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隼州保卫战

祁尚卿在一日后等来了意料之中的消息。先前派出城外的侦查轻骑回了城里，带回了启国人正往隼州浩荡而来的消息。
  祁尚卿立即派出早已备好的五路轻骑，三路前往隼州道下属的眿州、郧州、纨州调援，两路前往勍州道、郯州道求援。
  他下令：紧闭四面城门，所有士兵到达战斗位置，准备开战！
  .....
  高晟在十个时辰后抵达了隼州城的郊外。在距离隼州城五里的地方，他下达了部队慢行的命令。十万人马，一步一趋，面向隼州，踏拍而进。
  大地颤抖着，发出轰隆的沉响。尘土从大地升腾而起，直冲天际。
  隼州城墙上的定国守军看着眼前情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指挥战斗的将官在士兵之中来往踱步，嘴里反复大声提醒：“保持镇静！保持克制！开战之际，舍身杀敌！临阵退缩者斩！”
  在距离隼州城墙一里的地方，高晟勒住了他的马缰绳。抬眼前望，隼州的城门已经紧闭，城墙上遍插战旗。定国的士兵，几乎个个怒目圆睁，等着开战。
  他下了马，登上战车，认真凝视眼前的这座城。单凭肉眼来看，这座城似乎要比应州坚固一些。门楼之前修筑了瓮城，马面布满了床弩，城墙上吊着无数的狼牙拍，墙外还围了一条数丈宽的堑壕。
  “坚城”在前，他决定先走个招降的过场。
  .....
  三个赤手的启军士兵从阵中走了出来。三人双手过头，一面往隼州城墙前进一面交叉挥舞双手一面高声呼喊：“不要放箭！不要放箭！不要放箭！”
  三人一路往前，跃入数丈宽的堑壕。两个人将第三人从堑壕托出。被托出的人又继续往前。他走出百十步，停下，面向城墙，扯开嗓子吼道：“我是启国兵部侍郎、统军元帅高晟。二十天前，我打败了你们定国的十万人。今日来取你们这座城。识相的，立刻开门投降。如要抵抗，只需半日，便让你们城破人亡！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士兵喊完，对面的城墙上却无人回应，一片沉寂。
  士兵又接着喊第二遍，仍是无人回应。
  士兵正要喊第三遍，一支冷箭击穿空气，正中他的胸膛。
  士兵应声倒地。城墙上的定国人用这支箭告诉了高晟答案。
  高晟顿时火起，他抬手一挥：“围起来！”
  启军阵中的马军迅速行动。他们调出两万骑兵，分为四路，分头前往隼州城四面的要道屯扎。高晟再次上马，领一队轻骑，策马绕行隼州城池，准备选择一个主攻的方向。
  东门，隼州城的东门。他决定从这里进攻。即使东门看起来守军最多，但是缺了一样东西：瓮城。
  号角手吹响了号角。启军的主力开始往隼州城的东门集结。
  .....
  “哗—哗—”启军的令旗手用力挥动手中的令旗。
  百十辆弩车一轮齐射，弩箭擦着空气，飞向隼州的城墙。
  城墙上的定军看着飞来的弩箭，越过城前的旷野，落在城墙脚下。
  全城军民耗时三日挖掘的堑壕，将敌人的弩车挡在了较远的距离处。敌人射出的弩箭，够不到隼州的城墙。
  城墙上的定国人发出一阵对启国人的揶揄、嘲笑。
  启军又让投石车出战。
  只是投石车的射程不比弩车远多少，掷出的石块只是刚及隼州的城墙，威力大减。
  城墙上的嘲笑声更大了。
  仗未开打，气势却先输了一截。高晟恼羞成怒，准备直接攻城。
  尹奉常见状，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可先填了城外的沟壕，再攻城不迟。”
  “不必。”高晟像是志在必得：“有这费时，隼州已被我取了。攻城！”
  .....
  战鼓擂响了。启军向隼州东门发起了进攻。
  步兵与手持弓箭手将简易的木梯架在堑壕上，脚踩着越过堑壕，再取了木梯，扛在肩上，蜂拥冲向隼州的城墙。
  城墙上的定军，等待启军前进几十步，数十架床弩利箭齐发，将冲锋的启军射翻一线。启军用简易木盾挡住小半个身子，顶着箭雨往前冲。
  等启军进到距离城墙百步以内，定军的数百手持弓箭手加入放箭的行列，将城下的启军射倒一片。定军再将无数铁蒺藜抛下，将启军扎得脚破血流、痛苦不堪。
  启军的弓箭手拉弓与城上的定军弓箭手对射，掩护己方士兵攀城。启军步兵将木梯搭在城墙上，手脚并用往上攀爬。
  守在城墙马面的定军弓箭手弯弓搭箭，将木梯上的启军三三两两射落。
  架设在城墙上的狼牙拍接连往下落砸。一次落砸，便将木梯上的启军砸死一半。
  启军用最简单的方式攻城，收效甚微，短短时间便在城墙下堆满了自己人的尸体。
  高晟眼见形势与预期相反，又无其余选择，只得鸣金收兵。第一次攻城尝试失败了。他知道自己低估了对面的守军。
  眼下似乎只有一个选择了：填了沟壕，再继续攻城。
  高晟沉默片刻，看向身旁的尹奉常，语气像是之前的攻城战从未发生过：“阵前的沟壕，挡住了我军的劲弩。高某以为，应先填了沟壕，再攻城不迟。”
  尹奉常听了，只当之前的攻城战从未发生过：“元帅说得是。”
  “好。大军后撤，下午填壕。”高晟命令道。
  .....
  隼州道行尚书台的书房里，祁尚卿焦急等着东门的战况。得报启国人已经停止了攻击，他长出一口气。定国人的第一次攻击挡住了。
  连日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松了一些。
  他走出书房，命侍从将坐骑牵来。他想要去东门看看战后的情形。东门守军打赢了第一仗，应该嘉许一番，以鼓励其余城门的守军。
  侍从快速牵来了坐骑。上马的一刻，祁尚卿却又迟疑了。他没有上马，而是原地站了半晌。最终转头吩咐侍从：“将马牵回去吧。”
  “行台.....”侍从很是不解。
  “让人去将黄晏叫来。”祁尚卿一面说一面往书房走去。
  他回到书房，再次坐下。方才上马的一瞬，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此刻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启国人折了第一仗，接下来必将发起更为猛烈的进攻。
  神经再一次绷紧了。祁尚卿感到自己的脑袋沉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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