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通州一霸

梁煜不想接旨，小夏子不敢逼他，只好把主意打到沈星月身上，他笑着看沈星月，诱哄道：“王妃娘娘快快接旨吧。”

        沈星月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生平第一次见小太监宣旨，又不懂得这些，老老实实伸了手去。

        结果她刚接下圣旨，梁煜哎了声，“你怎么把圣旨给接了，通州大水民不聊生，你看我像治水的料吗？”

        沈星月迷迷糊糊，“皇帝下的圣旨还能不接？”

        梁煜将她扶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尘土，“也不是不接，只不过……”他凑到沈星月耳边，小声说：“皇帝毕竟是我父亲，儿子跟父亲总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过现在你接了旨，这老家伙肯定不认账了。”

        沈星月瞄了眼手上的圣旨，顿时仿若烫手一般，赶紧把它塞到梁煜手里，略显愧疚的问：“那怎么办？”

        梁煜成天吊儿郎当，压根不懂治水，灾情这么严重，可不能当儿戏，也不晓得皇帝老头是怎么想的，满朝文武大臣不任用，偏偏选了他。

        梁煜笑了笑，拿圣旨在手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忽的躬下身，在沈星月脸颊上捏了一把，“既然是王妃接的旨，这水当然就得王妃去治了。世人皆道王妃有才有德，相信此次王妃定能不负父皇和众位大臣们所托。”

        沈星月满脸错愕，九年义务教育也没涉及治水啊，她圆圆的杏眼里满是无辜，看着梁煜久久不能回神。

        小夏子咳嗽两声，笑着说：“既然圣旨已经送到，奴才就不打扰王爷王妃，先行告退。”

        “等，等一下……”沈星月叫住小夏子，她想把圣旨还给他，可小夏子哪能给她这个机会。每次来煜王府小夏子就提心吊胆，生怕皇帝煜王两边不讨好，现在圣旨送到了，还不赶紧溜之大吉。

        沈星月看着小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张嘴道：“……可是，我也不懂治水啊。”

        梁煜看好戏一样笑了几声，把烫手的山芋塞回她手里，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王妃可以的，要相信自己嘛。”说完，他背着手转身走了，就像这事儿跟他完全没有半毛钱关系一样。

        “喂梁煜，”沈星月喊，“圣旨上说让你治水，不是我。”

        梁煜背对她，伸手挥了挥，朝云岘阁的方向去了。

        出了烟雨轩，走在一条四下无人的小路上，阳光充沛，些许燥热，邢扬试探着说：“王爷，属下认为陛下将治水的重任交给王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梁煜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

        邢扬见他没有反驳，继续说：“王爷天资聪颖，想来治水不在话下，且有尚书大人和吏部侍郎共同辅佐，于王爷而言岂不如虎添翼。”

        梁煜停住脚步，转过身看邢扬，切了声，吊儿郎当的，“说得倒轻松，要不你去治水？”

        邢扬跪地抱拳，“邢扬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梁煜挑着嘴角，笑容很淡，淡得让人瞧不出失落。正是报效家国的好年纪，他何尝不想大展宏图，可是他不能，至少在太子登上皇位之前不能有所作为，否则，有些人就要睡不着觉了。

        梁煜重重叹了口气，邢扬不明白他是何意，以为他无意治水，打算将此事推脱了去。可邢扬不甘心，他眼睁睁看着梁煜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现在浑浑噩噩的样子，他不知道当初的天之骄子为何会变成这样，可是既然翻盘的机会落到他的头上，邢扬就不会看着他继续沉沦下去。

        “王爷，”邢扬恳切的说，“请王爷以前途为重。王爷在梁国的名声本就不好，此次治水是王爷建功立业的天赐良机，若王爷有心要丢掉机会，邢扬宁死也不答应。”

        梁煜为什么会沦落成如今的样子，邢扬也说不清楚，一切发生得甚是突然，似乎一夜之间，他就不喜念书，流连青楼，醉生梦死，结交纨绔子弟，成了不学无术扶不上墙的混账。

        梁煜懒得理他，转身走开，只听得“刷”的一声，邢扬将剑拔了出来，横在脖子上，威胁道：“王爷不去治水，邢扬就死在王爷面前。”

        梁煜一只脚未落地，皱起眉头，他堂堂一国王爷哪是任人威胁的，刚往前走几步，邢扬喊了声：“王爷……”

        梁煜停住脚，转头瞥他一眼，邢扬这话还不是说着玩的，那剑当真在他脖子上抹了条红横，一脸严肃，视死如归。

        梁煜“哎呀”一声，烦躁的抓了把头发，转身朝邢扬走去，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剑，扔到草丛里，将他拉起来，“你什么时候跟那些娘们学上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去不去治水是老子的事，用得着你在这儿指手画脚？你说老子这几年没有长进，你又有长进了？剑练得如何，打得过几个？”

        邢扬低着头不说话，委屈极了。这几年他的剑术精进不多，不是他不用功，而是时间都花费在给梁煜收拾烂摊子上，忙着跟街头的小混混打架，跟着梁煜像没头苍蝇一样东奔西窜，被人当成小偷追好几里地……想想这些事情，当真惭愧得紧。

        邢扬脖子上的血止不住的往下流，梁煜看着有几分不忍心，所谓关心则乱，邢扬对他忠心耿耿，自然希望他仕途通达，越来越好。

        “去找大夫包扎一下伤口，”梁煜背对着邢扬，“再拿这种要死要活的事威胁本王，本王定不饶你。”

        邢扬眼里隐隐有泪，却是恨铁不成钢的抱拳，道：“属下知道了。”

        梁煜背着手走远，没让邢扬再跟，他回云岘阁换了身衣服，又独自出门找乐子，把皇帝的圣旨完全抛到了九霄。

        往后几日，梁煜不见踪影，沈星月不以为然，他寻花问柳是家常便饭，哪天回了府才奇了怪。不过皇帝派他治水的事情一直横在沈星月心里，梁煜能力不足，皇帝赶鸭子上架，不知父子俩最后谁犟得过谁。

        皇帝在宫里等了几日，不见梁煜进宫求他，索性派人宣他进宫，结果梁煜不在府中，皇帝听闻他日日宿在青楼醉生梦死，怒不可遏，当即让人将他绑了直接送往通州，连尚书大人和吏部侍郎两个帮手也直接免了，扬言梁煜若是治不好水，解决不了灾民的问题，就留在那里不用回临安城了。

        皇帝此举，可见真是被他气到了。

        王府中人急得团团转，煜王这些年不管做了多么出格的事，皇帝也没有这般严厉的惩罚过他，府中的丫鬟、奴才和姨娘们生怕他治不好水，就长长久久的留在通州那个穷乡僻壤。

        不过，沈星月倒是不着急，按部就班折腾她新买的醉红楼。她当时逼迫钱妈妈卖醉红楼就是有目的的，煜王府入不敷出，靠着梁煜过日子不如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她打算将醉红楼打造成临安城首个集吃喝玩乐于一体的综合性酒楼，只要有稳定的收入，不必受梁煜和三十八个妻妾的气，到时候一纸休书休了梁煜也是可以的。

        沈星月同梁清屿忙忙碌碌进进出出，梁清屿有强大的财力做支撑，在临安城有地位有声望，沈星月有意拉他合伙，有他在背后，打造酒楼自然会省去许多麻烦。

        梁清屿是个聪明人，看到沈星月的酒楼图纸和计划，与她一拍即合，当即同意跟她一起建造新的酒楼。

        云冬见沈星月和梁清屿形影不离，心生愤懑，煜王刚被陛下送去通州，王妃就与世子搅和在一起，虽说是合伙做生意，可在外人眼里却不是这样。这两人之前就不清不楚，现在煜王不在临安城，王妃和世子日日处在一起，恐怕是旧情复燃。

        这日，沈星月正在醉红楼监工，梁清屿恰巧不在，云冬不声不响跪在她面前。

        沈星月吓一跳，差点把手上的茶盏摔了，连忙把云冬扶起来，“快点起来，你跪我做什么？若是想说什么话直说便是，动不动就跪，我可是要生气的。”

        云冬执意要跪着，“若是直说了，王妃定是要生气的。”

        沈星月不明白云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丫头自小跟在她身边，自然事事为她着想，不知道会说什么惹她生气。

        “你说说看。”沈星月说。

        “奴婢……奴婢……”云冬支支吾吾，“奴婢觉得……”

        沈星月没什么耐心，“觉得什么啊觉得，你赶快说。”

        云冬低下头，心一横，“王妃近日是否跟世子走得太近？王爷远在通州，情况尚且不明，王妃应该替王爷多考虑考虑，而不是与世子日日待在一起。”

        沈星月不自觉皱起眉头，问：“是不是外面又传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我跟世子是在做正事。”

        “可奴婢觉得王妃是王爷的妻，应该跟王爷共荣辱。”

        “你想说什么？”沈星月站起身，神情严肃的盯着云冬。

        云冬低着头，看不见她眼中的审问，状着胆子说：“奴婢觉得王妃应去通州助王爷一臂之力。依照王爷的能力，恐怕难以治理水患，王妃虽是女子，却心中有丘壑，应当能够妥善处理。王妃此举不但能够解王爷燃眉之急，增加夫妻间的信任与感情，也能收获民心，可谓一举三得。”

        沈星月听完云冬一席话，仿若一块石头压在心口，不上不下。

        云冬这般劝说她，该不会是收了梁煜的好处？

        她也不是铁石心肠不愿帮梁煜，只是找不出帮他的理由，他留在通州不好吗？天高皇帝远，等水患过去，他就是通州一霸，谁都管不了他，她也乐得清闲，正好专心挣钱。

        “金措？你觉得呢？我该去帮王爷吗？”沈星月以为金措会向着她说话。

        谁知金措点点头，“……是。”

        “为什么？”沈星月不解，为什么金措也帮梁煜说话。

        金措：“……好人。”

        沈星月心里的石头落下来，暗叫糟糕，她身边的人该不会都被梁煜收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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