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四章 女人01
我躺在床上翻滚,本以为酒精的麻痹能让自己快速入睡,可渗入神经系统里面的酒精,像涂了剧毒的锉刀,在寂静夜里细致摩擦我的神经,我只觉得脑袋发胀、又痛,吃饭时候经历的种种幻灯片一样在我眼前闪现,脑袋被混乱填满。想必又是个失眠的夜晚。
我出门去客厅抽烟,烟雾幽灵般在暗黑的屋子里飘荡。我本想趁着失眠,将白天收集到的关于大林的信息誊在纸上。可提起笔,脑子里浮现出的尽是女人婀娜的体态和那张精致的脸。吃饭时候女人说的话不多,加起来不过几十个字,只是她甜糯的声音一直萦绕在我耳畔,挥之不去、思之甚怡,犹如黄昏时分,大海的余浪一遍接一遍涌起,不停拍打着海岸。我则只能坐在沙滩上,守着海尽头的光晕逐渐缩小,最终所有光芒被黑暗吞噬,我忍受着被大地遗弃后的孤独和空虚。这种直击内心深处的痛苦,让我难以释怀。
我明白,我对女人的感情并不是恋爱,只是单纯的源自身体内部的呼唤,是一种正常的生理悸动。相同的躁动第一次袭击我时,我在读初三。那是个燥热的夏天,还剩下没几天就要中考,我躺在老家的土炕上,窗户大开,可能过了12点,也可能还不到,我介于半梦半醒间,游离在现实和梦境的边缘。我的下体猛地起了异常,一股暖流顺势喷射而出,将我从不切实际的幻境中剥离。
我睁开眼,农村的夜空格外亮,像洒了一层银箔,覆住整片大地。屋外传来冷风拂动枝叶婆娑的响动,我身下的凉席被汗水溻湿,我起身看向窗外,影影绰绰的树影,稀稀疏疏的黄瓜秧、豆角秧,一往如昔静谧的夜。
我脱下内裤,借着月光,瞧着上面湿哒哒的黏稠液体,我凑近闻了闻,有些腥臭,无法用语言形容,我却觉得那股腥臭还不赖。最让我怀念的,是暖流喷射而出的瞬间,我的身子像被下了蛊,我甚至能听到骨头酥软的声音,整个人徜徉在一片异样飘逸的海洋中。那股液体不是由内射向外面,更像从黑暗中某个无人察觉的地方猛地窜出,钻进我的血液里,蔓延全身。我被大自然引领,认识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是我对性最早的认知。第一次遗精于我而言是神圣的、不可亵渎的,也是这份不可名状的、突如其来的酣畅淋漓,让我对异性的追求不再局限于游戏和学习,而有了对更深层次奥秘探索的动力。这份游走在伦理和道德间的兴趣,驱赶了我整个青春期的枯燥乏味。我开始尝试打开那扇被上帝封锁的门。
帮助我打开隐秘门的人,是我读大学时候的女友。我俩的关系很微妙,是恋人,却不像恋人,更像是一对为了欲而结合的野兽。我们习惯在宾馆里纠缠、激吻、做、休息、继续做,疲惫奔波在一片欲望的海洋里,和无数年轻的男女相同,享受着出人意表的情爱。我们经常会在一场大汗淋漓的情欲结束后,躺在床上休息,两个人分别玩手机,谁也不搭理谁,如同两个彼此陌生的人。继而又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两个人被情欲的红绳紧紧绑在一起,重新翻入浩荡迷惘的海洋中,乐此不疲。
或许是我们之间的感情仅仅维系在薄弱的情爱上。分手时,两个人都没有任何感伤,如今两个人的联系方式还静静躺在彼此的各个社交软件上,有些头像灰了,有些生了锈。我甚至逐渐忘了她,我短暂生命中唯一的恋人。可如今我又想起了她,在我的身子逐渐发热,小腹涌起一团躁动时。我在想,如果她仍旧在我身边,此时的境遇绝不会如此难堪。
思前想后,我决定用一次手淫解决缠绕着我的痛苦。卧室里面大甄熟睡的鼾声正激烈,我最好的办事场所在客厅里,我走近落地窗,拉上帘子,隔绝了外界妄图射入的所有不必要的光。躺在沙发上,打算尽快用手宣泄出自己的欲望。我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听到静谧夜里传来一阵钥匙扭动锁眼的声音,是值夜班的大张和大许下班了。
他们打开灯,我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瞧着他们:“你们回来了。”
“你干嘛拉上帘子?”大许诧异地走近窗帘:“你不闷得慌吗?”
我点点头:“没办法,外面的光太强,刺眼睛。”
“你为什么要睡在这里?”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大张先指了指我们卧室:“你听这个动静,谁晚上能睡得着?”
大许笑了笑:“真是辛苦你俩了,我现在晚上睡觉都戴着耳机,乱七八糟的动静都听不见。”说着话,坐在我身边:“你今天怎么样,听说你在查大林的事,有什么进展吗?”
“有个屁进展,就听了一堆大林的往事,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我也起身,捡出两根烟散了,接着又把晚上刘子讲给我的故事简单说给他俩听,大张也搬了个矮凳坐在我对面。两个人听得津津有味。
“我去,大林这么牛逼,难怪平时神神叨叨的。”大许接着说:“发生这种事,也算从天上掉到地上,这么大的落差感,自杀不为过吧。”
“不行,”我摆摆手:“他出事都一年多了,之前都没反应,来了影城才自杀,还是影城的问题。”
“你接下来怎么办,这可是个死胡同。刘子是大林在这里唯一的亲人,如果从他那都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你后面可难再有线索了。”
“大林的东西还在吗?”
“早拿走了,昨天下午他们在影城闹完事,就来宿舍取大林行李,”大张说道:“当时宿舍就小张在,听说他们态度可不好了,一会怀疑丢了银行卡,一会又说有什么金链子不见了。小张气得差点报警,今天跟我们一通抱怨。”
“大林也挺惨的,有这么一对糟心的爹妈。”
聊了几句闲话,大张先起身去洗漱。大许看着我:“今晚你打算在这睡?”
“不然呢,本来就受不了呼噜声。现在加上这个事,我头都要炸了。”我抱着毯子,看了眼手机,已经过了1点。
“要不你去我们屋?正好大林的床空着。你不忌讳就行。”
“还忌讳个屁,能睡着就行。我明天搬过去。”
对于大许的提议,我表示赞同。一方面我得以逃避大甄无休止的呼噜,重要的是我睡在大林床上,搞不好能找到一些隐蔽的线索。和大许两个人聊了半天,我濒临爆发的欲望火山逐渐熄火,像一个烟头被一场暴雨迎头淋灭。我瞧着大许两个人进屋休息,心里的烦恼又由无处安放的情欲衍变为不知方向的迷惘。冷静后仔细回忆,发觉刘子席间说得多是废话,尽是些浅尝辄止的内容,或对自己高尚品格的赞颂。唯一的真心话,可能只有他临走前那一句。
无疑他是个聪明人,可我感觉他不是个好人。他早早猜透了我的初衷,利用我的懦弱和急切,要挟我请他吃了顿饭,听他讲了一大通自我炫耀的废话。甚至临走前,他还顺走了我的香烟。
想到这些,我心头就像填了块石头,堵得我喘气都难受。我起身走到窗前,拉开帘子通风,随着风吹进来的,隐约还有人的争吵声。我向楼下看,能瞧见几团黑影缩在往常吃宵夜的地方,似乎起了争执,围成一圈推搡。
我点燃一根烟,心里祈祷他们至少能打一架,给我过度失落的灵魂带来些乐趣。结果让我失望,几个人仅仅争执了四五分钟,就作鸟兽散,有的人骑上摩托,有的人只能走路。我脑补的打架场面、血流成河的场面都没有出现。
生活又给我开了个玩笑,也给我敲响了警钟,别人的悲欢和我无关,活在这个世上,若能安置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经是天大的幸福。可惜那天我没搞明白这个道理,甚至直到数年后,我闷在一间出租房里回忆这段过往时,才清楚认识鲁迅先生曾说过的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人类的生存也不相通,大林的生死更与我无关,他生前种种,死后种种都和我无关。我都没理由替他悲哀或是打抱不平,遗憾的是曾经的我并不懂这些浅显的道理,否则今天的我,可能拥有另一番别样生活。
守在阳台抽完烟,我的酒基本醒了,除了肚子因为饥饿而难受,身体格外轻松。我抱着毯子径直进了大许房间。大许正在玩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打在他脸上,形成一道凹陷的光圈,他听到动静抬头看时,我已经把毯子扔到了床上。
大林家人带走了所有的行李,仅剩下几条光秃秃的木板拼出一张床,我本想折回房间拿枕头和褥子,可停了片刻,将毯子铺在身下,我穿衣躺在毯子上。
旁边大床上传来一阵轻微躁动,不多时一个重物砸在我脚边,伴着大许轻微的声音:“大武,给你个枕头。”
我接过枕头,无聊得刷手机,想找点东西打发睡眠。在依稀的光影间,我仿佛瞧见上铺床板上刻着字,我忙打开手电筒,才看清楚上面的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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