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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虎穴


不知过了多久,牧时开始频频望向殿门,心里不由得暗暗称奇,怎么上柱香,奉本经书怎么许久都不见人出来。

        正等他要迈步入内时,就见那佛像后转出来两道人影来,一青一白,赫然就是公主,于是当下就放下了心。

        不多时两人都走出了殿外,出来后也不及招呼,转身踏了出去。

        牧时挠了挠头,原本想出声问询,可看着前方那人的肩头的云纹,不知怎地就蒙上了一丝退意。

        或许是累了?

        心下如此作想,牧时索性也不再多想,下了山后当即飞身上马后,就叫那赶车的车夫快些。

        那车夫岂敢不从,当即就扬鞭启程了。

        同一时刻,慈恩寺后门也驶出辆貌不惊人的青蓬马车来。

        沈先奕坐在马车里,看着在委顿在马车壁上的人,只觉心痒难耐,如今废了诸多力气,总算是得手了。

        于是便疼惜地摸上了那朝思暮想的脸庞,只觉触手滑腻,当即骨头就酥了一半。

        那手指慢慢从脸上划下去,正准备探到衣襟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到那紧蹙着的眉,沈先奕忽地就起了点恻隐之心,堪堪停下了手。

        心下不禁思量些,横竖人已到手了,等回了院子在动手也不迟,到时候做个仪式也不算委屈了他,心下如此想着忽而一掀门帘,吼了声:“快些。”

        外面驾车的人露出脸来,赫然就是那方才诱人深入的小和尚。

        等看到不远处的宫门,牧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跨下马,将马鞭扔给了一旁随侍的侍卫。

        而后就恭敬地立在马车旁,等那马车上的一主一仆下车来。

        少顷那帘子就被掀开,从里面探出只纤细的手来。

        牧时一怔,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目光所及间又见一双云履。

        牧时却不禁瞪大了眼睛,奇道,这公主一路上也未曾去哪,可为何脚上怎会有泥呢?

        心下不由生疑,他直直地抬起头,一个可怕的想法逐渐弥漫至心头。

        终于知道古怪之处是什么了,这主仆二人已经不像来时那般亲密,细细看去身量却还是一样高。

        可他明明记得公主被那侍女高一些,瘦一些?

        这一愣神间,那主仆二人早已低头走出去好远。

        牧时顾不得什么,忙大喊了一声站住,随后那就大走几步来到了两人身前。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满是惊惧,他轻轻地唤了声:“公主?”

        声音嘶哑难辨。

        过了好长时间都未有应答,牧时的心猛地一沉,正当他要揭开面前人的斗笠之时。

        就听到了含糊的一声:“嗯。”

        如果说先前还不确定,当下心里就已经确认了。

        当下就拔出了剑,一剑下去就削断了那女子头上的斗笠。

        只见惊呼一声,那斗笠落在了地上,露出了一张花容失色的脸来。

        只是那脸却不是公主的!

        牧时目眦欲裂,大吼了一声:“你是谁,公主呢?”

        那女子的身子猛地一抖,环顾四周就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刀剑包围了。

        当即脸色煞白,仿佛支撑不住地跪坐在了地上,面上鼻涕眼泪混作一团,口里支支吾吾地。

        牧时皱眉看着,半晌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把伏下身子,钳住了那名女子的嘴,迫使她长开。

        半晌之后才终于松开,心下了然原来竟被人拔去了舌头,在看他身侧那位,果不其然,也是如此。

        当下那剑就啪嗒一下砸到了地上,牧时只觉得天旋地转。

        万万不曾想竟是这么个结果,是谁胆敢绑架公主?

        他转过身来,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回想今日发生的事,他只有一会不曾陪伴到公主身侧,那就是进入到大殿的那一瞬间。

        想必就是在那一刻被掉包着的。

        思绪猛然清晰了起来,他转过身一指那地上委顿着的两名女子,厉声道:“将他们压入大牢,着手审问。”

        牧时的脸上带上了不禁一抹森然,棱角分明的脸上阴云密布。

        忙点起了人手,让一队人即刻前往慈恩寺。

        而后自己翻身上马,却是朝着誉王府而去。

        滋事重大,牧时不以为自己能全权处理,只得去找那誉王了。

        一颗心忽上忽下,不敢在想后果,逼自己全身心的投入,不消多时看到了誉王府的大门。

        誉王府他是去来惯了的,当下就跳下了马匹,越过了小厮,直直地进了誉王府。

        誉王府这会已经点灯,他穿过抄手游廊和天井,七拐八拐地就来到一处议事厅。

        只见议事厅里面正是灯火辉煌。

        牧时尽管等的身心焦灼,但是不敢擅闯,就在门外来回地踱着步,一颗心仿佛要烧穿,一想到那公主有何不测,他已是不敢想下去,强迫自己收敛回心神。

        一直等,等到月上中天,里面才有了动静,只见门枝丫一开,从里面走出几个官员来。

        这些人都是时常出入誉王府的熟面孔,有的看到廊下的牧时就出声寒喧。

        牧时却顾不上去回应,等那些人鱼贯而出后,他连忙奔进去。

        可不知里面的人正好要踱出来,牧时躲闪不及,差点撞上去,待反应过来后,忙跪下请罪。

        萧廷琰看了一眼地上单膝跪着的牧时,皱了皱眉,发现一向冷静的人今日看起来有些不对劲,目光一转就看到了那人掩在袖中的手甚至还微微地发着抖。

        萧廷琰挑了挑眉,不仅有些好奇。

        “出了何事?”

        牧时不敢起身,甚至连头也不敢抬,只低着头瞅着眼下的金靴。

        咬了咬牙就道:“公主,”

        “公主他失踪了……”

        宫中只有一个公主,那便是他的便宜侄女萧振玉了。

        萧廷琰的眉目间就带上了一丝冷肃。

        却不是为那公主失踪之事,却是为这牧时竟不知何时掺合了进去。

        而先前他之前之所以选中他,也都是因为这位牧大人严肃持重,并不是那爱多管闲事之人,怎么如今却……

        接着便是一阵死寂,牧时豆大的汗珠砸到了地上。

        预想而来的滔天之怒却是没有出现,可是他却比任何时候都感到害怕。

        他心知自己是犯了誉王的忌讳,不禁心下苦涩,原只是一时的鬼使神差,却不曾想后果竟是如此。

        牧时定了定神,跪将在地上,道:“王爷恕罪!”

        萧廷琰来到了他的面前,闭了闭眼,压下了体内的躁动,那双狭长的凤眼里似乎有着肃杀之意。

        他缓缓来到近前,开口问道:“今日之事都速速道来。”

        牧时只好老老实实地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只是刻意隐去了他主动前往的这桩事。

        等说道,他带公主下马车到大街之上,明显能感觉到身侧之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更恐怖了,脸上竟还带着嘲讽之意。

        牧时渐渐不敢在开口了。

        “说下去。”

        牧时一怔,极力忽略这语气中包含的杀意,说道了入了寺庙之后,进了大殿进香,等人回来时,想已经被掉包了。

        说完以后,又是一阵长长久久的沉默。

        萧廷琰负手看着天边的一轮弦月,只道:“今日的烂摊子本王可以帮你收拾,只是你以后可要惟本王马首是瞻。”

        牧时一愣,面上闪过一丝挣扎之色,如果说先前他与这誉王是合作关系,那么从此以后就是上下属关系,以后都要供他驱使,一个不字都不能说。

        但亿起那人,牧时咬了咬牙,抱拳道:“任凭王爷驱使,只求王爷快些解救公主。”

        萧廷琰听得后半句话时,那眼神却是顿了顿,角色晦暗不明:

        这牧时原先也算个难啃的骨头,尽管他着意拉拢,可对方却还是若即若离,如今却愿意为了那小公主供他驱使。

        有趣有趣。

        不乏一救,也好拉拢那牧时,打定主意后萧廷琰便吩咐下去,点出了十多名精锐。

        两人就相偕着出了王府,出门时正好碰上那报信的侍卫,手上还捏着薄薄地一层纸。

        见到萧廷琰后,来人一愣,就连忙跪地,将那纸呈了上去。

        萧廷琰用食指捏起来,就见那宣纸上用血歪歪扭扭地写了几行字。

        牧时借着一旁的宫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人的神色,

        看完后就将那纸扔了过来,连忙接住,低头看去,只见上面有一行血字:飞云庄。

        牧时当即就一愣,他认出来这地址就是那中郎将沈先奕的京郊别业。

        这时方才恍然大悟,牧时趁着翻身上马之际,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了前几日发生过的旧事。

        想到那沈先奕黏在公主身上的眼神,真真令人作呕。

        牧时的脸上就突然闪过了一抹厉色,这沈先奕当真就如此胆大么,主意都敢打到了公主身上。

        可转念一想,他素来横行霸道鱼肉乡里惯了,前朝有大将军把持,姑母又贵为一国皇后,什么事情又是他做不出来的呢。

        牧时不免心生焦急,他着力定下心,跟着众人扬起马鞭就朝城外驶去,可刚过了城门眼前就出现了一道岔路。

        一边就是向着慈恩寺,一边则是那京郊别院。

        前方人马突然停了下来,牧时一怔侧头看去,只见那誉王脸上竟是少见的踌躇。

        萧廷琰垂下眼皮,却是在想,那沈先奕一向狡猾,肯定不会让那两名假扮之人知道他的真实居所,毕竟狡兔都有三窟。

        打定主意后,他便一扬马鞭指了指右侧,沉声说道:“你带上人去那边。”

        说完自己一人策马而出,扬鞭朝着慈恩寺的方向去了。

        牧时心下一愣,知道此事耽搁不得,王爷……心下怕是自有决断,于是也不废话,忙点了人,狠狠一夹马肚就飞驰了出去。

        萧廷琰压低身子,穿过那崎岖的羊肠小道,只见眼前山林莽莽,隐约能听见虎啸狼嚎,可他仍恍若未觉,猎猎作响的风狠狠地拍了过来,使那原本雍容的眉眼越发冷肃。

        不消多时就来到了慈恩寺的后院,萧廷琰两从那门缝插着素纱灯笼拿了下来。

        而后一手牵着马,一手提着灯笼细细地辨别着地上的车辙印。

        不消多时内心已有了决断,当下就蹲下身子抚了抚那地上的车辙印,抬起头眼里还含着锐利。

        这个方向……

        萧廷琰在记忆中细细搜寻着,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而后忙翻身上马,向着一侧飞奔而去。

        附近有名的别庄只有一个,那便是沈先奕的碧梧院,而他之所以对此处有印象,也是这别院是本朝一位侍郎的产业。

        却被那沈先奕看中了,原本打算强夺,可那侍郎无论如何都不肯屈服,于是他便设计将那人构陷下狱,这院子就自然而然地到了沈先奕的手里。

        思及此,萧廷琰的唇畔便溢出了一丝冷笑。

        驶出大道后,就穿过了一道密林,等到看到那一排亮着灯的小院时觉得心下一松。

        只见匾额上书碧梧院,那院子黑墙粉瓦,一侧花枝从墙头跃出,隐约中还能听到那院中梧桐树沙沙作响。

        他悄悄地跳下马,将马栓到了一侧的树上,而后悄悄地绕到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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