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时间过得飞快，两月有余，我拿到了那个女二的角色，是个敢爱敢恨的小提琴乐手。因为我还算出色的琴技，让我还挺容易通过了试戏。

        影片中我和男主角有段爱恨纠缠的过往，需要跨国拍摄。

        男主演员档期短，要配合他的时间，几个月时间，拍摄任务很重，又加上时差，我每天睡不够三四个小时，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手机被扔在包里，完全没和任何人联系。整整两个月，我又忙又累，几乎与世隔绝。

        但不知怎的，我住宿规格不错，竟然可以和主角同等待遇。独立大套间，相对安静，我也能休息的好一些。这天回到酒店已经已经是后半夜，连续几日熬夜让我有些心悸。我忽然想起那个人的心脏问题，我才是有点小小心悸就这么不舒服，那他心口那么痛，该多痛苦。

        我从包里，摸出手机。一条信息。是岱青。

        小南瓜，我父亲去世了。

        我震惊，看到时间已经是三天前。我慌忙致电岱青。

        岱青，万分抱歉，今日才知悉噩耗，你……还好吗？

        岱青声音明显憔悴，事发突然，我们措手不及，今日出殡，父亲已经入土。

        节哀。

        嗯。

        你大哥他还好吗？

        大哥这几天比较疲惫，父亲离世，他也很悲痛，治丧人来人往，他是长子，只能他来应付。

        沈家是传统大家。虽然沈栖迟长期深居别院，遇到这样的大事他估计很难不去操持参与。普通人经历下来，都累得要命，更何况是他那样的身体状况。

        岱青说，大哥为了父亲丧事，近两日整天戴着助听器，忍着剧烈的头痛。他怕听不到，在父亲丧事上失礼。

        你们节哀，我回国后去看你。

        我不敢说去看沈栖迟的话，因为他让我没什么事不要再出现。可是听了岱青的话我又止不住担心。

        第二天，我在手机新闻上看到沈家的视频。在人群中，我看到沈栖迟一身黑色西装站得笔直。有人吊唁，他便鞠躬谢礼。岱青在侧，陪同长兄。新闻说，原来沈家还有大公子，身体不好，久居深深庭院。

        后来，我看到他随着人群走在后面，阿福扶着他。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可我一眼看到了，沉栖迟不动声色按着心口。

        我看得心惊。

        给沈栖迟发了一条短信。

        ——节哀。珍重身体。

        我的戏份杀青已经一月之后的事。这部《青愿》讲述了一对青梅竹马恋人十年纠缠的故事。我是女配角，讲述了一个至情至性深爱男主角的小提琴家，最终因为爱而付出生命。

        这个剧本原本爱恨浓烈，我不喜欢这种有些用力过度的故事，但这女二号暗恋男主的某些桥段轻易地打动了我的某根神经。

        是的，当你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个人，就是会被他的一颦一笑牵动心绪。

        他浮起微微笑意，你恍觉世界晴朗。

        他因痛苦皱起眉头，你恨不得替他痛苦。

        多少次，我曾在画室外，偷偷懒沈栖迟画画，他沉静，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画笔和颜料。

        多少次，他病发几乎每一次我都吓得满脸泪水，守在他的床边。

        这个角色很多地方和我很像，于是在演的时候，我不自觉就会想起他。

        岱青已经很久没跟我联系了，那日发给沈栖迟的信息也没有收到回复。

        我担心的很，沈家遭此大变故，我怕那人孱弱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我回国后处理完自己手头的事，给岱青电话。

        岱青，最近可好，有空出来吗？

        电话那边听起来很空旷，岱青压低声音说，我这边有点事走不开，抱歉了小南瓜。

        我猜一定是沈氏失去主心骨，岱青有得忙了。

        晚上，我思忖很久，决定找岱青要了阿福的电话。岱青忙得脚不沾地，不忍耽误他。

        阿福，你好，我是溪南。

        啊！溪南小姐。

        抱歉这么晚了，打扰你休息。沈伯父去世了，我担心你们，想问下大少怎么样？

        阿福在电话那头微微叹了口气，老爷走的突然，丧事总算是忙完了，但直至现在沈氏还是一团乱。大少在治丧后身体支撑不住晕倒了，因为他心脏问题，已经在医院一个月了。整个沈家落在二少身上，他有得苦累了。

        大少住院了？很严重吗？

        怎么说了，说不严重也是假的，大少因为治丧过度疲惫，发病了一次，平日里很容易头晕。二少每三天过来一次，同他议事，你知道的，大少即使在医院，同样免不了劳心。

        阿福，可否告诉我医院地址，我想去看看他。

        好，但……溪南小姐，大少现在情绪不宜激动……

        我懂。

        阿福是个好人，忠心耿耿侍奉大少近二十年。

        次日，我开车到那家风景优美私人医院。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沈栖迟躺在床上打着点滴。他专注看着文件，并没有察觉我再门外。

        小南瓜！

        我回头看到岱青。他手上拿着一叠文件，他明显瘦了，憔悴了。

        我随他来到医院花园里坐着。我给他一杯热咖啡，问，工作很棘手？怎么你这样憔悴。

        岱青苦笑，说，是我自己能力不够，现在是沈氏最大的乱局，各种人趁着9我父亲去世心怀鬼胎。我对很多事有不太懂，只能时不时来找大哥。

        岱青，别太自责，毕竟事发突然，你自己也欠缺经验。你会做得好的。

        小南瓜，我好累。大哥身体不好，前些日子他劳累过度，最近经常头晕，胸口绞痛，我知道他需要静养，可是我还是需要他的指点。

        我抱了抱岱青，他看起来是那样无助。我相信他很努力了，可是沈家那么大摊子，他想平定乱局不是易事。

        我大哥两周前已经走路走着吃力了。父亲丧礼，他是长子，带着大家叩拜，每一次下跪，每一次站起，再下跪，再站起，我都是扶着他。小南瓜，你知道吗，我扶着他的时候感觉到他的身体再发抖，可他就是那样坚持完成，还要给每个前来吊唁的人鞠躬。如今他连下床都自己无法完成。

        我心里疼得难受，又怕再给岱青徒增压力，不敢表现。只得轻轻给他一个拥抱，说，没事的，你可以的岱青。一定要加油。

        岱青感激看着我，说，小南瓜，谢谢你，你的安慰堪比良药。

        那天我和岱青匆匆聊了半小时左右，他便急急去找沈栖迟了。

        我后来又在门外看他。看到他极度专注看着岱青，仿佛是要看清他说的每一句话。偶尔岱青语速太快，沈栖迟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慢一点。他脸色苍白，慢慢说话，指点岱青。

        阿福在门外，看到我，打过招呼，知道里面在忙着议事便没有进入打扰。

        我来给大少送点画具，他耳朵听不到，自己在病房里会闷，如果他愿意还能画画解闷。

        我笑笑，赞许阿福，然后问，听说他行动能力有些恶化了？

        是啊，大少上次见你时他还可以如常走路，只是会慢一些。现在他走路已经要扶着东西了，不然会有跌倒的可能。而且……在站起的时候，即使扶着东西也很艰难了，要有人抱扶才能站起。

        回来后，我参与了电影后期配音。过程也算顺利。这次制作班底实力雄厚，合作很规范，效率也很高。

        那日从医院出来，沈栖迟苍白病弱的样子就萦绕在我脑子里。无论我工作，应酬，休息，心中都像是悬着一块石头，总担心他这样劳心，身体吃不消。

        这日，我约了彦君和几个朋友小坐，彦君看我心神不宁，问我，小溪，怎么觉得你心不在焉的。

        我知道自己状态不好，道歉。

        彦君猜个八九不离十。他是少数知道我过去的人。他私下问我，沈家变故，你在为他担心吧。

        我不言语。

        他慨叹一声，你啊你，人家当年那样决绝，你还是为他牵肠挂肚。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我笑了，自嘲，是啊，我二十六岁了，竟从来没有爱上过他以外的人，真是可悲。

        沈家二少我有过一面之缘，俊朗热情，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你怎么就挂在沈家大少这一棵树上了呢。他有我帅吗，不是说是个药罐子吗？

        我闻言哂笑，说，还真别说，他的皮囊真在你之上。

        彦君大呼我重色轻友。

        说真的，好在有些朋友。时常小聚，把酒言欢，真的让我的生活热闹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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