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故意吓他的
萧鹤决倒也是直接。
落在旁人眼底,还以为萧鹤决骄纵了她!
陆离压低眉头,疑惑的很,刚才怎么猫着一言不发,任凭这群人做了个这般低劣的局让她钻进去。
他却是好了,在旁边看戏看得乐呵,这会儿却站出来,不管不顾地要扛下来。
陆离一脸百思不得其解。
就听到主位之上的女人微微眯起眼眸,她冷笑道:"怎么,九爷这是打算包庇她?"
太后的手,落在她的身上,这个动作让陆离很是不爽快。
"本王只知道,就凭这点儿证据也没办法坐实一个人的罪过,轻璇是本王的人,若是要动刑,不该过问我吗?"
萧鹤决抬头,看向帝王,隐隐有逼迫的意味。
皇上出来打圆场,他似乎从来都是这样,毕竟这个皇位坐得烫手啊,各方势力养得很盛,见萧鹤决这般在意,他也只能说。
"九弟说得不错,念真,你好好给朕想想,那晚听见什么!"
萧念真本就吓傻了,这会儿脑子里的记忆颠倒,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咬牙,一把跪了下去。
"儿臣所言,早已禀明,父皇……我,我头疼的很。"萧念真摆明了心虚,她居然连刚才说过的话都开始反复。
太后一把呵斥,她咬牙:"既然公主殿下头疼,不妨先回去休息,陆姑娘呢,九爷带走便是,等到公主恢复了,再继续,毕竟这个案子是大理寺在跟。"
太后这会儿出来打圆场,也是怕萧念真一下子扛不住漏了陷。
这个没用的东西。
皇上赶忙应了一句:"是,母后说得甚是在理。还不快带公主下去。"
"如此,那本王也先行告退了。"萧鹤决上前,霸道地将陆离攥在手里,不容女人有半点抗拒。
陆离凝声,无语的很:"我看过大理寺卷宗,对这个案子也很了解,保准能给你破了,至于我的嫌疑很快就能洗清。"
萧鹤决不理会她的说辞,拽着她往殿外去。
他的眼底,染了一丝神伤。
"你是在怨本王不早些帮你吗?"萧鹤决低声道,将她撒开,四目相对,能看清楚陆离眼中那一丝倔强。
她倒是委屈的很。
陆离笑了:"不牢九王爷挂念,我自个儿能行。"
"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兴许就知道,本王为何这样做了。"萧鹤决沉声,往前面走,这一次却没有强行拽着陆离。
由着女人选择自愿跟不跟来。
陆离心中五味杂陈,自然是气不过的,可有些事情,一旦在心底打开缺口,她便是会跟着过去。
宫中很少有这般凄凉之地,都是繁花似锦,旁人瞧见可是会羡慕的地儿,这一处是冷宫。
萧鹤决带她来冷宫做什么?
陆离微微压低眉头,跟着进去,里头的寒气逼人,四处荒芜杂草丛生,泛着一股酸臭味。
"住在这里的前一任主子,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妃子,她家境显赫,本不该入宫,偏生她自小任性只一眼便爱上先帝,她父亲是当朝大将军,母家更是无比显赫,可她却入了宫,只因为爱一个人。"
萧鹤决说着,声音慢慢变了。
陆离抬头,瞥见他眼角的泪,那么一瞬,便像是要落下来,接触过这么长时间,陆离从未见过这样的萧鹤决。
她的声音抖动地厉害。
"帝王宠爱,怎么可能独一份,她要爱情,却选择了最不可能有爱情的地方。"
帝王从来都是这般,生性凉薄。
"她成了宠妃,盛极一时,就连当时的皇后见了她也得礼让三分,因为母家的势力,她树敌颇多,就连先帝那个枕边人也不少忌惮她,虽说是有爱的,可最终这一切都被彻底毁了。"
陆离的心中,被牵扯地难受。
"她被污蔑谋害皇嗣,她这样骄傲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对小孩儿下手,她从来不屑去斗,可那群人,却像是地狱骨爪一般,伸手将她往下拽。他们一言一语,坐实了她赏赐莹妃毒药,谋害皇嗣的罪名。"
她也解释过。她也争辩过。
可是先帝不信啊,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站在对面,想着将她拉下马。
"宫里的人,从来都是颠倒黑白,他们要的从来不是黑,也不是白,要的只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陆离站在一侧,她听明白了。
"她是你的母妃,对吗?"陆离很聪明,几下便猜到了,"先帝忌惮她母家,也不会让她在后宫坐稳,这是帝王的权术,抱歉,戳到了你的痛处。"
萧鹤决这般强硬之人,这般不可一世之人,心底却也藏着这一块柔软。
那个时候的他,唯独能做的,只是求先帝原谅母妃,他在殿前跪了那么长时间。
换来的却是母妃自缢的结果。
"他们一群人,都指责母妃心狠,可唯独只有我知道,那个圈套多拙劣,就连太医院领药都不带遮掩的。"
萧鹤决说完,整个人都疲倦的不行。
陆离从身后抱住了他,这是第一次,陆离心疼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内心被什么左右,她抱住了萧鹤决。
"我的确觉着自己能扭转局势,请你相信,我跟母妃不同,我没有爱,不会妥协,我有的……只是狠。"
陆离攥着他的手,十指相扣,不再去看那屋内的铁链,不去看屋内那些污秽,她转身便将人拽了出去。
陆离笑着开口:"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哪怕是触景生情,哪怕是旁的什么,萧鹤决。你且看着吧。"
男人不曾多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厌恶陆轻璇,走出这一步。
他宽慰自己,是因为勾起那些不好的记忆,是因为不想她同母亲一样被人构陷。
一切都是为了母亲。
两人很快便出了宫,陆离没有回九王爷,她扮做男装去了大理寺,没人能追得上她的脚步,反倒是陆晋安给吓了一跳。
"胡闹!"
"兄长别动怒,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陆离沉声,"公主指认我与凶手串通,说凶手是我手下的人骄纵他做了这些个伤天害理的事情。"
"怎么可能!"陆晋安吼了一声,他根本不信,甚至被陆离这话给吓着了,"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可能,我陆轻璇的名声昭著,早就坏透了呢,我唯独只有破了此案,才能自证清白了。"
陆离抿唇,她让陆晋安进去内里说话。
在外头多少是不方便的,万一被眼熟的人认出来,那可不就遭了。
萧念真如今心虚了,趁着这个档口,陆离倒不如干脆将凶手抓着也好。
"这般心思缜密的凶手,怕是个高手,我们很难察觉出他的踪迹。"
"不慌。"陆离抿唇,"我本也是以防万一,不想沾染这些破事,可幸而昨夜留了个心眼,我用烟雾弹救下公主,烟雾弹内被我加了一点特殊的东西。"
陆晋安一脸疑惑,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却见陆离拿出一个黑色瞎子,打开,里头是一只七彩的甲虫,长得很奇怪,有五个触角。
"我在他身上下了药粉,这虫子是我精心养在身边的,它自小吃的是那药粉,虽说有些变异了,不过找个人么,不难。"
陆离勾唇,自信的很。
陆晋安一愣,激动的很:"没想到璇儿居然这般聪慧!"
他不由得夸赞了一句。
陆离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她也没想着萧念真彻头彻尾的白眼狼,虽说她心理素质极其差,将萧念真逼疯,用心理攻防那一套就能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现在陆离变了主意,她决定抓出幕后凶手!顺便帮陆晋安破个案子,也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走吧,对了,带上朱雀姑娘。"陆离轻声道,那女人的身手很好,万一打起来,也多一个帮手。
昨夜见过采花贼的轻功,是最为上乘的,能练出那种功夫的人,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个采花贼呢。
虽说不想陆离掺和这样的事情,这个案子也多少残忍,可陆晋安听说陆离被冤枉,还是义无反顾地将她一同带上了。
"先去看尸体吧,我想了解想多的细节。"
"这位是?"朱雀走过来,看到陆离的时候压低眉头,她的脑袋有些昏沉,想是在哪里见过,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舍妹,陆轻璇。"
"大人糊涂了,带个女人作何?"朱雀冷声道,话语之中有些排外。
陆离倒也不恼怒,毕竟之前跟她交过手,还对她下过药,不然的话,那日在铁铺的事情可就要败露了,虽说清者自清,可朱雀一看就是个难缠的。
陆晋安简单地将这个事情解释了一通,朱雀还觉着陆离碍手碍脚,可也不好说什么。
"只怕一会儿会吓着,我可不会管你。"朱雀冷冷地说道。
陆离抿唇一笑,那般公子哥的装扮,还挺让人眼前一亮的。
很快便到了停尸房。
陆离径直往里头走,之前那几具尸体都被要回去了,案子拖得时间太长,也奈何不了那些有权势的家里,未免家丑外扬,才早早将人下葬。
留下的是夏家那一具尸体。保存地倒是还好,整个背部全部都腐了,连带着虫子在泛滥。
其余地方长满了尸斑。
陆离蹲下来,拿出手套很专业地想要上手,却被陆晋安阻拦了:"这里有专业的仵作,你不用上手,我怕你会做噩梦。"
这尸体着实恶心,就连朱雀那样的人瞧了也不自觉地将头撇到一旁。
黑衣男人进来的时候,恰好就见陆离蹲在地上,他急了,赶忙跑过来。
"怎么,陆大人这是找人顶替了我的工作?朱雀,你也要抛弃我?太不仗义了,那小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会干活。"黑衣男人连连吐槽,这下子只怕饭碗又保不住了。
好不容易混成了个仵作,一跃入了大理寺,板凳还没坐热呢,这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陶白,你在胡说什么呢。"朱雀皱着眉头,"这位是陆大人的妹妹陆轻璇,你该听说过的。"
朱雀虽说不屑跟陆离说话,但那些个传闻八卦,她是不在意的。
她看着陆离蹲在那儿专心致志地查看,仔细地在牙缝里寻找着什么。
"这边仵作也有呈录,你要看,都可以一并看。"陆晋安说道,没想到陆离还真老练。
起码一上手就能看得出来。
她将女尸的指甲轻轻地刮了几下,那些黑色粉末慢慢掉了下来,陆离抿唇:"不用了,大概的情况我看卷宗的时候也了解了,只是想找找这尸体上有没有残留的药。"
"药?"陆晋安一愣,"死者身上几处针眼,是致命穴位,应该不是毒吧。"
"不是毒,是药。"陆离勾唇,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些东西了,为何都是妙龄女子,为何身上那些"爱"的痕迹都如此相似。
她甚至觉着,这个所谓的采花贼根本不是在采花。
而是在挑选最合适的人而已。
"用来控制女人身体的药,让肌肤如雪,不留疤痕的特殊体质,需要用药来滋养,不过这都是我的推断,他要的应该是这张皮。"陆离笃定的很,"得瞧过其余的尸体才知道。"
"可那些人都下葬了。"朱雀沉声,总不能将人开棺鉴骨吧,再说那群人可不会同意。
好不容易遮掩下去的丑,又怎么会让人再挖出来。
陶白一直在旁边看着,想瞧瞧这位有什么手段。
"不急。"陆离伸手,刀子就落在那尸体的肚皮上,她略微一用力,一股恶臭的味道席卷而来,陶白捏着鼻子,内心骇然,可真是个恐怖的女人。
没有半点惧怕不说,那一刀下的漂亮啊。
他学了那么长时间,都没能做到这般淡定开膛破肚,还能割地那么整齐。
"指甲里的药粉不多,但是肠胃里的应该会有不少,虽说都是烂了,但那药的痕迹还在。"陆离翻动着尸体,神色那般冷然。
却是把陆晋安直接看傻眼了,这些年,自家妹妹究竟遭受了什么折磨,整个人气场都变了。
这哪里还是那个扭捏任性,连吃个糕点都要嫌弃脏的千金!
陆离将东西刮了下来,那臭味简直了,将剩下几个人直接逼出那扇门。
"果然,这东西你们不会陌生。"
"嗯?"陆晋安扒着门,想问问她难不难受,听到这样一句话,他忙追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宫廷秘方啊,可让人永葆青春的冰肌丸,呵,不过是加倍的量,这种不是毒,是药。"陆离解释道,"一般尸检,都只会往毒的层面去,而这些药,很难被人察觉,这不至死,但是能养肤,是宫廷之中妃嫔最爱用的手段。"
"天底下有这样好的东西?"陶白下意识地追问,若得了这药方,那不是发财了。
陆离一眼便看穿了他的疑惑,笑着道:"用药十分讲究,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也不是谁都能配的上的。"
陆离起身,将东西全部都包好。
这个案子,或许比她想象之中还要有趣的多。
陆晋安额头上一涔涔地汗,被她的手法惊艳了,也被陆离这般说辞给震慑了。
更多的,他觉着自己这个妹妹好陌生,完全不像从前那个陆轻璇了。
"兄长,请。"
陆离走下台阶,心下却是了然,能接触到这种东西的,绝非普通人,只怕这个口子挖下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她本也不想掺和这样的事情,只是有人逼着她一步步往前。
"你真要去开棺吗?"陆晋安忙追上去一步,将卷宗递了过去。"目前最有可能会同意的,只有这一家,九王爷麾下程将军的庶女,本就是个不受宠的,若知道你是九王爷的人,会同意开棺。"
"程家?"陆离微微皱眉,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站在那儿,"那便去程家吧。"
她还是信任陆晋安的,能在大理寺少卿这个位子上坐长久的,心思固然缜密。
有的事情,应该也是想到了,不曾去做而已。
两人一块上了程家大门,才走到内厅,就听到一声程将军在呵斥:"将那些钱拨了便是,这点小事也敢拿到我的面前来?"
"实在是那些工匠闹得,老奴也没了法子。"管家在一旁委屈的很,程家拿捏着钱袋子的是程夫人,前些时候替那庶女修的坟墓,这还未结款呢。
程将军面色微微沉了下来:"传出去我的脸面好看?"
"老奴知道了。"
陆离跟着陆晋安进去,随从禀告之后。那程将军忙换了一副面孔,他不过是个副将,虽说在萧鹤决的手下也算骁勇。
但这样的副将太多了,他缺一个建功立业,在上京站稳脚的机会。
他太需要在萧鹤决的跟前崭露头角了。
"陆大人,这是又出事了?"程望也是个直白的,毕竟每次这位大理寺少卿上门来,总没好事。
之前是他那个女儿平白被人杀了,又被羞辱成那副样子,程望自然不想将事情闹大。
"还是之前程鸢的案子,我还有些疑惑,想请程大人帮忙。"陆晋安轻声道,他如今算萧鹤决半个小舅子,程望也是万般得罪不起的。
程望站在原地,迷惑的很:"可小女已经下葬了,我也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实在是帮不了你。"
"我们想要起棺,再看看程鸢的尸体,不知程大人可愿意?"陆晋安为难的很,他知道这样的事情难以启齿。
但为了陆轻璇,他还是开口了。
程望一下子愣了。他的眼底起了一丝不太友好的神色,他咬牙:"虽说她不过是个庶女,可好歹是我程家人,也不怕你们笑话,若不是怕折损程家颜面,我也不会早早地将她下葬,这件事情,恐怕……"
"程大人还是不要那么快拒绝。"陆离上前,做了个礼,"在下是陆大人的助手,还请您耐心听我说。"
程望压低眉头,不知道他们能说出什么花来,且听着吧。
陆离没有表明身份,她如今不过是萧鹤决府上一个女人,没有妃位的牵制,他们不会卖她的面子。
就算明知道萧鹤决现在宠她,也是谨慎的。
但陆离却不这样说。
"大人怕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已经闹到了殿前,就连九王爷也牵扯其中,公主的侍女翠儿也被那歹人抓了,如若大人不肯帮这个忙,到时候这个案子追究起来,可是会牵扯程府的。"
陆离说话拿捏得很轻,没有将殿前那些事情说出来。
毕竟有些话,说多了恐怕会暴露许多。
程望呆愣地站在那儿,半晌才说道:"连九王爷也牵扯其中?"
"嗯,而今对于大人不过起棺而已,如若往后再翻出来,到时候可是阻挠办案,这落入王爷的耳朵里,怕是不好听吧。"
陆离在赌,赌这程鸢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
果不其然。
程望一下子就答应了下来,甚至还想着亲自给他们带路,被陆晋安拒绝了,一行人往山上去的时候,天上下去蒙蒙细雨。
陆晋安还沉浸在之前她那三言两语,四两拨千斤的画面。
"轻璇,你怎么这样笃定,程大人会答应?"
"嗯?"陆离愣了一下,她淡淡地笑道,"这还要怪萧鹤决了,他自个儿麾下副将众多,程望想要崭露头角,必定不敢得罪萧鹤决。"
陆晋安走在前头,听着不住地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他之前也没想这么多,毕竟不是谁都有胆子,去起别人的棺材。
陆离似乎察觉到了陆晋安的疑惑,她不过是笑笑:"都是些攻心之术罢了,兄长倒也不用惊讶,他们那样的人,权势大过天,就一个庶女的性命。"
陆晋安的心底,却是五味杂陈,以为陆离是在说之前的事情。
为了权势,陆相同意她去和亲,甚至没有半点儿犹豫。
两人之间没再多说什么。
山上落了雨,走起来还颇有些泥泞,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陆离心中其实很明白,原主的这个哥哥的确待她很好,甚至有的时候交谈的时候提起从前的事情。
都会看她有没有想起伤心过往,那种很细致的变化。让她有些动容。
墓地选得很随意,墓碑还没有完全安上,这地儿乱七八糟的。
"陶白,搭把手。"陆晋安上前,两个男人一起将那没有埋入土的棺材盖给掀开了。
陆离站在上面,看这境况,准备的小铁锹也用不着了,这家人压根没有要好好安葬程鸢的意思,她的心底怪不是滋味的,倒不是同情,只是感叹这个世界嫡庶分明。
两人将棺材盖打开了,那股臭味倒是没那么重了。
"就在这里了。"
陆离跳了下去,动作娴熟,她这一次倒是直接刮开了肚皮,将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动作利落,就那么一小会儿。
那一包黑色渣滓就在手里。
"盖上吧。"陆离轻声道。
陶白皱着眉头,迷惑的很:"这样就好了,不再看看?"
"不需要了,只要这具身体里有这药粉,一切都可以说得清楚。这个凶手半月养一个人,养的冰肌玉骨,便剥了那后背整块皮,都说是采花贼,倒不如说是为了这皮囊呢。"
陆离勾唇,虽是男装打扮,却是极其美的。
她将东西收好,今天想要的东西,也已经拿到了。
晚上只要将虫子放出来,去追踪她药粉的踪迹,便可以大抵判断出那个男人藏人的地儿,不着急,既然要养人,就不会那么快将人杀死,这也是为何陆离不选择在白天动手的缘故。
她怕打草惊蛇。
身后陶白是看愣了,被陆离这职业素养给吓着了,哪里是什么陆府千金啊,她才是第一手吧!
陶白眼底的欣赏之色又多了,朱雀略微压低眉头,似乎在思虑什么。
"兄长,今日我所查,还请不要写进卷宗,以防万一。"陆离谨慎的很,跟陆晋安交谈。
男人应了一声:"你放心,本来也不是大理寺查的线索,不必慌张,朱雀和陶白都是自己人。"
"好。"
陆离跳下马车,从另外一头回去了,她刚到王府的时候,萧鹤决却不在,绒花说他今夜只怕是不回来了。
女人没应声,也不管萧鹤决去哪里,她肚子饿得很。
"去备些吃的,对了,将我前几日定的流彩衣裙给我送过来。"陆离笑笑。
绒花一怔:"可王爷说不能穿得那样娇艳,怕旁的男人看直了眼,您就饶了奴婢吧。"
"他懂什么。"陆离推了绒花一下,"赶紧去吧,趁着新鲜劲还在,可不得欣赏一下美衣,在他眼底,只怕除了黑色就是白色。整日里穿得跟奔丧似的。"
"咳咳。"
绒花心惊胆战,可不敢胡乱接茬,她在旁边咳嗽道。
陆离一笑,拍拍她:"去吧,别怕,我给你撑腰。"
"是。"
……
宫内。
太后气得又摔碎了一套白瓷茶盏,惊得身旁那些个公公嬷嬷们大气不敢喘。
跪在底下的萧念真,吓得哭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太后冷声呵斥,"就这么点事情,你也能办砸,仗着皇上宠爱么?"
"念真不敢。"萧念真慌忙又磕了几下,她素来都是怕这位的,虽说太后年长不了几岁,但却是极其严厉的。
尤其在他们几个面前。
萧念真得皇帝宠爱才这般无法无天,可在太后面前,她就是个鹌鹑。
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免得惹恼了这位。
"你在殿前说得那是什么话,哀家可从没想过你这般愚钝,若被陆轻璇逼得直接将真话吐露出来。"太后嘲讽地看着跪在那儿的女人,"那哀家也保不住你了。你可知道,她是被你九叔放在心上的女人,你敢这般构陷她,就是惹了你九叔。"
"念真错了,还请皇祖母饶恕。"萧念真委屈的很,哪里还有半点在外头那样嚣张跋扈的模样。
她是真的怕了。
看着跪在那儿的人瑟瑟发抖,太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便是给我忍住了,若是下一次再这般,哀家让你成为废公主,可明白了?"
萧念真浑身一抖,轻声道:"知道了,只是陆轻璇她毕竟救了我,我这般恩将仇报……"
"呵,你倒是替她着想啊,怕是她现在弄死你的心都有了。"太后冷笑一声,"你大可以试试看背叛哀家,看看结果如何?"
"念真不敢。"萧念真轻声道。
太后一伸手,挥了挥手:"下去吧,哀家瞧见你,头便疼了!"
萧念真得了这样的话,赶紧爬起来从殿内走了出去,算是死里逃生一样。
身侧的桂嬷嬷压低声音:"娘娘就不怕,这位小公主扛不住么?"
"哀家有的是法子,左右不过下点儿药吧,她若是敢,哀家让她下辈子彻底抬不起头。"太后冷声道,陆轻璇,等着看吧,这一次不将你踩在脚下,她就白做了这些年太后!
桂嬷嬷候在一侧:"大理寺那位少卿可是陆家人,太后娘娘不早做安排吗?"
"你没瞧见陆相那样子么,一口应允是她陆轻璇所为,哀家不怕这位相爷。"太后冷冷地说道,"他陆丘可是个聪明人,用不着哀家来提醒。"
"是老奴多虑了。"
太后眼底的狠厉越发深了。
没想到上天送了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给自己,就是一个圈套,她不信萧鹤决会为了这个女人义无反顾。
她,陆轻璇不值得!
……
入夜之后的上京这段时间倒是清冷了许多,陆离换上一身夜行衣,她问陆晋安要了朱雀,两人便追踪那虫子的痕迹。
朱雀话少,虽说是个狠厉的女人。可对白天陆离展露的本事尤为赞许。
她慢慢接纳了这个女人。
两人一路追随,就在城西的破院子里,找到了些许踪迹。
"进去吗?"朱雀压低声音,不确定里面是不是有人。
这是一个废弃的宅子,外头的门上漆都掉了,瞧着就是落魄模样,里头荒草杂生,陆离拽住了她。
"不急。"
院内没有火光,也没有说话的声音,但不排除那扇门内有人。
"我先上去,你垫后。"陆离嘱咐一声,伸手,铁丝缠上了那墙壁,她一个翻身,便入了院内,她尤为小心,身影格外敏捷,几下便绕到了那间屋子后头。
见朱雀从墙头落下,她递给她一个眼神。
屋内没有人。
半点声响都没有,陆离扫了一眼院内布局,她伸手推开了那扇老旧的门。吱呀一声,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尤为清晰,陆离率先进入那扇门,朱雀断后,两人都进去了。
屋内陈列很是杂乱,看不出什么来。
"这儿没人啊。"
"嘘。"陆离压低眉头,借着微弱的月光,在找屋内的机关,虫子就在这里停滞不前,那个人的东西肯定也在这个地方,只是怎么找出来罢了。
就在陆离仔细查找的时候,院外响起一阵开门声,陆离急忙拽着朱雀的衣领子,上了房梁。
幸好躲得快!
不然就遭了,男人换了一身衣裳,早不是黑衣人打扮,可脸上的面具还在,他很警觉,四下扫了一圈。
从他进来的时候,陆离便已经闻到香味了。
男人谨慎的很,摘下面具,放在屋内那个暗格上,吧嗒一下整扇门便开了,陆离眉头紧紧皱着,那男人进去之后很快就出来了。
左右不过两三分钟的事情,她盘算着应该是下去喂药。
养肤的事情,陆离从前听说过,不过并未见有人用过,将肌肤养的滑嫩,就跟孩童那般,能掐出水来。
等到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陆离才下去,暗格就在眼前,她伸手稍稍摸了一下。
是跟那面具契合的纹路。
"打不开。"陆离摇头,整个构建很独特,看来对方是个高手。
朱雀沉着的很,她沉声:"可不能打草惊蛇,强行去开的话,怕是会触动机关。"
陆离自然明白,今夜只能这样了,她得回去做一个这样的纹路,她伸手,又细细地摸了一下,将那纹路用掌心去寸量,不能保证分毫不差,但起码不能偏差太多。
夜色深了。
两道身影很快从院内出来,陆离让朱雀先回去大理寺,今晚暂且就这样,剩下的事情等她想好法子将那机关破解了再说,现在看来,被带走的那个女人暂时是没有危险的。
她回去九王府的时候,恰好萧鹤决回来。
"你今儿倒是忙得很,本王都不见你踪影了。"男人沉声,盯着这一身夜行服的女人瞧,"查出来了?"
"嗯。"陆离抿唇,一挑眉,"我说过的,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局面,这个案子不难破,抓到凶手很简单,但今天的发现告诉我,这个案子,不止一个凶手。"
"哦?"
萧鹤决来了兴致,让她继续往下说。
陆离倒是没说的那样详细,只是简略地说了几句。
"说是采花贼,其实压根没采花,其中那位程鸢我见过,还是个黄花闺女,根据大理寺的卷宗看手臂上脖子上那些上像是故意制造的,给人一个错觉,但凶手的目的,就是那张皮。"
凉风吹入院子,嗖嗖的。
听这样的描述,还有些诡异呢。
"一张皮,能做什么?"萧鹤决蹙眉,倒也好奇的很。
世上真有这样的变态的人。
陆离勾唇,眼底露出一丝诡谲,她凑了过去:"王爷大概不知道,用处可多了呢,做灯笼,做面具,或者用来修补那些破碎的容颜,替人换一张皮,如何?"
"啧啧。"萧鹤决称赞道。"你倒是大胆。"
"不过同王爷开个玩笑罢了,兴许是某种癖好的人呢,就喜欢收集也不一定。"陆离笑笑,将外面那件夜行服脱了下来。
她倒是完全不顾虑男人的存在。
毕竟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萧鹤决的性子算是摸准了,只要她在身边乖乖的,别惹太大的麻烦,这个男人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为难她。
若是触及他九王爷的利益,怕是会犹豫的。
"王爷还想听个鬼故事?"陆离顿住,抬头瞧了一眼在发呆的萧鹤决。
院内寂静的很,在门外守着的绒花被吓了一跳,咯吱……风吹开那扇门。
萧鹤决咬牙:"你这是在赶本王走?"
"不,想起一个故事,想说给王爷听。"陆离抬起头来,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王爷这般胆子,应该是不怕的,妾身曾经听闻,有个男人制作灯笼的手艺上乘……"
"得了,本王没工夫陪你胡扯。"萧鹤决一把断了她后头的话。不让她继续讲下去。
这女人也不知道脑子里装得什么玩意儿。
胡搅蛮缠的。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陆离噗嗤一笑。
"姑娘,您哪儿看到的这些,哪有这样残忍的事情。"绒花有些瑟瑟,她怕得很,从门外进来,刚才萧鹤决在这儿,她没敢找陆离说话。
女人笑笑:"这就怕了?"
平常看着是个有主见的,没想到胆子却是这么小。
绒花摇摇头:"倒不是怕,就是瘆得慌,好了姑娘,奴婢不跟您闲聊了,对了,相府那儿来了个丫头,说是您在相府的贴身侍女,叫什么思思,王爷没留她。"
陆离一怔:"她可说出什么事情了?"
"没,只是哭,奴婢倒是没瞧见,可能是想您了吧。"绒花这样说道,也没有太多余的话。
陆离知道。那个丫头可不会想她,肯定是相府出什么事情了,不过她没说,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情。
陆离对那姑娘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姑娘若是想将她接过来,同王爷说一声便是。"绒花笑着说道,"您院内的人少,王爷之前还说再添几人。"
"不用。"陆离轻声道,"我这儿有你一个张罗也就够了,人多眼杂,我不喜欢太嘈杂。"
陆离也没做多的解释,回房间将之前在那间屋子里摸到的纹路,一点点在纸上画了下来,她记忆极好,瞧见过那人的面具,加上今儿的手感,不多时便绘制出了那副画。
她左右瞧着,这符号怎么有些熟悉呐。
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陆离斜靠在那儿,想起之前被太后赐毒酒的时候,周云海的衣服上似乎藏着这样的花纹。
莫非是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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