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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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的躲避屋只有一个多功能庭、一个房间和还有一个堆积着各种东西的储藏室，房间里让给人三个小孩睡觉，客厅就留给剩下的人。

        “你们放心休息，有阿战在，很安全的！”安琪把桌子推开，尽量空出面积，又找出被褥给两人，还给了几件没穿过几次的衣服让他们替换。

        这个十来平方米的小客厅，被桌子占去了不少空间，符文也和高真的铺盖张开，剩下的地方几乎只剩下过道，伏战就索性跑到上面去守夜了，安琪体贴地去小房间里和几个小孩子挤一挤，把客厅的空间让给了两个疲惫的小亚雌。

        安琪以为这两个少年亚雌会抱在一起说些贴己的亲密话，亚雌大多是柔弱而多愁善感的。但现实是符文也和高真两个人各坐一边，中间隔着一床被子，可以说是魏晋分明。

        “嘶——”高真抽了抽肩膀想把旧衬衫脱掉，但一动衣服疼得龇牙咧嘴，之前上过药，应该是药膏和衣服黏在一处，他反手够不着那些地方，于是冲着符文也抬了抬下巴，“学霸，来帮帮我呗。”

        符文也看了他两秒，站起身从桌子抽屉里翻出到了一把剪刀。高真交叉着双腿弓着背坐在被褥上，符文也跪到他身后，之前高真身上的绿色膏状药就是他涂上去，这种膏药好像有很强的凝结能力，在高真后面上覆现出一层膜状，跟褴褛的衬衫粘结起来。

        “疼吗？”符文也摸到他背上的伤口膜表面，凝胶的药膏结成了硬面，按上去凹凸不平。

        “有点。”高真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他低着头，肩膀有些微耸，短扎的黑发后面露出一双耳朵，一只耳朵上带了个十字耳钉。

        符文也也看到了，他下意识脱口：“学校里不可以带耳环。”

        “我们都这样了，你居然跟我讲学校！”高真忍俊不禁笑出了声，他满不在乎地嘟囔，眼神上挑，一脸玩笑，“这艹球的世界已经跟咱们学校半毛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符文也说出口的瞬间也知道自己多嘴了，不自在地撇了一下头，眼帘下低，看向手里的剪刀，又抬起头看高真后背。高真这背后的一身伤是为了救他留下的，虽然说当时一刹那的时间，高真救他可能只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但结果他是安然无恙，所以符文也内心非常感激，只是这份感激在紧张得逃命般的几个小时里一直没有几乎说出口，现在终于平静下来，他在思考如何真诚地表达出来。

        高真见没注意到符文也的心情变化，他低着头主动掀起衬衫的一角咬在嘴里，声音闷闷地，还忍不住继续逗他，“大学霸，先帮我把衣服处理了你在教育我啊，乖点，就剩咱两了！”

        不然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再次被小孩子似的打趣，符文也嘴唇抿紧，原先已经吊在嗓子眼里感谢话语一口咽了下去，他抓着高真的领口，语气变得生冷：“你忍着。”

        艹！这力道跟刽子手似的，还不如他自己来呢！高真套上了一件灰色的卫衣，应该是那个伏战的衣服，下摆松松叠叠地堆在腰里，他看着符文也去洗手，幸亏这小小的空间里还有个水斗让人洗漱，不然学霸还指不定怎么嫌弃他呢。

        他已经有点发觉，这朵高岭草脾气又冷又傲着呢！不过也是，符文也在学校里是天之骄子，老师的掌上明珠，他们二中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校草，一年到头拿到手软的奖状，基本上走到哪儿被捧到哪儿，确实有资格骄傲呢！他磨着牙尖忍不住耸鼻子小声骂了一句：“下手这么狠，狗崽子。”

        等符文也连剪刀都洗了一遍回来的时候，高真连忙挂着一副笑脸，身体微微前倾，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依旧穿着自己磨坏了裤脚的黑色校裤，另一只手抓着下巴处的一口划痕，看着那一张床褥，轻呼了口气：“学霸，你放心，我睡觉不打呼的。”

        符文也坐在离他一个身位远的地方，他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手指，然后规规矩矩地放在身前，才开口问：“我们先聊聊。”

        “聊？聊什么？”高真轻拍了一下大腿，开了话匣子：“哦，你是想问我们为什么能听懂那个……那个战伏，不对伏战说话？你看过那种片子，穿越火星，星球混战，那种片子里的外星人一样，就靠头上天线交流的？太牛逼了是不是？”

        “他和其他几个人交流的时候，一直是出声的，只有警告我们的那段话是直接进入我们脑海里的。”符文也故意忽略高真的天马行空的胡诌，尝试着分析，“我比较倾向这应该是他们种族独有的能力，但不习惯、或者不能多用，至少伏战不喜欢用这种能力，我现在在想，他能直接在脑子里跟我们沟通，那么他可不可以读取我们的思维？”

        “这、这不行吧。”高真又挠了挠下巴上的伤痕，嘀咕起来，“你看啊，这个种族有着类似翅鞘，利爪，可以飞行，基本已经无敌了好不好？这要是还能有读心术，谁能干死他们？而且——”

        高真故意坏笑起来，他五官长得深刻，浓眉大眼，颧骨微高，痞笑起来，眼睛弯起，像只大狗，冲淡了几分不着调的气息，看上去甚至有点灿烂，所以他总是喜欢吊着眼梢，斜着眼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凶恶：“我刚才试过了，他在我脑子里说话的时候，我就再骂人。”

        “哈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符文也想到高真时不时爆出来的粗口，他有意劝他说话文明一点，但想到之前的失言，没有多少，重新开始总结他们这半天惊心动魄的经历：“对安琪这样的普通人喜恶特别分明，部分可能有狂热的种族歧视。”说到这里的时候，符文也忍不住停顿了一下，有些莫名地尴尬，最后补充了一句，“但部分，例如跟伏战一样，他们会选择和普通人组成家庭。”

        高真自然也想到那本杂志的离谱内容，浑身激灵地抖一下，忍不住抱怨：“艹，我们该不会要去跟这种东西谈恋爱吧？这事老子可不干！”他三大五粗的，还能跟那种怪物血战三五个来回，但学霸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神情一冷的时候，跟朵扎手的小玫瑰似的。高真恶劣地想：这一看就跟那个安琪一样，死活是被压的命。

        但这个设想一被说出来，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咳。”高真看到学霸的脸已经越来越难看，主动岔开话题，摸了摸鼻子，换了个问题，“你说，我们接下去怎么办，继续呆这儿，还是走？”

        符文也摇了摇头，他视线再次落在高真下巴那条新鲜的伤痕上，斟酌了一下：“外面混乱，安琪他们对我们至少暂时是善意的，走这件事等你身上伤了再打算。”

        “啧啧——”高真看他这副郑重凝思的模样，又忍不住要逗他，板着脸故意拖长了语调，“学霸是怕我拖累了你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符文也没看出高真的小心思，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我们在做出下一步行动之前，需要一个比较完整的计划，至少需要了解这个世界。”

        “得了得了。”高真往床褥上一趴，从枕头里抬起颗脑袋，头发翘得厉害，他也不去捋顺，眯着眼睛，“别想那么复杂，走一步算一步，可能我们还活不到明天呢！”

        “你不累吗？快睡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太阳总会升起的，还是说你们这些脑瓜子聪明的人，想法总是这么多！不管发生什么，哥罩着你呗。”

        符文也看着高真一秒闭眼，他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见他真的没有任何对未来的打算，他沉默着：如果没有这次意外，他和高真，这样性格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应该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吧。

        他对高真的印象，大多数时候都是早上迟到后，在讲台前跟老师嬉皮笑脸、想法设法地逃脱罚站，或者是趴在桌子上睡觉，醒来后骂骂咧咧地逃课打篮球。他偶尔听过，高真在教室里地跟几个同样上课睡觉下课跑路的男生天南地北的吹牛，说他暑假在汽修店兼职，老板直接开口要他继续干，说要把一个店给他带。

        高真是那种疯狂、张扬、热烈，对未来充斥着幻想的少年，跟他这样无趣、按部就班、把自己未来人生一眼看到尽头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唯一一次对人生的反抗，大概就是那天拒绝回家，在那条小巷子里，为一个不被父母“认可”的混蛋朋友，挨了一顿揍。被打的时候就知道，对方骗了他，其实也挺可笑的。

        符文也去关了灯，一张床褥下他尽量靠边躺下，闭眼前轻轻开口：“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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