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爱丽丝有一点说的没错,  今天车行确实很热闹，很多贵族没有租到马车。

        倒不是因为租车的人太多了,  而是高档的马车就那么多,  先到先得，后面来的贵族想要订高档的马车就没有了，可他们又不愿意定低一些档次马车,  于是都僵持住了。

        这些和晏云清没啥关系,  中低档次的马车还是有很多小贵族愿意付钱租用的，他刚刚把原先的马车归还,  立刻又被一个从尔马克威城的一名小贵族雇佣了。

        这名小贵族本没有资格参加二十三王子的生日宴,  他夫人的家族搭上了二十三王子母妃家族的势力,  就这么因为裙带关系被带着一起过来了。

        这位贵族老爷是一个极具富态,  大腹便便的矮胖男人,  他挺着一个啤酒肚,  领结系到最高，肚皮鼓出来，顶得衬衫扣子都颤颤巍巍的,  仿佛动作一大就能原地崩开。

        他手里拄着个拐杖,  走路姿势很奇怪,  好像在刻意放慢速度,  脚上那双高跟皮鞋踩得地板咚咚响，他看了一眼晏云清，抬着下巴高傲道：“那就由你来为我服务吧。”

        晏云清看着对方那略微稀疏,  却被发蜡固定出一个弧度的脑门,  很想和这位贵族老爷说：你再怎么抬下巴也改变不了你身高没我高的事实啊。

        老爷身边是一位略高一些贵妇人,  她身后垫着高高的马屁股,  一身裙装,  脖颈间环绕着一匹毛绒绒的披肩，手执一把镶嵌着宝石的羽扇，半掩着下半张圆脸，露出狭长的眼睛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晏云清，“还愣着做什么？能为我们摩菲家族效力，你应该感到荣幸。”

        说话间，她羽扇摇啊摇，手腕与指尖上挂满的宝石闪得晏云清眼睛疼。

        他微微低下头，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老爷，太太，请上马车吧。”

        “啧，真是不懂看人眼色。”那老爷发现晏云清没有主动爬跪下给他做踩脚凳，十分不满，但又不敢当着这么多其他贵族或是贵族老爷们发怒，只能不满地嘟囔，“肯定是从小地方来的平民，真是活该穷苦一辈子。”

        贵妇人半依靠在老爷的肩膀上，手轻柔地拍了拍老爷的胸口，把那肚子都拍得一颤又一颤，“咱们不要和这种小地方的平民一般见识，走吧老爷，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我那位王子表弟了。”

        晏云清：……

        晏云清继续默不作声，扮演一个讷讷不擅长说话的马夫，心中却在感慨：这是扯了多少层关系，才能让一个四五十的小贵族夫人和一个刚出生的王子成为表姐弟？

        表了祖宗十八代了吧？

        这两人上车的时候晏云清也没扶，看他们像个小丑一样穿着那紧绷的礼服，慢吞吞地爬上马车。

        哎，他只是一个小地方出来的马夫，又不懂看人眼色，还不会讨好贵族，能指望他上去帮忙吗？

        当然不能啦！

        晏云清坏心眼地在两人刚刚爬上马车，还没坐好的时候招呼也没打一声，一甩鞭子驾驶着马车熟练地出发了。

        几声惊呼声从后面的车厢传来，一阵东倒西歪。

        晏云清嘴角悄悄上扬，声音却仍旧是憨厚带着点关心：“老爷、夫人，你们没事吧？这路是有点颠簸，你们坐稳了哈！”

        晏云清扯着缰绳，又是一个急转弯。

        车厢传来一阵鸟语花香的咒骂声。

        哎呀，这马车他也是第一次驾驶，还有点不熟练呢~

        晏云清间歇性耳聋，根本听不见呢！

        到了王宫之外，那守卫看着贵族老爷苍白的脸色，狐疑地打量了许久，盘问三四遍才终于放行。

        进入王宫内，晏云清也终于放慢了速度，慢悠悠地行驶到了规定的地方，再往里面就不允许马车进入了，所有的马车都要在这里停下。

        晏云清找了个空位将马车驱赶进去，扬声：“老爷，夫人，到了。”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才终于有了反应，颤巍巍地伸手撩开了车辆，两个打扮得‘富贵堂皇’的人互相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那老爷捂着胸口就要朝着一边的花丛呕吐出来。

        晏云清及时提醒，“老爷，已经在王宫里面了。”

        这可不兴吐啊，等下还没进宴会厅呢，就被这里的守卫以失礼给赶出去了，还得连累他一起被丢出去。

        那贵族老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胖乎乎的下巴遮住了脖子，根本看不出喉结是否滚动，但晏云清明显看见有东西涌上来，紧接着又被那贵族老爷一用力，给咽了回去。

        晏云清：……呕。

        他快要吐了。

        结果那夫人还在担忧地给贵族老爷拍背，晏云清看着觉得老爷那咽下去的一口又快呕出来了。

        晏云清战术后仰，还是上前拉住了那贵妇人的手，免得真给老爷拍吐了。

        “你干什么！”贵妇人尖声，甩开了晏云清的手，“谁准你碰我了？你这个低贱的平民！”

        这一声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几个守卫朝着这边走来。

        “夫人，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贵妇人那留着尖尖指甲的手指向晏云清，“就是他，这个低贱的马夫，连马车都驾驶不好，害得我家老爷现在还难受着，他就是故意的！”

        晏云清一脸无辜：“我不是我没有，这么多年都是这么驾驶过来的，怎么别人老爷夫人没有事，偏偏你们有事？”

        “老爷夫人，你们要不想想是不是这么多年太少坐马车了，一时间不习惯坐这么高档的马车？”晏云清拍了拍身边的角马，十分自豪地说，“这位老伙计可是我们车行精心培养的马儿，拉车是一等一的稳妥！”

        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着晏云清拍着的那匹角马看去，确实，角马是最温顺的马种，角马拉的车还能不稳当？

        “再说了，咱们都城的地可是最为平整的，是往往不可能颠簸的。”

        所有人一想，确实啊，都城里面的路已经算是很平整了，更何况是通向王宫的这条，是专门有人修整过的，那外面的泥巴路可比不上。

        晏云清装作老实巴交地样子，“老爷夫人，你们这个样子，以后还是选呦呦马拉的车吧。”

        呦呦马，一种体型较小的马，成年后最多只能达到一般马的三分之二大小，温顺，不容易受到惊吓，跑的也慢，是孩童学马最适合的马种，有些贵族还会给自己的孩子定做一辆呦呦马拉的儿童马车。

        听闻晏云清的话，周围几个看热闹的贵族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这不是明晃晃说人家比孩子都不如吗？

        真是丢死人了。

        那贵妇人脸上一阵红绿交替，快比得上红绿灯了，她就应该去站在路口，cos红路灯指挥交通。

        她指着晏云清，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

        没有了贵妇人添乱，那贵族老爷也终于是把卡在嗓子眼的异物给咽了下去，张嘴就呵斥：“好了！”

        那嘴凑得贵妇人极近，一股酸臭味从他嘴里冒出来，熏得贵妇人一阵头晕目眩，也跟着呕了一下。

        这一下可不得了，贵族老爷本就才刚刚缓过劲来，根本听不得这样的声音，他胃里翻涌，又差点被这声音勾得想要呕吐。

        他苍白着脸，发现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甚至有几个贵族都在远远地看热闹，他深知现在不是继续纠缠的时候，拽住贵妇人的手腕，忍住呕吐欲望，“走，我们走。”

        说完那贵族老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晏云清，那眼神恨不得把晏云清给吃了。

        似乎已经打定主意结束宴会后再来找他的麻烦，晏云清无辜地歪了歪头，他一老实巴交的车夫真的很难啊！

        目送贵族老爷和贵妇人走远，晏云清对几个守卫讨好地笑笑，“抱歉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和夫人那么生气。”

        其中一个守卫同情地看了一眼晏云清，拍了怕他的肩膀，低声安慰：“没事，这些贵族老爷们最难伺候了，我们都懂的。”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晏云清身后的马车，确定没有异常后，“行了，既然你送的老爷夫人都进去了，你也去那边待着吧，其他车夫也在那儿。”

        守卫指了一个方向，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平房，“那也有巡逻的守卫，别的没法给，你和他们讨杯热水还是没问题的。”

        二十三王子过生日，各大贵族应邀来庆贺，他们这些给贵族皇室服务的小人物可没有一同庆贺的资格，聪明的车夫知道要等一晚上的时间，早就备好了干粮和水壶，到了这儿讨杯热水混着干粮就是一餐。

        挣得都是辛苦钱。

        晏云清哈头点腰，顺手给几名守卫各塞了两个铜币，钱不算多，但他们这种车夫跑一趟也挣不了多少，而外圈的守卫本就得不到什么赏钱，能从车夫这得到点上供，多少也是高兴的。

        收了钱的守卫看晏云清的眼神更加和颜悦色了，又小声透露了一个信息，“过一会还会有王后身边的大宫女过来发赏钱，记得临近宴会开始的时候别走远了。”

        晏云清眼底的眸光闪了闪，面上做出感激的神色，“好的好的。”

        看着守卫走远，晏云清随手丢了几个火焰纹章在附近的草丛里，数量不算多，但能引起一定的骚乱。

        晏云清低着头走进了那个小平房，果然看见几个马车夫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他走进去很低调，没人和他打招呼，他也乐得轻松，坐了一会他就站起来，问守在门口的守卫。

        “大人，请问这里哪里可以方便啊？”晏云清一脸窘迫，似是不好意思。

        守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刚想说没有，手里就被塞了两枚铜币，他立刻转变了脸色，“这附近没有，得到里面一点去，但是现在戒严了，乱跑会被当成可疑人士的。”

        “那这位大人能不能陪我走一趟？”晏云清露出哀求的表情，“这不是快憋不住了，我保证我马上就能好！”

        守卫纠结了一下，他也是知道今天宴会快开始后有王后身边的宫女过来发赏钱，不太想离开这里，万一错过了可损失太多了。

        晏云清继续保证，“我一定会很快的，肯定能在那贵人来发赏钱的时候回来，到时候我的赏钱分大人您一半？”

        守卫心动了，“那说好了，你必须快一点。”

        守卫领着晏云清朝着王宫中给守卫方便用的梳洗室走去，晏云清时刻盯着小地图上的小黄点，在确认最近的一队巡逻的守卫刚刚走过，拐过路口就一步上前把带路的守卫给敲晕了。

        用的力气有点大，那守卫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晕过去了。

        “抱歉抱歉。”晏云清给守卫道歉，快速给守卫捆绑好了丢进草丛中，顺手塞了一块布料在他嘴里，“那宫女赏钱也不知道有多少，我给你算个整的，就当补偿了。”

        说着晏云清掏出了十枚金币塞进了昏迷守卫的胸口中，替他拍了拍，“长个教训，下次别这么贪财了，容易被坏人敲闷棍的，你说你又不是工藤〇一，被敲闷棍可是很难活下去的。”

        昏迷守卫：“……”

        晏云清确定他不会太早醒，扮演成了这名守卫的形象，正了正衣服回了原先的小平房门口，学着守卫的模样站岗。

        周围没有人对他产生质疑，中途还有几个巡逻的守卫喊他一起去喝口水，晏云清也严词拒绝：“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我必须对这里的安全负责。”

        喊他一起去喝水的守卫指着他笑骂一句：“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行吧你就在这等着，到时候玛吉娜大人来了记得让人过来通知我们一声。”

        晏云清嫌弃：“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他挥了挥手，作势赶人。

        那几个守卫不疑有他，离开了这里。

        晏云清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天色渐渐变暗，终于有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出现在了晏云清的视线范围内。

        晏云清心中一喜，站姿更加笔直，兢兢业业地站岗。

        玛吉娜走过来看看他，严肃的脸上显露一分满意，又透过窗户朝着平房里面看了几眼，“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今天这个日子可是很重要的，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王后可是要责难你们的。”

        晏云清讨好地说：“大人，这不是肯定吗？让我们出问题我们也不敢啊！”

        玛吉娜点点头，“行，看你这么努力的份上，多给你一份赏钱。”

        晏云清接过一看，好家伙，赏钱就只是二十个银币吗？这还是双倍赏钱呢。

        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这王后的大方程度，你说你一个王后，母族还是全国首富，就给这么点赏钱说的过去吗？

        不愧是挣黑心钱的商人，资本家就该挂路灯！

        晏云清捏着鼻子收下赏钱，这一来回净亏九枚金币外加找零的八十枚银币。

        玛吉娜顺手也给里面的车夫发了赏钱，车夫拿到的赏钱比守卫的还少，一个人就三枚银币。

        等玛吉娜发完赏钱，晏云清装作才想起来，“对了，我们这班还有几个人刚刚去喝水了，要不麻烦您稍微等一会？”

        玛吉娜皱了皱眉，“喝水这么多人一起去？那谁来巡逻？”

        晏云清讨好笑笑：“这不是还有我嘛，要不我给您指个方向？”

        “哼，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人这么喜欢躲懒。”玛吉娜哼了一声，示意晏云清指路。

        晏云清作势领着她往前走了两步，确定身后的平房里正在为赏钱窃喜的车夫们看不见这个角落后，反手朝着玛吉娜的脖子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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