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在后
回到厨房，望着一大果篮饱满、圆润的车厘子，虞蜜陷入了甜蜜的烦恼。
“这么多水果，要怎么弄呢？”
思忖片刻，她才开始行动。
青提洗净沥水，石榴掰开挖出果肉，分别盛在白瓷盘和水晶碗里。
至于车厘子，直接挖壳榨汁，浇上酸奶和冰球，做成水果奶昔，倒进磨砂的透明玻璃水壶。
很快，这些简单的食材就被她处理得琳琅满目、卖相极佳。
虞蜜极其擅长食物色彩搭配，这也是她家甜品店的风格独树一帜的原因。
在端详着盘子里的提子时，虞蜜觉得还缺了点什么，便推开窗户，踮脚从窗台上的小盆栽里摘下了两朵开得正盛的三色堇。
由浓到浅的紫色与白色交融，宛如山间笼罩着朝雾的天空，带着一点朦胧的美感。
就在她准备把花放进盘中点缀时，忽然听见身后微微的响动。
扭头一看，却见门边伫立着先前见过的那个高挑少年，也不知在她背后悄无声息地站了多久。
他正望着她，夜色般的瞳仁里好像燃起了一簇幽暗的野火。
虞蜜对上那双眼，后背一紧，就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后，身体本能地感到不安。
可是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那不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只是一个高中生，跟自己女儿一样大的男孩。
她说服自己忽略掉那一丝怪异感，朝他微笑道：
“你是小玥的朋友吧？”
顿了顿，女人的声音又更柔和了一些：“果盘我马上就切好了，你们可以在外面玩，我会送过去的。”
但那个少年没有离开，反而朝着她走过来，超过一米九的身高、劲瘦有力的肌肉线条、英俊含笑的脸庞组合在一起，呈现出一种蓬勃又温暖的生命力。
“姐姐，我叫糜辰，是来帮忙的。”
他恐怕是搞错了辈分。
虞蜜有些无奈，身体随着对方的逼近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我不是小玥的姐姐，你应该叫我阿姨才对。”
“我知道您是虞玥的妈妈，”少年垂眸看着她，鸦黑色的眼瞳里蕴蓄着深流，“可是”
他已经离她很近，高大的身形几乎把她整个人都罩在了阴影里。
“姐姐，我一见到你，就不想叫阿姨了。”
虞蜜此刻无法动弹，因为脚后跟已经顶到了厨房的橱柜，手里的三色堇也无声地落到了地面。
不过她现在顾不上花，只能惊疑不定地望着对方，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处理如此诡异的状况。
这是在开玩笑吗？
糜辰垂眸，发觉自己再靠近一点，就要完全笼住这个茫然无措的美丽女人——
她正盯着他，细细的眉皱了起来，浅红色的嘴唇也咬得很紧，脸上泛起窘迫的淡绯，就像是玫瑰花瓣揉碎后的色泽。
“你”想做什么？
“抱歉，”少年情商过人，察觉到女人的情绪，不仅没有躲避，反而坦然地朝她笑了笑，一只手越过她的腰侧，从桌上端起了那盘青提，还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我只是想帮忙把这个拿过去。”
“另外，您这么年轻，我觉得叫‘姐姐’的话会比较礼貌不介意吧？”
不徐不疾的语气，瞬间抚平了紧张的气氛。
虞蜜看着对方乖巧地退回安全距离，先是松了口气，随即便涌上一阵羞惭。
人家小朋友只是来拿个果盘，自己却表现得如临大敌，是不是也太夸张了……
何况“姐姐”这个称呼并不罕见，以往也不是没被叫过，她抿了抿唇，开始怀疑自己敏感过头了。
再看一眼少年那张无辜微笑的脸庞，如同清风霁月，似乎那些侵略性的动作都是虞蜜的幻觉。
“没事，”她犹豫片刻，到底不愿把人心想得太阴暗，再加上对方还是女儿学校里的“朋友”，便也缓下了语气，“那就麻烦你了，糜辰？”
男孩弯眸，眼尾的红色小痣越发勾人，颊边的单侧酒窝也变深了不少：“不客气。”
对方明快的声音让虞蜜忍不住想起以前养的一只小狗，每次嗷呜回应自己的时候，尾巴总是会忍不住晃来晃去。
这应该是个乖孩子吧？
外面的客厅。
“糜神去洗手了吗？”戴着眼镜的男孩窝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我还有一道数学题要问他呢。”
虞玥往卫生间那边看了一眼，门没关，那就是不在里面。
她忍不住蹙眉：“我去看看。”
不过她一站起来，就见到厨房里端着一盘青提走出来的少年。
“糜神这笑得简直跟在厨房里偷吃了什么似的。”一旁的小伙伴睁大了眼，感到惊奇，“发生什么好事了啊？”
“没有。”黑发少年把水果放在茶几上，往嘴里扔了颗提子，只觉齿间充盈着甘甜的蜜汁，“欸，这提子挺不错，待会我也去买点。”
虞玥知道妈妈也在厨房里，而眼前这个家伙兴致忽然变高，该不会是妈妈偷偷给他塞好吃的了吧？
作为一个戒备心很强的恋母癖，虞玥的脸颊立刻鼓了起来，瞪了一眼眉眼张扬的糜辰：“你是不是跟我妈说了什么？”
糜辰不动声色地微笑：“我能跟姐姐说什么你想多了。”
“姐姐？”这下整个客厅的小伙伴们都把目光看向了糜辰。
“你居然叫姐姐嘴巴够甜的啊。”
“糜神牛哇，讨家长喜欢第一名，这么羞耻的称呼都能喊得出口。”
这下虞玥不开心了：“蒋鹏程，你什么意思，我妈很老吗？”
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孩对上女孩薄怒的脸色，顿时挺直了背：“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姨很年轻，确实像姐姐就是咱们糜神这种妖孽吧，叫姐姐的时候太骚了。”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静了下来。
原因无他，糜辰是标准的低音炮，嗓音放缓时自带沙哑的质感，搁在耳边一念，就像是小姑娘们整天听的广播剧里那些不可言说的片段，性感又骚气。
学校广播站的女生们还专门研究过“糜辰效应”：“他一上播音台，操场上跑操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听广播。”
这种声音甚至闹出过一次传播范围极广的乌龙，有人把糜辰的广播偷录下来发到了短视频网站，转赞评增速飞快，评论区裤衩子乱飞，后来就被人举报下架了，理由是“淫秽色情”。
实际上，那段录音只是糜辰在轻声诵读英文版莎士比亚诗集。
这件事因为太过搞笑，已经传遍了全校，糜辰自带色气感的低音炮也就此闻名。
现在，几个朋友盯着糜辰，蠢蠢欲动：“糜神，你再叫一句姐姐，让大家鉴赏一下”
“滚。”糜辰并不打算搭理这群沙雕，反而心不在焉地盯着那盘青提，似乎在品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客厅外传来了脚步声。
“大家应该都尝过提子了吧？来试试这些石榴，也很甜的，还有车厘子奶昔哦”虞蜜端着一盘水果和一壶奶昔，浅笑着朝他们走来，把果盘放在了茶几上。
由于糜辰坐在矮凳上，一抬眸就望见了女人弯腰时微松的领口，丰盈的雪白被蕾丝裹住，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倾泻万种风情。
少年的眼神触电般移开，睫毛飞快地颤动了一下，接着便垂下眼睑，呼吸稍重，面上装作漫不经心地刷手机。
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屏蔽女人身上浮荡着的淡雅的栀子香气，犹如一场六月的雨，带着潮湿而细腻的芬芳。
“这是阿姨自己做的吗？好厉害”
“看上去跟外面卖的一样精致。”
周围的同伴们纷纷发出惊叹和赞赏。
“那赶紧尝尝吧，趁奶昔里的冰球还没化”虞蜜朝着小朋友们微笑颔首，展露出作为母亲的善意。
只是她有点疑惑，因为对面那个神色散漫、安静看手机的俊美少年，似乎对这些食物不感兴趣。
难道是不喜欢吃甜的？
“阿姨，刚刚糜辰是不是叫您姐姐了？”黎莉端着一杯奶昔，看着虞蜜笑道，“您千万别惊讶，其实我们都觉得您看起来太年轻了，而且好漂亮啊”
“谢谢。”虞蜜感觉自己被嘴甜的小姑娘哄得都不好意思了。
“你看你把我妈说得都脸红了。”虞玥撞了一下闺蜜，“别太肉麻，我听了都起鸡皮疙瘩。”
黎莉顿觉不满：“哪里肉麻了，明明都是事实。而且糜辰那称呼才会把阿姨搞得不好意思吧？”
原本没说话的糜辰这时耳朵一动，接着缓缓挑眉，望向了脸颊微红、无奈微笑的女人，眸光闪烁不定。
“不说了，现在大家开始分蛋糕。”虞玥拿起刀叉，敲了敲桌子宣布道，“蒋鹏程去关灯，黎莉帮忙把厚的窗帘拉起来，我来点蜡烛，其他人记得找好自己的盘子。”
须臾，窗帘“唰”地拉起，灯光熄灭，客厅就像从白天进入了黑夜。
黑暗中，众人开始热闹地齐唱生日歌，虞蜜专注地望着正在点亮蜡烛的女儿，浑然不觉自己身后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直到脑后传来少年呼吸的热气，就像被一只野兽靠近，她才有些不适地回头。
光线太暗，男孩的眼却是亮的。
就像是不远处的生日蜡烛摇曳的火苗，在他眼睛里烧起来一样。
“姐姐，别乱动。”他的声音几乎要挨到她的耳窝，“那边太多人了，很挤，我过来你这边站。”
少年干净又潮湿的气息，近在咫尺。
而他望着她的眼底，是蔓延的火苗。
犹如蓄藏了一整个夏天的热意，在这一刻肆意地涌了出来。
虞蜜张了张唇，只觉得一只火炉，又或是一轮太阳靠在自己身后，哪怕并无肢体接触，那份炙热的气息已经将她包裹在内。
也不知是少年本身气血燥热，还是室内的空调开得不够低。
但她没有多想，因为糜辰对她来说只是个孩子，而非一个需要戒备的男人。
为少年能拥有更宽裕的空间“散热”，虞蜜甚至还体贴地往前挪了两步。
忙着看女儿的她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这道充满侵略感的视线，一直到灯重新亮起，始终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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