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交易
顾城深再次从房间出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男人又恢复了平常的一丝不苟，脸色也比先前好看了太多。他从容不迫地打电话给何其，让他在公寓里给谢晚沉收拾出一间空房。
原本还紧张不已的何其一下子懵了，声音打着颤。
“顾总，你们不会是……？”
顾城深平静打断：“她是我刚刚雇佣的疗养师，日薪二百万。”
何其：……？
他大受打击，神情还有些恍惚，但顾城深的命令还得照做。
幸好顾城深现在所住的公寓虽然不比顾家祖宅，却也是将近三百平米的大平层，给谢晚沉收拾出一间客房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顾总一向面冷心硬，怎么突然对这个神神秘秘的谢家小姑娘如此上心？
何其百思不得其解地摸出手机，派人给谢晚沉收拾房间去了。
与此同时，谢晚沉已经草拟出了一份药方。见顾城深形容严整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她自然地放下笔，将药方拿给他。
“一夜之间生出心魔作祟，多半是急火上涌导致的。只不过，来病容易去病难，你还得慢慢休养着。”
顾城深接过药方来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他刚刚洗完澡，虽然吹干了头发，但却没有像平常一样将碎发用少量定型液梳到后面去，看起来格外年轻。
谢晚沉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信不过我，可以再找几个中医瞧瞧看有没有问题。”
顾城深难得笑了一下，把药方折起来放好。
“谢小姐说笑了，我一向是用人不疑。”
谢晚沉淡淡点头。
这是“清心丹”的方子，在修真世界里时常有修士走火入魔，这就是最常见的抑制心魔的药方，里面的材料都能在民间寻见。
虽然对高阶修士并不太管用，但对顾城深这种□□凡胎，见效一定很快。
顾城深转身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她，迈着长腿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顾城深慢慢喝着水，像品尝着什么名贵好茶一般。
过了半晌，他才慢条斯理道：“谢小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是“帮忙”，可男人身上带着高高在上的矜贵和冷淡，似乎笃定谢晚沉不会拒绝。
谢晚沉面上波澜不惊，她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道：“这是另外的价格。”
“我调查过你，”顾城深不带温度地勾了勾唇，“谢家人对你不好，如果你想复仇，我们可以双赢。”
谢晚沉静了半晌，忽然笑了。
“顾先生，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她轻声道，“我想不想复仇是另一码事，但你需要开出令我满意的报酬。”
少女漂亮狭长的眼眸微眯，不笑的时候显得清冷，笑起来时却莫名的摄人心魄。
顾城深与这双眼睛对视，竟然有一瞬的愣怔。虽然他很快便将状态调整回来，但心里却清楚，这场博弈是他输了。
而他只能愿赌服输。
“五百万，”顾城深闭了闭眼，“除此之外，我可以帮你让谢家人后悔。”
谢晚沉耸肩，“可是我对让人渣后悔没什么兴趣。”
顾城深冷静加价，“八百万。”
谢晚沉“啧”了声，沉吟道：“还是……”
顾城深忍无可忍地咬牙，“一千万！”
谢晚沉露出清浅的笑意，点头，“成交。”
顾家家产以亿万计，一千万对于顾城深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但他看着少女那张过分漂亮冷淡的脸，却隐隐觉得心里有火在烧。
少女坐姿挺拔端正，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先付款，后办事。”
顾城深抬掌按了按胸口，郁郁道：“这就给你打钱。”
随着“叮咚”一声短信提示，谢晚沉收到了转账短信。她默默数了数那七个醒目的0，心里还在感叹。
一千万在这个世界也不算个小数目了，怎么这么轻飘飘的，远不如真金白银让人来得踏实。
但是拿了人家的钱，就不能不办事。
谢晚沉收起手机，抬头看向顾城深，“说说你的计划吧。”
另一边。
吃过饭后，戎江再三嘱咐他别去厨房，就急着赶去诊所上夜班了。
越泽一个人窝在懒人沙发上，房间里没开灯，只有掌心里的灵玉散发出温润的光。
他脸色不太好看，咬牙盯着那灵玉，好像要隔空把某人拆吃入腹。
或许是因为残存的神识寄托在灵玉上，而那灵玉又是谢晚沉本命剑的剑光幻化而成，他和谢晚沉之间有着非常微妙的感应。
……应该说，是他单方面对谢晚沉有感应，谢晚沉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而就连这微妙又微弱的感应，也不是他能控制的。有时候他莫名其妙就能听见谢晚沉那头的声音，看见她在做什么，有时候拼命想看却看不到。
就像刚刚，他感应到谢晚沉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那男人还说要帮她复仇。
越泽心里警铃大作，而当他竖起耳朵想听得更清楚点时，灵玉和谢晚沉的联系又忽然间切断了，像是结界一样将他探出去的神识弹了回来。
想到这里，越泽的脸更冷了一些。
他本来想过去一探究竟，只是上次他负气帮谢晚沉挡了一击，身体刚刚恢复过来，戎江一再警告他不能再意气用事。
这具身体再折腾就真垮了，越泽心里有数，所以也没有轻举妄动。
他默默坐在无人的房间里，从下午直到日色将晚，窗外彻底暗了下来。
在这期间，他把灵玉拿起又放下，重复了无数遍，但那头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清冷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纱漏入房间，为少年俊美至极的五官镀了层神秘的亮色。鸦羽般浓密的长睫颤了颤，他终于定下心，朝那团温润的光泽伸出了手。
……
这一夜，谢晚沉睡在公寓的客房。
她在修真界的时候没有睡觉的习惯，只是例行的打坐调息。来到这里后，虽然生理要求不得不睡，却也依旧无法像凡人睡得那么踏实。
她的意识时刻保持警惕状态，即使在睡梦当中也能察觉到周围的风吹草动。
在那道黑影凭空出现在她床边时，她就已经清醒了，只是默默闭着眼没动，想搞清楚对方的来意。
黑影缓缓移动，从床的这头走到那头，身上隐隐散发出有些熟悉的……鬼气。
谢晚沉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就皱起了眉。
这鬼有点毛病吗？
半夜三更跑到一个修士跟前，企图吓唬她？
与此同时，鬼影离她越来越近，口中似乎念叨着什么。
“不行……”
“这样……胜之不武……”
谢晚沉：？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暗暗捏了一束剑气在掌中，在睁眼的瞬间把剑气朝鬼影的方向射了出去。
冰蓝剑气柔韧灵巧，落地的瞬间化成一张无形的巨网，将那道鬼影罩了个严实。
而鬼影分明还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手还维持着伸向谢晚沉脖颈的动作。
谢晚沉的声音里还带着点困倦，很轻，但却含着微微的冷。
“谁派你来的？”
说实话，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
比如顾城深后悔给她一千万，想要在这晚谋财害命；再比如白明浔看不惯她接了这么大一单，想给她个教训……
但当被罩在网中的鬼修抬起头时，谢晚沉在迷惑中沉默了。
少年脸色苍白却出奇的俊美，五官都像是天道一笔一画精心描摹出来的一般，在嗜血鬼气的浸染之下，多了点惊心动魄的秾艳。
尤其是那双乌黑的眼眸，正恨恨地看着她，谢晚沉甚至从中品出了一丝委屈。
她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少年鬼修挣扎了几下，没能从剑网中挣扎出来，仿佛受了很大的屈辱，眼眶都红了。
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谢晚沉……不愧是你。”
谢晚沉心念微动，熟悉的感觉再一次涌了上来。
她垂首凝视着他，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飞速回忆，试探地询问，“我们很熟吗？……还是说，你也是那个世界过来的？”
谁料那鬼修听到这更生气了，胸口不断起伏，恶狠狠瞪着她，“你不认识我？！”
这回轮到谢晚沉懵了。
如果是这辈子，她确信自己根本就没见过他。但如果是上辈子的事……
她上辈子结了那么多仇，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记得清啊？
那鬼修也意识到了什么，面色郁郁，负气地不再看她。
谢晚沉看着他光洁优越的侧脸，心里难得有点愧疚。人家千里迢迢来找自己寻仇，自己却连人家是谁都忘了，换成是自己也会很挫败吧。
左右眼前这鬼修也伤不着她，她撤了手中的剑光，想了想，轻声道。
“不如这样吧。”
少年闷闷转过头，“哪样？”
“你现在的修为并不足够，等你再修炼一段时间，我答应给你一次决一胜负的机会。”谢晚沉耐心地用上从前哄师弟的语气。
却没想到少年彻底炸了，“你说谁弱？我明明是受了伤还没好全，这才被你偷袭得逞的！”
谢晚沉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对对，我可真是个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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