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加钱
自古就有一种说法，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虽然在这个世界中妖鬼是真实存在的，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它们都会在那。可若是名门正派的天师碰见这种话里话外透露着不信任的委托人，早就已经被激怒了。
又怀疑人家是骗子，又想从人家这里捞到好处，这不是明晃晃的又当又立吗？
换做是上辈子的谢晚沉，吴建国这种人她定是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
可现在谁叫她缺钱呢。
谢晚沉默默叹气，转而直白开口，“如果我解决了这个麻烦，我要十万。”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先分出八万用于道观的修缮，剩下两万改善生活。
十万这个数目，放在现在的玄学圈子里，说不上是最多。若是那些名门正派的天师，几十万上百万才请得动的也不是没有。
可是如果吴建国对此有所了解，他就应该知道——
想拿到十万，以谢晚沉如今在圈子当中的名声和资质，基本等同于做梦。
笑话，谁家门派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才第二次接委托，就能拿到十万的？
可惜吴建国本身也不觉得这事能成，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听见十万元的价格，木然点了点头。
“行，那我把王总的联系方式给你。”
挂了电话，吴建国发了一串号码过来，是王副总的助理。
那边并不惊讶，果然如吴建国所说，先前已经请过很多人来瞧了。谢晚沉同他的助理约定了时间，这事便算是暂成。
中途几天掠过不提，很快就到了两人约好的日子。
谢晚沉早早出门，提前十分钟到达耀星分公司的前台。接待的小姐笑容可掬地给她倒上茶水，带她到休息室去，边走边带着歉意道。
“谢小姐，我们王总还在开会，稍后马上来见您。”
谢晚沉点了点头，就坐了下来，慢吞吞啜着茶水，打量着这间堪称豪华的休息室。
柔软的真皮沙发，全自动冷萃咖啡机，可以放映电影的液晶大屏，处处透露着现代化的气息。只有墙角一台老古董壁钟，沉重的古铜指针每走一步都会发出低沉而悦耳的响声。
谢晚沉在心里默默数着，直到分针超过整点三十分钟，她活动了一下脖子，改变了自己的坐姿，转而仰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起来。
又过了半小时，一位身着polo衫的中年男人夹着公文包推门而入。
谢小姐，久等了，”男人咧嘴一笑，脸上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愧疚的意思，“临时有点事，会议延时了，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的目光落在谢晚沉白净的脸上，霎那间有些惊艳，没想到这回来的“大师”居然是个少女。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强，是耀星集团的副总裁。”
男人在比自己年纪轻的姑娘面前总是忍不住卖弄，王强故作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随后就等着谢晚沉站起身来和他握手。
然而，沙发上闭目养神的谢晚沉闻言只是皱了皱眉，随后倏地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睫毛纤长，却并不十分卷翘，为眼神平添了几分厌世和冷淡。
她平静地陈述：“你迟到了一个小时。”
王强愣住了。
他好歹也是耀星的副总，连吴氏这样的豪门都要看他脸色，但眼前这少女听见他的名字，连一点惊讶和仰慕的表情都没有。相反，她竟然还这样毫不客气地指责自己。
更可怕的是，屋子里的气压随着谢晚沉睁眼的动作陡然低了下来，让王强的后背上隐隐冒出些冷汗。
他竟然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压迫感！
谢晚沉的眼神轻飘飘落在他脖颈上，带着一丝一闪而过的怜悯，好像在看一件猎物。
“王先生，如果放在从前，最好的结果是，我会一走了之。”
她站起身，轻轻放下手中攥了一个小时的茶杯，瓷杯和玻璃桌面相撞，发出“叮”一声脆响。
然后，王强惊愕地看见，那茶杯自下而上生出令人惊艳的冰裂纹，竟就这么凭空碎掉了。
这……这是在威胁他吗？
那……那他确实被威胁到了！
王强狠狠打了个哆嗦，看着谢晚沉白皙沉静的面容，再也起不来一丝不敬之心。
她说最好的结果是她一走了之，那最差的结果是什么？
该不会是……把自己当成茶杯一样捏碎掉吧！？还有，她刚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的脖子……又是想做什么？！
王强满脸菜色。
他定了定神，艰难开口，“谢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下次一定不会了，多谢您的包涵。”
“倒也没有包涵，”谢晚沉坦然，“我最近比较缺钱。”
“……”王强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处处透露着古怪。他发觉谢晚沉的目光还是徘徊在他脖颈上，终于忍不住问。
“我的脖子上是有什么东西吗？您为什么……”
谢晚沉闻言“啊”了一声，有些奇怪。
“你以前请来的那些人没有跟你说过吗？你脖子后面，骑着一个小孩。”
王强的脸色顿时由绿转白，站都快站不稳了。
其实早在他进门的那刻，谢晚沉就察觉到了他身上浓浓的血腥气。
这种血气不是新鲜血液的味道，正相反，就像是生肉腐坏掉了，带着一股肮脏的腥臭味。
她在神识里凝出蠢蠢欲动的岁华剑，剑气不动声色地在房中涤荡了一圈，一个小孩模样的小鬼就现了形。
看着王强惊愕不已的表情，谢晚沉嘴角微微抽搐。
请过那么多人，谢晚沉还以为他定然是知道这事的，现在看来，那些“高人”八成都是些江湖骗子。
没人跟他说过这个，可却又偏偏戳中了他心里有鬼的地方。
王强抖着嗓子，低声道：“谢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吗？”
他看向谢晚沉的眼神里已经不知不觉带上几分虔诚了。
谢晚沉眯起眼，沉吟了一会儿，“你身上鬼气很重，大概两年前就觉得不对劲了吧？睡觉时经常梦魇，喘不过气，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没错，没错。”王强喃喃。
“那小鬼出现在你梦里的频率越来越高，起初只是站在远处看着你，后来，它慢慢朝你走了过来，越来越近。你开始慌了，你在梦里拼命逃跑，可是怎么也逃不掉那个结局。”
谢晚沉淡淡叙述着，“每次你从梦中惊醒都会出一身冷汗，次日会觉得十分疲惫，像是一整晚没有睡觉一样。”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吸引力，让王强忍不住回想起那些可怕的噩梦。他踉跄地坐在沙发上，不住打着冷颤，可谢晚沉还在慢条斯理地说着。
“只不过是噩梦罢了，按理说，你不应该为了这个感到困扰。到底是什么让你真正害怕起来了呢？”
王强呆滞地看着她。
谢晚沉的话音冷静又残忍，“是你开始醒不过来了，对不对？”
“……它想把你留在梦里。”
“停！别再说了！”王强终于崩溃地叫了起来，“谢小姐，不，谢大师……您能帮我解决的，对吧？”
谢晚沉停了下来，疏冷的眼眸眯起，懒懒地扫了他一眼。
“当然。但是要加钱。”
“加！多少都加！”王强赶紧道。
谢晚沉这才露出一个淡笑，“吴先生请我来时，许诺给我十万。既然王先生财大气粗，那不如……就翻个十倍吧。”
十万，翻个十倍，刚好一百万。
王强微微愣了愣，脸上的表情有些肉痛。但是一想到自己经历的那些痛苦，这一百万也算不上什么，痛快道。
“没问题！谢小姐，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王强恭恭敬敬地将谢晚沉请到了自家别墅。
黑色迈巴赫刚刚驶入院门，谢晚沉的眉头就忍不住蹙了起来。
原来分公司里的血腥气还算是淡的，这王家别墅里才真是怨气冲天。她看向王强的眼神也变了变，闪过一丝冷意。
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中遇到的第一个恶鬼，还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这个王强，到底做了什么？
车在院子里停下来，王强替她拉开车门，谢晚沉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她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只觉得掌心里发烫得不正常。
王强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十分紧张地道：“谢大师，这就是我家了。”
谢晚沉一抬眼皮，侧身下车，冷淡道：“别叫大师。”
一想到他从前说不准管那些江湖骗子也是这样叫的，谢晚沉心里就泛起一股淡淡的恶心。
王强赶紧诺诺点头，“那，那我还是叫谢小姐？”
“随你吧。”谢晚沉神色恹恹，目光在别墅外围扫了一圈，盯住了那棵粗壮的梧桐树。
“这里有什么？”
“什么有什么……？”王强惶恐，“这里不就是一棵树吗？谢小姐，我还是带您进屋看看吧。”
他的神色看起来不似作伪，谢晚沉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院里那颗梧桐树枝叶繁茂，清风拂过，响起一阵悦耳的沙沙声。只不过每一片翠绿欲滴的叶片上，都隐隐冒着黑气。
——那是一株用血肉魂魄养出来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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