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你拒绝了我三次
医院。
路彬彬靠着长椅，仰头闭眼。
他骗路礼礼出来给她买牛奶，一个人待会儿，缓解一下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软弱。
几分钟前，医生沉着脸跟他说，路礼礼的心脏情况不太乐观。
“你的妹妹的换心手术需要尽快实施，不能再拖了。原本按照检查数据可以撑上半年，现在看来，得缩短一半。”
“医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我说过，你的妹妹不能受到惊吓，也不能有心理上的负担。”
……
难道是金大飞过来的这次？
路礼礼一向比别的同龄小孩子懂事早熟，即便什么也没说她都能猜得到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时候路彬彬感念她能这么懂事，可又难过她这么懂事。
比如现在，如果她能少懂事一些，给他凑钱的时间就能多一些了。
半年都不见得能凑上八十万的手术费，现在又缩短了一半……他要上哪儿去凑这么多钱？
真的……要接受萧冉的活吗？
路彬彬觉得心脏像压了一座山，呼吸不过来。
旁边有一个人坐下。
下一秒，路彬彬的手被人扒开，塞进了一个类似厚厚的信封。
路彬彬睁开眼睛转头，一愣：“你怎么过来了？”
d33举了举手里的饭盒，还有指着他手里的信封：“给你送饭，送钱。”
路彬彬：“……”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有……我不是说了我晚点再回家吗？”
她不是失忆了吗？
“想找到你对我来说轻而易举。”d33自然不会说这过程，直接陈述结果，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想让你快点开心。”
路彬彬怔怔地把信封打开，看着里边厚厚的一沓钞票。d33迫不及待地睁大眼睛等他的反应：“你开心吗？”
“哪儿来的？”
“我给废物甲方拍视频的报酬，就是那个，乐少。”
很奇怪，很缺钱的路彬彬把钱推回信封里，沉默的脸皱成她第一次煎蛋失败的垃圾，情绪值比刚才她出现的时候还要低……
“嫌少？乐少说了，之后会有很多活，报酬也会很多。”d33补充。
“是太多了！你刚刚在电话里说，他还给你买了手机？”路彬彬打断她，脸色阴沉。
“对。”d33把手机拿出来。
“给你买手机，还给你这么多钱。还说以后会有很多活照顾你，钱只会多不会少？”
d33奇怪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他在她身上载入了监听程序？不然怎么会如此一字不差？
他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地球人。
地球人要想在她们r星球的人身上做手脚，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我还知道，他想泡你！就你自己不知道！”路彬彬心里跑过一万匹草，泥马，看着单纯无辜脸的d33差点没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泡我？”d33重复这两个字，陷入解读困顿。“泡我是什么意思？”
路彬彬无语，疲惫感追加几分：“他想让你当他的女人。”
d33转换语言：“哦，懂了，你是说他想让我当他女朋友？放心吧，不可能。你不配，他更不配。”
“……”虽然是听了安心的答案，但还是听着别扭。
更何况乐少那个混蛋，怎么可能是让她当唯一的女朋友……
“算了算了。不说那个混蛋了。”路彬彬把信封塞回去给她，“这个钱，我不会要的。”
d33低头看着自己提高情绪值的东西被退回来，总结道：“从我跟你见面到现在，不到七十二小时，你拒绝了我三次。拒绝我当你的助理，拒绝我亲你，拒绝我的钱。”
路彬彬抿唇，看着d33重新抬眸，那双眼睛泛着晶莹的怨念：“你拒绝我，是因为萧冉吗？”
“你这个想法……从何而来？”路彬彬有些受不了她的眼神，绕过她把饭盒拿过来直接打开来吃，“至少你的饭我不会拒绝的。”
烦恼归烦恼，难过归难过，现在的他绝对不能倒下，路礼礼还靠他救命呢。
d33看着大口大口的他，并没有感受到他情绪值的回升。
美食，金钱，这些对于地球人来说犹如汽油于汽车，战斗值于r星球的人。不明白为什么对此时此刻的路彬彬一点作用都不起。
这对于d33，无疑是在消耗她的保命时间！！！
d33着急了，嗖地起身：“你怎么样才能开心？”
路彬彬嚼着难以下咽的饭菜，看着d33：“为了我开心，你什么都能做？”
d33毫不犹豫地郑重点头。
路彬彬把饭盒关上，放到一边，拍拍椅子示意她坐下。
d33疑惑地坐下，路彬彬身子突然往她这边一歪，感觉到肩膀落下分量——路彬彬的脑袋靠在她肩上，轻声道：“一分钟就好，让我依靠一会儿。”
d33：“……”
这种人类亲密行为，在r星球上是不会出现的。
她半信半疑地感受着路彬彬的情绪值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可以开心。
好像……从她没有拒绝的那一秒开始，他的情绪值的确在稳步回升，以一种很微弱的上升坡度。
举一反三，d33伸手摸他的脑袋，再然后握过他的手，再然后抱过他，直到路彬彬意识到她的嘴巴靠过来后，满脸通红地阻止：“你，你干吗？”
“你不是跟我接触会开心吗？我在让你开心。”
她捧着他的脸说这话……真是难以言喻。
路彬彬推开她的手眼神飞闪，清嗓子：“……不用了，我现在已经很开心了，谢谢。”
某人现在是失忆状态，还把cp之间气氛使然的事情当成任务似的来完成，他可不能趁人之危。
“不，你骗人。”说着，d33粗暴地抓过他的衣领，直接强吻。
她不允许他拒绝她第四次。
路彬彬瞪大眼睛，黝黑的瞳孔里瞬间倒映着孟梦的脸。
随着她的失忆，失去感情的眼眸，失去感情的亲吻，不知道为什么拼了命地想要让他开心的执念，此时此刻跟他做着让他最心动的事情。
医院里长长的走廊上，不远处有护士推着医药车丁零当啷，还有巡视病房的医生，在这个很难露出笑容很难看到人间幸福的场景，两张年轻的面孔做着跟这个场景不太合时宜的举动。
路彬彬的心情，被强行拉高了，从谷底拉到山顶。
d33感受到自己的强吻成功达到目的，心满意足地放开他：“看来还是这个管用，下次你再不高兴，我就用这个吧。”
“……”出神的路彬彬原地一激灵。
d33眼睁睁地看着他冲顶的情绪值又掉了百分之二十回来。
人类的情绪值，真难伺候……
路礼礼要住几天院，路彬彬回去拿她的换洗衣物，让d33留下来陪路礼礼。
病房里，路礼礼不喜欢开炽烈的顶灯，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孟梦姐姐，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答应我，永远陪在我哥身边？”喝着牛奶的路礼礼突然问d33说。
d33眨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会死吗？”
地球人寿命有限，会死。
不到寿命的极限，也会死，因为会有意外和疾病的可能。
d33问这话，不是奇怪她会死，而是奇怪她的病情恶化了。
“我的心脏有问题，是从出生就有的。”路礼礼轻声叹气，像个小大人，“哥哥为了让我平安长大，费了不少心思还花了不少钱。爸爸妈妈早早地过世了，我是哥哥唯一的亲人，我知道如果我走了，哥哥会很孤单的。所以我从来没让哥哥放弃我。”
她的眼睛像黑色的钻石，在微弱的灯光中发着更耀眼的光。
d33感觉到手心一暖，是路礼礼伸过来的小手。
“但我怕我撑不过去，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哥哥一个人了。孟梦姐姐，你答应我好不好？”
d33的喉咙口堵住了。
这个问题她能答应吗？
一旦保命任务成功完成，她便要回到r星球去；反之，她就彻底死了。
不管是哪一个结果，她都没办法实现一直陪着路彬彬。
作为r星球人，不能说谎，不能违心。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路礼礼的眼眸，d33竟无法拒绝出口。
“好不好？好不好？”
“……好，我知道了。”d33听到自己妥协了。
没办法，到了地球就要入乡随俗，她现在是地球人，地球人就是会随时随地说谎的。
既然妥协，相对应地也得捞点补偿回来。d33从路礼礼这里打听路彬彬跟萧冉的事。
乔达身为路彬彬的经纪人，都不知道他跟萧冉的事，想来作为路彬彬唯一的亲人，路礼礼应该知道吧。
“你知道你哥为什么那么讨厌萧冉吗？”
“不，我哥不讨厌萧冉。”路礼礼摇头。
“那为什么……”
“我哥是为了你，才拒绝萧冉的呀。”路礼礼忽闪着大眼睛，指着d33给她答疑解惑。
“我？”
“嗯嗯嗯！”路礼礼点头如捣蒜。然后一个六岁的小朋友跟一个活了一百八十年的“老妖怪”科普，作为一个有女朋友的地球男人拒绝其他异性的男德行为是多么令人感动。
外面的雨，未停。
路彬彬拿着东西往医院赶。
与此同时，在市中心一个小区的地面车库，半拉着帘子，外边的雨声和微风穿进来，里边粗重的呼吸声和窸窸窣窣的键盘声传出来。
——三十平的车库被住户改造成单身公寓，工作区和床之间用一道很特别的滑板帘子给隔开。身材臃肿的乔达坐在滚动滑椅里，戴着耳机，整张脸被屏幕的蓝光照的像一坨会发光的猪肉。和他体态不算搭配的是灵活的手指，同时操作着键盘和鼠标，打野的界面闪过一道道飞炫的光，他嘴里叼着甜甜圈，口齿不清地骂着“笨蛋，猪队友”这样的字眼。
然后，一旁的手机响了。
乔达不爽地瞥了一眼想要弃之不理，一看来电显示，立刻把耳机拿下来，迅速接起：“你丫是消失到太平洋去了？现在才想起来给我回复！？”
那边比乔达还要没好气：“你让我查的人，念的学校住的医院可不就在偏僻的国外吗？两个月的功夫我就能查到已经很不错了，你还嫌七嫌八的……”
“行行行，别废话，到底怎么样了？”
那边深吸一口气开始汇报结果：“大学没有孟梦这个人，别说谐音了，就是亚洲来的都没有。医院两个月前也没有住过一个出车祸的年轻女病人，更没有什么失忆的。总之，挖地三尺找过了，都没有她。我想……你被骗了。”
乔达挂掉电话。
耳机里谩骂他游戏过程里突然跑路已经骂声一片，游戏界面上他所代表的关羽也已经被杀的血槽接近空空。
他都不关心这些，直接按掉屏幕，把自己陷入黑暗中。
是路彬彬骗了他，还是路彬彬也被她给骗了？
思来想去，结合跟孟梦接触的这两个月，乔达更倾向后者。
一个身份来历都捏造的女人，接近路彬彬有什么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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