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切发生太快

只一天的时间，不过24小时而已，海粟失去了原有的一切。

        “媒体曝光当红小花酒驾肇事照，百万豪车报废街头造成交通堵塞，更有目击者爆料车祸现场有大量血迹，人员伤亡不明。”

        这是号称娱乐圈“纪律委员”的八卦媒体最早发布的所谓独家追踪报导，在网络上似一石激起千层浪，三张与文字内容毫无关联的图片，无数匿名目击者藏身在网络背后的三言两语，构建出了一个完整而崭新的故事。一天的时间霸占了所有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h女星海粟凭借居高不下的话题热度包揽了微博热搜前三。

        原来她已经称得上是当红女星了。

        没有人在意这场交通意外的真实情况，看众关心的小道消息是媒体解锁流量的通关密令，雾里看花的手法运作网络爆料也愈加炉火纯青。

        所以，新戏制片方取消了海粟的试镜，她可以理解。一部电影凝结了四面八方的巨大投入，专业老师们呕心沥血的创作和拍摄，工作人员日以继夜的全身心付出，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换作是海粟，她也不希望人们光顾着讨论其中一个女演员的八卦而忽略了电影本意。

        可是生活还得继续，海粟若无其事在电话里向外婆絮叨着老人家爱听的琐碎小事，她在纸上罗列出工作上需要应对的其他状况，逐一分析她的考虑和立场。当然，她的经纪公司会有更完善的解决方案和措施，但事情完全由她个人引起，海粟认为她需要给的团队一个鲜明态度，她会努力应对并寻找接下来的工作出路。就像昨天事发时，她一意孤行，海粟的经纪人商敏作为她最亲密的朋友，给了她最大的支持。

        昨天晚上七点二十分，一辆黑色大众suv在复兴东路缓缓靠边停稳，商敏临下车前再一次叮嘱道：“早点回去，明天剧本研读会，听见吧。”

        海粟乖乖点头，伸手发誓：“我保证。”

        若不是电话里好友余茜茜的情绪异常低落，海粟宁愿此刻在家中悠闲自在地敷一张面膜，一边研读新戏作品的原著，然后九点半准时上床睡觉，何况今天还是一个大日子。

        只是，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亲自看一眼好友，她才安心。

        商敏一走，助理小胖丁健浑身松了一圈，兴致勃勃地开始同海粟讨论起万豪侯爵酒店的各种招牌菜肴。

        “龙虾打包管够，我们争取九点之前回家。”海粟笑吟吟地翻出手机，这个时间点应该是走红毯环节。她打开了视频网站，滚动的娱乐信息无一不是第34届时光奖活动现场，单说羡慕是假的，海粟是十分地倾慕呀。她不假思索地编辑了一条信息点击发送，又定时了闹钟，每年一次的卡点祝福肯定是不能少的。

        出门前，她刚为新戏剪了短发造型，装备上出门必备三件套：帽子、黑框眼镜和口罩，别说路人，就算是海粟的亲粉大约一眼也认不出。媒体，媒体朋友们都在忙着聚焦围堵时光奖独家新闻，此时此刻，很安全。

        小胖驾车驶入浦明路998号的地下停车场，停在了距离电梯口最近的空车位。海粟拎着帆布背包一路轻声说话快走进电梯，她摘了帽子，掏出梳子打理着被帽檐压弯的发梢，谁知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又重新打开，随后走进来了一男一女。

        海粟动作一滞，假装打喷嚏之际悄无声息地检查了口罩和眼眶，小胖也挪动了两下脚步自觉地挡住了中间。

        “电梯上行。”

        她很讨厌类似封闭空间里的镜面装饰，光线四处折射，无论人站在哪个方位都无法回避一览无余的视线。

        海粟低垂着头，把玩着手里的棒球帽，她穿着一件咖啡色毛毛衣，搭配着牛仔裤，毫不起眼的正常着装同电梯里另一侧，身着黑色绸缎修身礼裙的窈窕女孩形成了鲜明对比。女孩一头黑直长发，虽然个子不高，但皮肤白皙，佩戴着别致精巧的首饰，举手投足间散出的精致小女人的迷人感。

        按理说，夜晚酒店的上行电梯里，男士的注意力应流连于身侧的女伴，海粟却几次感受到，有余光似有似无的撇向了角落里的她。

        “三楼到了。”

        她塌着肩膀嗫嚅道：“不好意思，借过。”

        海粟独自一人出了电梯间，这是海粟、商敏和助理三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丁健留在电梯里确保随后而至的人只是巧合。

        她下一秒迅速地戴上了棒球帽，快步从走廊绕行了一圈，寻看了楼层里其他安全出口的方位，同时确定没有人尾随其后。然后，她等从楼梯间返回三楼的丁健一起，前往好友的包厢。

        走在五楼走廊时，裴东沉吟道：“你有没有觉得刚刚电梯里人是那谁？”

        “哪个呀？”裴佳儿开口是地道上海话。

        “一个女演员。”

        裴佳儿不可思议地瞧了眼裴东，平日里忙得家也不回的人竟然还晓得女明星。

        “女明星来酒店肯定坐vip电梯的嘛。”

        裴东笑了笑没有反驳，方才他们在地下室拦乘电梯时，胖小子下意识反应的挡位技巧，动作机敏娴熟，是有真本事，随后又临时按了四楼的楼层按钮，故意错开出行，应与角落里的女士是同行的相熟伙伴。

        算了，他只是来父亲生日宴席上露个面。

        海粟推开走888包厢门，屋内并没有料想中人声鼎沸般的喧闹，反而静悄悄的，开了零星两盏落地灯，穿过隔断屏风，昏暗中只看见好友的助理独自在沙发上休息，人好像是喝醉了。她心生不满，摸索着伸手打开了全屋照明，独特设计风格的吊灯下，醒酒壶里只剩下底部一圈的红酒，海粟掂量着红酒瓶，domaineleroybourgognerouge，好像挺名贵。她示意小胖去叫醒沙发上的人，她拿起一瓶没有开封的纯净水朝小客厅的阳台走去。

        白纱迎风飞舞，揭开玻璃窗外的灯火璀璨的夜晚，繁华上海的撩人夜色，不是头顶的月亮，不是光年之外的星星，而是会醉人心脾的灯红酒绿。

        余茜茜蜷缩在阳台地面上，rogervivier的水钻高跟鞋东西各一只，dior高定抹胸礼裙衬出了女人的饱满身材和婀娜腰肢，一双杏眼哭得红肿，真是人见犹怜。

        “他走了，你来了。”

        海粟恨不得拧开瓶盖将一瓶水浇淋在余茜茜脸上，却是稳稳地递着让好友润一口嗓子：“哭不能停止悲伤，只会让你更加软弱。”

        “粟粟，他走了。”

        她深知眼下无论说什么也只是对牛弹琴，余茜茜断然听不进只言片语。在海粟得知她新恋情的那日起，未卜先知的她已然知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真是丝毫不让她失望的故事结尾。

        爱情是一场殊途同归的博弈，千万种动听的开场白，跌宕起伏的你来我往，最后是一早注定的结局。朝夕相处而日久生情的两人，因为时间似流水磨平了彼此的棱角后，再也不能互相契合包容。怦然心动的初见乍欢，因为分隔两地的距离线拉平了心动曲线。这是演艺圈的爱情魔法，中了咒语的余茜茜不会懂得，真心并不能打败魔法。

        海粟无奈地摸了摸好友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走就走了呀，你还有下一个，会再来的。”

        “我不要下一个，我就要他。”余茜茜不依不饶，似个小孩，以为撒泼打滚会有父母替她的愚蠢买单。

        “可是，他不要可你呀，甚至他可能已经有下一个了。”海粟坚定不容许商榷的语气：“你是留在这里吹风，还是和我一起回去。”

        余茜茜娇滴滴地攥着她的手腕，抬头是泪眼婆娑，“我想再待一会，你陪我。”

        海粟取来一条毛毯裹住好友，让她依靠在自己的怀里，余茜茜手脚冰凉竟全然不觉，哪里像是她认识的只因畏寒便从不在冷冬接戏的任性娇人，她心里五味杂陈。

        黄浦江周边巍然屹立着数不清的傲岸巨人，光影流动，对峙着星光璀璨的夜空，风卷云海，那些翱翔在光年之外的外星文明，驾驶着宇宙飞船飞掠而过太阳系时，对地球的最初印象是什么。

        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宁静孤寂的海边，海粟微微蹙眉看了眼手表，唤起余茜茜示意她们可以回去了。

        一行人全副武装回到地下停车场时，一名中年男人似乎在此等候多时，见到余茜茜走出来，那人从容不迫地递上了一沓文件和一个盒子。

        “余小姐，我家先生接下来行程繁忙，叫我送来了这些，还请过目。”

        “什么意思？”余茜茜忽地白了脸色，她摘下墨镜不可置信地指着那辆跑车，手指尖轻轻颤抖。

        “余小姐是聪明人。”对方说完看了眼海粟，礼貌周到地颔首道：“海小姐说呢。”

        海粟蹙眉，她很不喜欢对方的颐指气使和别有用意，奈何眼下公共场合的确不适合长时间逗留，对方明显了解茜茜的脾气秉性，仍旧选择这个处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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