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等李震和宋驰带人到了这承尉府，里面就剩下了一群不知所措的女人和孩子，那张孝谨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两人带着人马又分成几路，从出益州的各路搜寻出去。
“大人，有人见着张孝谨一行人鬼鬼祟祟往四雁山去了。”前去周围打探的侍卫回来道。
宋驰觉得有些奇怪，这张孝谨这时候不逃命，怎么反而往四雁山跑。
“柳亭，你快马回去向殿下禀报。”
“其他人，跟我去四雁山。”
这边，柳亭刚刚和顾行之说明情况，那边李震带的人又回来了，见着顾行之要起身出去，连忙道，“殿下，您不必去了，李大人和宋大人已经将人带回来了。”
顾行之点头。
外面的火光一晃，他就见着李宋二人阔步走了进来，只是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他问。
李震看了他一眼，侧身让开，他就瞧见几名侍卫抬着一人。
“这是张孝谨？”顾行之靠近，旁边侍卫连忙将火把举了近些。
似是从高处落下来的，面目全非。
“是，我们亲眼看他掉下去的，他身边的人也看了，的确是他。”宋驰道。
顾行之皱眉，太巧合了些。
“李震，先将他的亲眷找来，再辨认一番，出益州的各条道上，仍要仔细盘查。”顾行之道。
“是。”李震忙道。
如今曹书明刚刚交代出这张孝谨，这人便死了，算是又钻进了死胡同。
承影湖岸边柳丝轻扬，人影纷乱。
湖内停着一艘巨大舫船，长约二三十丈，宽两三丈，雕花饰漆，装饰精美绝伦，上下竟有三层，外围都拦着朱红栏杆，用丝绸装饰，檐下飘着纱幔，下面挂着的流苏飘飘扬扬，煞是好看。
一旁的观松直瞪着眼，“姑娘，这船也太大了吧。”
沈霜序也有些吃惊，她几年没来这益州府，没想到变化竟这么大，这船和金明池那条大龙船比起来，也是不差的啊。
她正踮着脚，一声温温柔柔的‘表妹’就让她站直了身体。
她看着来人，“表姐。”
水红的文鸟石榴纹诃子裙，外罩半透明宽袖大衫，耳边同色的红宝石耳坠将她衬得袅袅婷婷，步步生姿，秦忆月今日着实有些耀眼，她的长相偏娇媚，红色这般鲜艳的颜色最是适合她不过。
“表妹怎的一个人站在这里，随我去船上吧。”她道。
沈霜序没有拒绝，既然是要看焰火表演，这船上是最佳的位置，岸边这般拥挤，才没有意思。
临到船边，她转身，“表妹，这船上是只能带一个丫鬟上去的。”
沈霜序挑眉，这般麻烦。
可她的迟疑让一旁的弄晴有些不屑，还以为她是怯场，嗤道，“表姑娘想来是第一次见这般大的船，倒也不必担忧，这船上每层都有侍卫守着，毕竟今日来的可都是益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轻雪可瞧不了有人欺负她们姑娘，顿时火冒三丈，小眉一竖，“也就是有些人眼皮子浅，这才瞧着稀奇，我们姑娘都瞧腻了。”
沈霜序有些心虚，她倒也还没瞧腻。
“表妹这丫头还真是伶牙俐齿。”秦忆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沈霜序。
沈霜序也不辩驳，学着秦忆月的模样，笑得温温柔柔，“彼此彼此。”
秦忆月：……
弄晴被轻雪一顿抢白，脸上更是不好看，看着沈霜序在暗色中更加细腻的侧脸，暗暗翻了翻白眼，落魄前，撑死是个知县姑娘，怎会见过这般盛大的场景。
沈霜序察觉到她的眼神，只冲她一笑。
那弄晴就不自在地别过脸。
她还以为按照秦忆月讨厌她的程度，会将她是那个被退婚的沈三小姐宣告的人尽皆知呢，竟连她身旁最亲近的小丫鬟都没说么？
虽是在船上，可还是人多拥挤，沈霜序便带上了孙嬷嬷，叫其他三个人在下面等着，秦忆月带着她一路向上，直登上了这大船的三楼。
沈霜序倒是觉得没什么不自在，只是一路上探究的眼光都快将她穿出一个洞来。
“表妹，你坐在这里吧。”
秦忆月拉着她将靠近栏杆处的座位坐下。
离她们大概小半步的距离，竖着一个海棠蛱蝶刺绣屏风，从这里望过去，只见着对面影影绰绰的人影。
不过，听声音，似乎是男子。
看着船板与屏风之间留出的大半步距离，沈霜序只默默吐槽，这也只能防一防君子了。
果然，不出一盏茶，便有几名男子嬉笑推搡着过来了。
他们眼神先是在这边巡视了一圈，然后落在了秦忆月身上，“秦三姑娘今日还真是沉鱼落雁啊。”
沈霜序心道，一出口就知道是没读过什么书的纨绔子弟，言语轻浮就算了，想了这半天，还就夸了这么一句。
想来秦忆月也是不太待见他们，只冷冷应了一声。
他们觉得无趣，可又不愿意走，盯着秦忆月，时不时交头接耳一番，发出令人不舒适的笑。
沈霜序皱眉，悄悄打量淡定喝茶，对他们视而不见的秦忆月，明明她指尖都捏的发白，可她偏偏就不发一言。
“这夏天的蚊子真多，吵死了。”沈霜序重重将茶杯往小桌上一砸，溅起的水花落在她手背上，瞬间烫起一片红色。
嘶，疼死了。
沈霜序忍住眼里的泪，冷冷看向叽叽喳喳那几人。
她之前看着窗外，几人并未注意到她，此时她的脸落在烛光之下，明媚朦胧。
“哟，这位妹妹性子还真烈啊，不知道在爷，啊！”龌龊的话正要脱口而出。
沈霜序猛地将对面秦忆月面前的茶端起来，泼到那人脸上。
“你！”那人捂着脸，气急败坏，他身旁的人也要冲上来。
孙嬷嬷连忙将沈霜序护在身后。
谁知沈霜序一点也不怵，拨开孙嬷嬷的手，将小巧雪白的下巴扬着，双手叉腰，斜着眼睛看他们，“你知道，我爹是谁么？”
正要冲上来的几人被她这不可一世的气势骇住，面面相觑，她爹是谁啊？
屏风另一侧的顾行之也有些疑惑，她爹不是原临阳县知县么？
外面人声鼎沸，三楼鸦雀无声。
刚刚打量沈霜序的少女们此时脸色更加严肃，仔仔细细瞧她，究竟是哪位贵女，她们竟从未见过。
“咳……”沈霜序清咳一声，顶着探究的眼神，将头颅扬得更高傲了些。
眼见周围只细碎的讨论，并没有人出声道破她的身份，那几人又升起了几分胆子，“哼，管你爹是谁！”
说着，就要上前。
秦忆月见状，施施然起身躲远了些，沈霜序欲哭无泪，只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那几人见秦忆月让开，更是气焰嚣张，狞笑着渐渐靠近沈霜序。
隔着屏风，旁边的身影朦胧，瞧不太真切，顾行之只看见那几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逼近了她，正想过去看看，就听对面一声清脆的响声。
“啪！”
他猛地站起身，将一旁坐着的官员吓了一跳。
“殿下……”
他瞧着男人的神色冷漠，心中颤颤。
顾行之并未注意到他，而是仔细瞧着对面的情形。
“哪里来的脏手，也敢碰我们姑娘。”孙嬷嬷冷冷地瞥向几人。
她手劲儿极大，那率先伸出手的男子，脸瞬间肿成一个馒头。
其他人哪里知道这个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嬷嬷，竟是会武的，一时不敢上前，只惴惴看着。
只剩下了那个被打的男子一手捂着脸，抖着手指着沈霜序，眼眶通红，“你你你，你知道我舅舅是谁么？”
沈霜序一听，这感情好啊，杀鸡焉用牛刀，她爹是不用搬出来了，学着他的模样，“你你你，你知道我舅舅是谁么？”
周围的女孩儿们本就对这帮人不满，此时见着他被沈霜序气得满脸通红，轻声笑了起来。
顾行之也忍不住一笑。
男子正想问问她舅舅是谁，就见一行穿着常服的人上了大船，他慌忙趴到船舷上，朝底下的人招手，“舅舅，有人欺负我。”
那中年男人脸色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同行的人拱拱手。
男子见他急匆匆上来，朝沈霜序得意一笑，“哼，我舅舅是益州府同知，除了知府秦大人，这益州就是我舅舅最大。”
沈霜序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内心突然冒出一丝羞耻感来，原来我刚刚就是这副傻样么。
白同知急匆匆上来，见着男子，先是打量了他一番，“逸儿，没受伤吧？”
郑逸偏过脸，给他瞧自己肿到老高的脸，“舅舅，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你瞧这丫头片子给我打的，要是外祖母瞧见了，可不得心疼死啊。”
白同知想起自己母亲，顿觉头疼，只不问青红皂白地就想要找沈霜序算账。
沈霜序看着他的眼神，正准备往前一站。
刚刚正看着好戏的秦忆月就站了出来，仍是那副温柔得体的模样，“白伯父，今日这事还真怪不了我表妹，是郑公子先出言不逊的。”
白同知刚刚就打量了沈霜序一番，见她面容陌生，还以为是哪家富商的女儿，谁知这秦忆月竟站了出来，还说是她的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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