧霁神色冰冷，嘲道：“这都一块儿来了吗？”
她接起电话，那边的韦兰梦果然语气不好：“余念念，你要上综艺节目？上次我不是让你退出娱乐圈吗？真的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公主殿下没见过这么没教养的夫人。
在大禹，各宫娘娘夫人，哪怕是生气到了极点，也不至于如此急言令色。
按她之前的了解，现在这些豪门和当初的王公贵族差不多，还以为教养也差不多，没想到差距如此之大。
萧霁淡淡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断绝关系吧。”
那边的韦兰梦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随即更加气急败坏的骂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萧霁语气冰冷，“你要是听不懂的话，我可以再重复一遍。”
“余念念！”那边几乎是恶狠狠地叫出了这个名字，声音低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离开了余家这棵大树，你以后难道是打算一个人在娱乐圈混吗？”
“韦夫人，过度想要控制他人是病，有没有人建议您去看看心理医生？”萧霁语气淡淡，“反正你也觉得委屈，断绝关系，不是正合你意吗？”
“胡扯！”隔着电话线几乎都能看见那边的韦兰梦色厉内荏，“我白白养你二十年，难道还不够吗？！”
“哦。”萧霁语气淡漠，“那你就当我没良心好了。”
“你当真如此白眼狼！”那边迅速喘息了几下，“于念念，你听好了，你跟余家斗，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身败名裂！”
这根本不像是对一个亲手养育出来的女儿能说出的话。
估计她是舍不得苛责自己，只好把对余诗情这二十来年的亏欠全都当成账，算在她头上了。
萧霁甚至连语调都没有变：“你是第二个对我这么说的人。至于第一个嘛……他对我下跪自抽耳光了。”
她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公主殿下发觉自己穿越后变得仁慈了。
但善良素来不是她的风格，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再有人找死，她就盛情难却了。
韦兰梦简直暴怒了，对着电话“喂喂喂”了半天后，她狠狠把手机摔在地上，手机顷刻四分五裂，发出一声巨响。
“余念念——！”
余诗情听见动静下楼来，小声叫了一句“妈”，然后就见韦兰梦此时双目充|血，好不可怕。
“余诗情。”她连名带姓地叫她，“你当真要去娱乐圈里混？”
余诗情垂着脑袋不接话。
韦兰梦表情狰狞：“你们一个二个的，为什么全都不听我的话？我是你妈！我让你做什么都是为你好，难不成我还会害你吗？！”
余建业此时也走出来，对余诗情说：“你先回屋吧，我跟你妈说。”
余诗情走后，余建业拉着韦兰梦的手坐到沙发上，说：“哎呀，小孩子的事情，你管她们那么多干嘛？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看看你，最近都气老了，不好看了……”
韦兰梦一看他，眼睛就发酸、发红，总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可是余建业却已经站起来了，说：“今天我有工作，晚上就不回来了哈。”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墅。
韦兰梦一股气发泄不出来，气得把手边的花瓶狠狠砸在了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到现在，连同那碎裂的手机，也没有一个佣人敢上来收拾，她就坐在那废墟里，又哭又叫。
楼上，余诗情默默把耳机戴上。
打了两局游戏，等安静下来了点，她才给她的养母打电话。
那边一接通，她就笑盈盈地喊：“妈！”
余诗情很庆幸自己能遇到这样一对父母，虽然并不太富裕，但是双职工家庭，让她吃穿不愁，从小到大也没有羡慕过别人。
以至于后来余家找到她，她第一反应竟也不是庆幸自己能有那么多钱，而是对父母的不舍。
但是余家有钱有势，余诗情为了给父母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才跟着回了余家。
而且父母养就了她一副是非分明的善恶观，以至于她现在看到余念念，都是同情居多——
韦兰梦性格偏执，控制欲望非常强烈，半点都忍受不了子女的忤逆，即便是她要进娱乐圈，也得承受颇大的压力，更不要提当初的余念念。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说：“这周末，你们放假，我就偷偷回来看你们！”
那边的何丽玉忙说：“别啊诗情……你、你妈妈那边，会准你回来吗？我听说那些有钱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不会喜欢孩子跟养父母走得太近的。”
余诗情说：“可我只认你一个妈！我最最最最喜欢的就是你啦！”
何丽玉笑着骂她：“一天天的净说什么胡话？”
“妈你放心！我一定会进娱乐圈的！”余诗情捏着拳头，“不求大红大紫，只要赚一点钱，我就偷偷跑掉！”
何丽玉一听这个就惆怅，说：“我跟你爸没什么本事，也赚不到什么钱，给不了你帮助……”
余诗情打断她：“妈，你再说这种话，我可就要生气了！”
何丽玉这才不说了。
挂了电话之后，余诗情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那上面的壁纸赫然是余念念。
她对余念念有种诡异的同情心态。
因为韦兰梦的性格，余念念在余家过的这些年想来不太幸福，而到头来她竟也不是韦兰梦亲生的，面上虽不表，但必然心头落差。
搞不好还要因此讨厌自己。
这些余诗情都理解，但是她却没对余念念有什么敌意，并且很唾弃自己现在的行为——她想上娱乐圈里赚一笔快钱，然后迅速带着父母销声匿迹，最快得到流量的方法，可不就是贴着这个姐姐？
她撅起屁股，在床上磕了几个头，道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但事出有因，大恩大德以后再报。”
磕完了，又对着屏幕上的照片流口水。
“嘿嘿……姐姐长得可真好看啊！”
她猛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腾”地坐起来，打开微博冲向施志义的评论区第一线，用毕生所学把他的祖宗十八代给通通问候了一遍。
——渣男！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还要上外面乱搞！下贱！你金针菇变态成精吗？？？
施志义在网上一直都是单身人设，因为余念念这个恋爱脑，生怕自己一身黑料影响到施志义的事业。
所以余诗情这条评论顿时在水深火热的脏话大比拼里沉底了，捞都捞不起来。
“上不得台面的前任。”余诗情心想，“还是不要让姐姐贴到这个渣男身边了，光光是靠近，都会被人渣的臭味给熏到的！”
她做完这一切，又对着镜子强逼出了几滴眼泪，可怜巴巴地下楼去找韦兰梦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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