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无论她怎么选都是离开

手术室前的灯亮得有些刺眼，“手术中——”三个血红色的大字紧揪着两人忐忑不安的心脏。

        谭楚楚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双目空洞无神。

        诚然……诚然不会有事的……

        诚然……如果你喜欢何温暖你就喜欢吧……只要你能醒过来，我发誓一定不会再针对她……

        诚然……

        谭楚楚想到江诚然，脑海里不断浮现他的笑脸，他护着何温暖的模样。眼泪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占据了她的眼眶，她忍不住低下头抱着小腿，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就是没让它掉下来。

        她不能哭，她一定不能哭。

        诚然没事。

        何温暖盯着一直亮了半个小时的“手术中——”她愣愣的站在原地，用力握着自己的手，长长的指甲掐出了一条条红色的深深浅浅的掐痕。

        “唔唔唔——”

        何温暖感觉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她走到走廊尽头接下电话便匆匆从医院跑出去。

        何温暖匆匆赶回家里，家里只有姜琳一个。乔霁景听说何温暖出事便急匆匆的跑出去找她。

        何温暖走到书房，只有一盏暗暗的灯亮着。

        “姜姨……”

        “温暖，”姜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暗黄色的文件夹。

        “这是你亲生父亲寄过来的资料，机票也在里面。”

        何温暖拆开文件夹，上面有她小时候和苏安琪一起拍的照片还有她的出生证明……

        “温暖，听说他找了很久才找到你。”

        “现在他想接你回去，如果你不想回去，姜姨还是愿意送你出国。”

        “回去还是出国……总之你选一个吧。”

        一个从未见过面毫无感情的亲生父亲，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地方。

        无论她怎么选，都是要离开。

        “温暖，如果你还没想好那就给你一天的时间选择最好明天告诉我你的答案。”

        “不用了姜姨。”

        何温暖深呼吸一口气，如果她注定要离开，与其孤身一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孤苦伶仃的活着不如去找那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

        即便来得有些晚，他终归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姜姨，我马上就去收拾东西。”

        至少留在国内能离他近一点。

        何温暖眼角有些湿润，她转头迅速撤出了书房。

        她生怕再呆一秒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

        何温暖裹着身体走在寒风瑟瑟的街上，刚刚对经理称自己身体不舒服想提前下班，经理看着她浑身湿漉漉的样子便点头同意了。

        何温暖本以为这些过去会一直尘封在她心底，永远搁置再无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谁知道它竟这么轻易就被翻出来了。

        何温暖看着昏黄的街道，天色已暮。

        她仍记得自己离开的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昏暗得像不见天日一般。

        她拖着行李箱回头看了一遍又一遍那栋住了近十年的房子，原来有好多好多她和乔霁景的回忆。

        她坐上火车马不停蹄的躲到另一个城市。

        她的离开除了姜琳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对不起，乔霁景，就这样突然消失在你的生命里你的未来就还给你。

        对不起，诚然。此生亏欠最多的便是你，原谅米奇，米奇其实是一个胆小鬼。

        对不起。

        何温暖没有温暖到任何一个人，却给你们带来了无法弥补的伤痛，最后一个人从这场盛大的悲痛中离开。

        何温暖第二天抵达Z市，火车站外站着一个略有臃肿的中年男人，头发有些稀少应该是过度操劳所致。男人穿着一件暗灰色的西装站在人群中，眼神里带着些期许。

        来之前姜琳拿何天祥的照片给何温暖看过。男人看起来很俗世普通，甚至没有一丝突出的地方，眼神里透露出的无非都是些金钱名利。怪不得当年知道苏安琪患了白血病以后毫不犹豫选择抛弃她和两岁的自己。

        何天祥看到何温暖从火车上下来心中大喜，立即走到何温暖身边嘘寒问暖。

        “你、你就是温暖吧！”

        何天祥的语气有些激动，甚至是惊喜，仿佛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何温暖。

        “嗯。”何温暖点点头。

        对于自己的这个亲生父亲她没有任何好感，但也不反感，就当如陌生人一般。

        “来来来，爸爸帮你提行李。”

        何天祥开起他那新买的黑色奔驰把何温暖带到Z市最富饶高档的小区，在小区后边有一栋二楼的别墅，那是何天祥特地请人建的，为了买下那块地他当初可费了不少力。

        “到了。”

        何天祥把奔驰停在别墅门前，有一个穿着红色吊带衫的女人早早的就站在那儿，女人看起来四十左右，烫着一头棕色的头发，脸上擦的粉底有些多整张脸看起来毫无生气，她那尖锐的单眼皮眼睛透着一股戾气。

        女人看到何温暖下车笑眯眯的迎上去，拉着她的手像个慈母一般。

        “这就是温暖啊？长得可真秀气。”

        何天祥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拿下来，看了徐丽红一眼，“温暖，这是你继母……徐姨。”

        “徐姨好。”何温暖对徐丽红笑笑。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心力交瘁，她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去迎合别人。

        “温暖，你坐着，徐姨去给你倒杯水。”

        徐丽红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何温暖看着这间诺大的客厅，装饰华丽，不，华丽得过份有些俗气。

        桌上摆放的陶瓷应该很名贵吧。

        看来，这些年他们过得不错。

        何温暖的眼光被一张全家福吸引过去，照片里出了何天祥和徐丽红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看起来和她相差不了多少。

        “哦，这是你弟弟何卓。”

        何天祥看到何温暖盯着桌上的照片开口解释道。

        何温暖抬头看了何天祥一眼。

        弟弟。

        原来，她还有一个弟弟。

        何天祥的眼神忽然暗淡下去，想要说些什么可似乎又有些难以启齿，过了半天才开口，“温暖……其实这次找你回来是因为……小卓他……他患了尿毒症，需要配型。”

        何天祥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段话说完，说完他特地抬头看了一眼何温暖的反应。

        依旧是面无表情。

        随后是，苦笑。

        是对自己的嘲笑。

        原来找她回来竟是为了救他的儿子。

        抛下她和苏安琪十九年，到现在找她回来竟是为了这个。

        何温暖一遍遍在心里呼喊苏安琪。

        妈妈，我真的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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