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时薪
何其来找她，谢晚沉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可以说，这也在她的计算当中。
昨天见到顾城深的第一眼，谢晚沉就察觉到他身上有邪祟之气。
趁众人不备，她偷偷凝出剑光梭巡了一番，虽然并没在顾城深身上看到有和王强一样的鬼影，但却肯定了她的猜测。
顾城深身上的邪祟，并非是杨心心那样有冤在身、恶念化形的厉鬼，却更像是什么诅咒。
抱着能赚一笔是一笔的想法，谢晚沉给何其塞了那张字条。
果然，今天他们就找上门来了。
谢晚沉歪头思索了一下，道：“你先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我再看看我有没有空。”
何其：“……”
没想到谢晚沉这么直白，他有短暂的无语，但随后又极有职业素养地重新挂起微笑，“谢小姐说笑了，昨天不是您先留下的联系方式吗？顾总自然是有这方面的事想向您咨询了。”
谢晚沉了然，点点头，“咨询啊，可以。按小时收费。”
她仔细端详了一下何其的表情，坦然道：“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咨询也算是我业务的一部分啊。”
何其脸上的微笑都快挂不住了，平心而论，他跟无数难缠的客户打过交道，但还真没见过谢晚沉这样把“谋财”二字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昨天王强不是刚刚给过你一百万吗？”
“你们消息真灵通啊，这都知道了。”谢晚沉感叹，“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的道观刚刚起步，装修就花去了一大笔钱。更何况，谁会嫌钱多呢？”
何其败下阵来，“好吧，那请问谢小姐的咨询费是？我这就联系顾总。”
谢晚沉试探道：“十万？”
“……”何其被噎了噎。
十万一小时，她还真敢要啊！都快赶上他半个月工资了！
不过钱多钱少不是他能做主的，何其还是尽职尽责地给顾城深打了个电话。
顾城深听了价格，只是波澜不惊道：“可以，带她来见我。”
挂掉电话，何其叹了口气，“上车。”
……
顾城深的住处在上京市中心的一处中高档公寓，名叫世纪景湾。
何其把她领到门口便下楼去了，来开门的是顾城深。
这里并不是顾家的主宅，只是顾城深的临时住所，所以没什么生活的痕迹，一切都十分简约。
或许是因为自己在家的缘故，男人并没有像工作日那样穿得西装革履，只是很简单的休闲便装。
白色衬衫解开了一颗领扣，露出流畅优美的颈部线条和锁骨，头发也没有梳成一丝不苟的样子，还有几束额发凌乱地散在额前。
他带着谢晚沉来到客厅，言简意赅道：“坐吧。”
谢晚沉自然地坐在沙发上，等着顾城深接下来的话。
“相信谢小姐明白我叫你来的意思。”顾城深淡淡道，目光里带着隐约的审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谢晚沉笑了笑，“顾先生倒是直爽。”
她知道，顾城深这是在试探她的本事，看看她是否真配得上这个价格。
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必然不是什么心思单纯之辈，顾城深人如其名，城府深不可测。
她倒也没准备藏着掖着，便缓缓开口道：“顾先生眼下有青黑之色，想必是许久没睡过好觉了吧？”
顾城深皱了皱眉，并没给出回应。
他的确常年头痛失眠，就算进入睡眠，也会很快被梦魇惊醒。
不过他养尊处优，保养得当，再加上天生的皮肤白皙，不容易显出疲态，所以一直将这件事隐瞒得很好，就算是何其都没发现过。
他很确信自己眼下并没有青黑，谢晚沉也在试探他。
谢晚沉见他不语，眼睫一眨，直截了当。
“顾先生知道自己身上有邪祟之气吗？”
顾城深瞳孔微缩，沉默了半晌，沉声道：“详细说说。”
这便是认同了她的话。
谢晚沉清透的眸子里染了点笑，她直视着顾城深的眼睛，像是吊人胃口般慢条斯理地问。
“顾先生在这里住了多久？搬过来之前，你住在哪里？”
顾城深简短地答：“三年。之前一直住在顾家祖宅。”
“唔，”谢晚沉摸着下巴，“有意思。这座屋子里并没有异样，可以肯定邪祟之气并不是在这里染上的。”
顾城深平稳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但面上还维持着镇定和淡然。
他道：“所以？”
“虽然这么说可能很残忍，”谢晚沉摊了摊手，“但如果您祖宅的家人都没有出现过这种症状的话，那很有可能，这事正是他们做的。”
男人深深吸了口气，皱眉问道：“就没可能是在别的地方染上的吗？”
“绝无这种可能。”谢晚沉笃定，“你身上的邪祟之气扎根很深，且只有夜晚在人熟睡时才有机会侵入人体，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沾染的。除非……”
谢晚沉说着顿了一下，看顾城深的眼神变得诡异起来，“……除非你经常在某些地方过夜。在做那种事时是人最无防备的时候，邪祟倒也有可能趁虚而入……”
顾城深面不改色地很快打断她：“绝无这种可能。”
谢晚沉：“……”这人还怪记仇的。
顾城深沉默了很久，眉心蹙得很紧，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谢晚沉也不急，耐心地等着。
直到男人抬起头，面色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多谢谢小姐的提点了。”
谢晚沉点点头，“应该的。”说着报了一串数字。
“你咨询了一个半小时，应付十五万元，直接打到我卡里就行。”
顾城深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摸出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干脆地给她转了过去。
手机在兜里“嗡”地一震，谢晚沉看着短信显示的一串数字，满意地勾唇。
“那我就先告辞了。”她话音轻快，“后续如有需要记得提前预约，电话联系。”
顾城深颔首，又突然想起什么，淡淡道。
“天不早了，我叫何其送你回去。”
……
房门“砰”地一声关紧。
空旷的房间里，顾城深长长叹了口气，仰靠在沙发背上，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从记事起，他一直在重复地被同一个梦魇困扰，且程度越来越重。原来依靠安眠药还可以勉强半夜好眠，可是近几年来，他彻夜不眠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
起初他以为是压力太大的缘故，还去看了心理医生，却并没能解决问题。
王强这件事，阴差阳错地给了他一些启发。
在警局看见谢晚沉的第一眼，他突然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压制住了。所以在谢晚沉塞给何其纸条时，他并没有拒绝。
那晚，他罕见地睡了一整晚，梦魇并没有来扰，醒来后更是觉得神清气爽。
关于家人的问题，他其实早就猜到几分，谢晚沉的话只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顾城深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目光清明而冷冽。
他是想相安无事，甚至退让了一步，选择从祖宅里搬出来，不与他们来往。
可他们的行为，实在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谢家。
半夜十一点，别墅里灯都关了。谢父阴沉地旋开房门，摸索着按亮了客厅的灯，就见谢母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他。
“怎么才回来？”
谢父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脸色更差了几分，敷衍道：“公司有事。”
谢母提高了声音，抱怨，“员工们都是吃干饭的吗，有什么事能轮的着你操心？你都已经连续几天这么晚回家了，说是加班，谁知道干什么去了……”
“你说话给我注意点，”谢父咬牙道，“我懒得跟你吵架。”
谢母冷哼一声，“就算你是真加班，但我那张卡的额度怎么还被限制了？害得我今天去国泰商厦买包被周太嘲笑……”
谢父听得心烦，偏偏谢母不依不饶。
“还有小冥和小依，他俩有几张卡也被冻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父低声吼道：“还不是你生的好女儿谢晚沉！她不知道怎么跟吴家扯上了关系，竟然撺掇那边撤了早就商定下来的合同，现在整个公司资金链都断了，哪还有闲钱给你买包！”
谢母呆了半晌，才不可置信道：“谢晚沉？她哪儿来这么大的本事！？”
她虽然不信，但听丈夫这么说，她心里也没了底。
看看时间，距离谢晚沉收拾东西离家出走那天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如果是往常，她早该哭着回来了，这回到底是怎么了？
谢母六神无主，“不然……我们上山去看看她？说不定她一心软就跟我们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再联系吴家，两边吃个饭……”
“不可能！”谢父烦躁地抓着头发，“于情于理都该是她回来跟咱们认错，哪有父母向孩子低头的道理？”
谢母还想再劝，但谢父脸色难看，低声喝止住谢母接下来的话。
“够了，别再提了。我再想办法周旋，这段时间你多带谢依去陆家转一转，争取把婚事早点定下来。”
谢母只得点头。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昏暗的二楼台阶上，站着一个身着白色睡裙的身影。
谢依听着二人的争吵，眼底闪过一丝焦躁和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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