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沈怀出了宫回到沈府的时候，沈蕴玉正在楚老夫人的院子，她身上已经换下了那身衣裳，此时怀中抱着手炉，一面与楚老夫人说话。
他一进来就看见祖孙二人相谈甚欢，他想起了在勤政殿皇帝的话，虽然最后皇帝见他没有将女儿嫁给楚国公世子的心思，最后松了口，但是恐怕皇帝会再寻个什么由头给沈蕴玉赐婚。
“老夫人，将军回来了。”伺候楚老夫人的嬷嬷素秋率先发现了站在门外的沈怀，她一边将人领了进来一边惊喜地朝里头喊到。
沈蕴玉闻言扶着楚老夫人站了起来，她看向已经换上一身常服的父亲，虽说上了年纪，但是从那张坚毅的脸上也能看出他年轻时的样子。
“让母亲担心，是儿子不孝，这么久了才回来。”沈怀见到楚老夫人，第一时间就是跪下。
楚老夫人忙将他扶了起来，声音里带了哽咽：“你平安归来就好。”
“父亲。”沈蕴玉先开口。
沈怀看着沈蕴玉已经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心中不免有些触动，他虽然经常跟她有书信往来，但是自从将她送去紫阳观之后便再也没有看过她了，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央央长大了，”沈怀慈爱地看了她一眼，他面上多了柔和：“越来越像了筠儿了。”
谢筠，沈蕴玉的生母，楚老夫人听到沈怀说出谢筠的名字，也不禁感慨：“可惜了筠儿，那样好的一个人”
俩人又围着谢筠说了好些话，沈蕴玉静静坐在一边，听着他们提起自己的生母，心情有些沉重。
她想起张管家跟她说过的话，以前世林氏对她做的那些事，有很大的可能是她害死了娘亲，最近几天她已经让绿竹偷偷去调查了，说不定几天之后就有结果了。
沈怀并未将皇帝想要给沈蕴玉赐婚的事说出来，他不想楚老夫人担心，也不想沈蕴玉徒增烦恼。
但是万一央央也喜欢裴明宣呢？沈怀脑中突然一闪而过这个想法，他想沈蕴玉回上京好几个月了，可能已经见过裴明宣了。
他轻咳一声，试探地问道：“央央可见过楚国公世子？”
“在楚国公府远远见过一次，怎么了？”
沈蕴玉不知道为何父亲突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她故意省去了那次从青岭回上京的路上被他拦下来的事，只说在人多的地方见过。
“那印象如何？”沈怀听她说见过，心中没来由得紧张，他女儿刚回来，他还不想那么快就将她嫁出去。
这问题问得着实奇怪，沈蕴玉不知道沈怀心中所想，只好违心说道：“世子一表人才，是很多闺中女子倾慕的人。”
完了，沈怀听她这样回答，以为沈蕴玉也喜欢裴明宣，瞬间一颗心如坠冰窟。
“但是，”沈蕴玉话锋一转，她瞧着沈怀听到“但是”时眼中亮起的光，一时觉得好笑，她发出极淡的笑声：“女儿对世子无意，所以父亲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沈怀放下心来，连道了两声好。
沈蕴玉眉梢一挑：“父亲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沈怀有些心虚，他才不会把皇帝欲赐婚的事说出来，他道：“我就是怕你被那小子的皮囊给骗了，他背后靠着四皇子，可不是什么良人。”
“父亲如何知道他不是良人？”沈蕴玉起了逗沈怀的心思，好笑道：“世子将来是要承袭爵位的，我若是嫁给他岂不是很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沈怀知道裴明宣和四皇子为了夺嫡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这样一个人，配不上他的女儿。
“好，我不嫁他。”沈蕴玉朝他眨了眨眼。
沈怀这时才知道沈蕴玉方才是在逗他，而在一旁早就看出来的楚老夫人忍不住笑出声：“央央，不要欺负你爹，他一向直来直去的。”
这边三个人其乐融融，那边林氏打发来的大丫鬟袭香就笑着进来了：“老夫人这边好生热闹，夫人说晚膳已经准备好，请老夫人、将军和大小姐移步正厅。”
沈蕴玉收了脸上的笑意，看向楚老夫人，见她起身才跟着站了起来过去扶她。
等三人到了正厅，就看见林氏立在一旁，三人落座后沈怀见沈妧妧不在，出声问道：“妧妧呢？”
林氏忙道：“妧妧身体不舒服，在房中休息。”
她其实也不知道沈妧妧怎么了，从外面回来后就脸色发白，倒像是被谁吓到了一般。
沈妧妧确实是被人吓到了，她心里猜测燕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回到府后便一直魂不守舍，想到那天大夫的话一时担惊受怕，便借口说身体不适，林氏担心她要给她请大夫也被她拒绝了。
听林氏说沈妧妧不舒服，沈怀皱眉道：“请大夫看了吗？”
“刚刚在外面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又不舒服了。”楚老夫人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她还没怪罪沈妧妧在大庭广众下污蔑央央，怎么倒先躲了起来。
林氏知道沈妧妧不愿请大夫，便出声替她说道：“她说休息一下就好了，许是最近练琴久了有些疲惫。”
也不知道这些天妧妧怎么了，突然勤奋了起来，日日都要练琴好几个时辰，好几次她路过妧妧的院子都能听见琴音，也不知道练了做什么，林氏心中不解。
“罢了，”楚老夫人听林氏解释，也懒得再说什么，她拿起筷子，“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
她看了一眼还立在一旁布菜的林氏，放下筷子道：“你也坐下一起。”
往常都是林氏伺候楚老夫人用膳，好几次楚老夫人让她不必伺候，她也不听，反而笑着说做儿媳的本就该伺候主母用膳。
但是这次林氏却听话的停了手上动作，原本她见沈蕴玉坐在楚老夫人身边，心里就不大痛快，如今得了楚老夫人的话，便听话地将手中的筷子交给了身边的袭香，她则在沈怀身边坐下。
饭桌上不闻丁点的声音，因为林氏在的缘故，沈蕴玉没什么胃口，她随便吃了几样菜，等楚老夫人放下筷子，她也跟着停了。
“你平日里也吃得这般少吗？”沈怀早就注意到了沈蕴玉今晚吃得不多，他喝了口茶，对林氏道：“央央身体不好，平日里吃得东西吩咐厨房给她做得精细些。”
“老爷放心，我早已吩咐了。”林氏对比了一下沈怀对沈蕴玉和沈妧妧的态度，沈蕴玉不过是吃得少了点，他就这样关心，而妧妧是真正的身体不适，他却不亲自去看妧妧。
“可别再任人唯亲了。”楚老夫人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沈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她：“母亲为何这样说？”
楚老夫人便把之前林氏的远房亲戚林大娘的事一五一十跟沈怀道了出来，林氏一听知道不好，她忙跪下：“老爷，这事怪我，没有跟林大娘说清楚央央的情况，才导致央央病发。”
“父亲，我现在已经没大碍了，你不要怪罪母亲了。”沈蕴玉轻飘飘地替林氏求情。
“老爷，”沈蕴玉身后的杏儿也跟着跪下，“小姐原本已经好几年没有咳嗽，但是自从吃了林大娘做的饭食后又开始咳了，这些天小姐半夜也总是咳嗽。”
“你做事一向稳重，怎么这次这样糊涂？”许是林氏在沈怀面前装得太像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林氏什么，但是这次关乎到了沈蕴玉，他不由得动了气：“央央即便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也该好好对待！”
“老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氏说着哭了出来。
沈蕴玉静静看着面上挂了泪珠的林氏，不得不说林氏生了一张漂亮的脸，即便如今已经三十好几，仍然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想来沈妧妧的梨花带雨是跟林氏学的，她看着哭诉的林氏，顿时觉得无趣。
这时外头有小厮前来传话，他低着头不敢看正厅的人，急忙道：“将军，宫里来人传旨。”
话刚说完，沈怀和楚老夫人就出了正厅，沈蕴玉和林氏紧跟其后，林氏慌忙地擦干了眼泪。
等他们来到前厅的时候，沈妧妧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怯怯地喊了声沈怀，然后跟着跪了下去。
沈怀心中忐忑不安，他前脚刚离开皇宫，皇帝后脚就着人来沈府传旨。
內侍见众人跪下，便清了清嗓子，展开手中的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府二小姐沈妧妧，聪慧敏捷，端庄淑睿，蕙心纨质，才貌双全，性资敏慧，率礼不越。着即册封为太子妃，钦此！”
众人正要起来，內侍忙道：“沈将军，还有一道圣旨。”
沈怀听他宣读完第一道圣旨，知道沈妧妧要嫁入东宫时并没有多高兴，反而有些忧心，但是一想到被赐婚的不是沈蕴玉，又诡异地有些开心，可听到还有一道圣旨没读，他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等內侍读完那道圣旨，他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內侍笑着将他扶起来：“恭喜镇北侯了，府里一下多了两件喜事。”
拿了圣旨的沈妧妧自是不用说，原本惨白的脸色早就变得红润，只是她嫌弃婚期在二月太久了。
沈蕴玉垂下眼眸，她早就知道今天是皇帝赐婚和父亲封侯的日子，也就意味着她们算计父亲的日子不远了。
“除夕夜皇上皇后会宴请大臣和女眷，镇北侯可要记得。”
內侍临走前提醒沈怀，沈怀心不在焉地点头回应，他看向沈蕴玉，见她眼中含有担忧，便道：“天色不早，回去吧。”
沈蕴玉想起除夕宴那晚，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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